第2章 师尊,你还是太幽默了。

“乱晃什么?眼都被你晃晕了。”

竹制摇椅吱呀作响,斑驳树影掠过他半阖的凤眸,腰间银铃随着晃动发出细碎清音。

缚慈脚步猛得顿住,发间的缠枝银簪都歪了几分:“你先前说的倒是轻松!可一旦细想,我都要为宗门这个烂摊子,以及那什么吃货给愁白了头,你倒好——”话音戛然而止,突然瞪圆杏眼:“这摇椅哪来的?”

“嘘。”紫竹玉佩在修长指间转了个圈,容玉懒洋洋掀起眼皮,“没大没小,自是为师掐诀变的。”指尖青光流转间,椅背凭空生出簇簇雪色棠花。

“那您也给我......”

“孽徒。”单指不轻不重敲在她额间,容玉忽而展颜,眼尾朱砂痣艳得像滴血,“为师灵力不济,幻化这么件小玩意儿已是勉强。”说罢又合眼躺回槐树花影里。

缚慈瞳孔里浮着狐疑:“师尊拿我当三岁稚儿哄呢?”她突然逼近容玉,“说认真的,堂堂烬雪宗前宗主,灵力不济到连这都凝不出?”

容玉的纤指堪堪点在缚慈鼻尖,罡风便裹着碎雪将人卷至断崖边缘。

玄色衣袂猎猎翻飞,缚慈垂首望着渊底吞吐的赤焰,猛然想起了那八大使者便是死在这渊底下。

业火腥气混着焦灼气息钻入鼻腔,崖风掠过肌肤时带起细密的灼痛。“嗯,所以徒儿要快些......”容玉尾音尚悬在唇畔,金红火舌骤然撕开雾霭冲天而起,将未尽的话语吞噬殆尽。

足跟碾过碎石,几粒石子随之滚落深渊,缚慈踉跄着退至悬空处——您老人家这么记仇吗?

忽有银铃清音破开热浪,猩红雾霭翻涌处,容玉悬在炼狱之上,腰间缠着幽蓝火星的银铃,与翻飞的广袖纠缠,似九霄谪仙堕了红尘,又似修罗恶鬼披了雪色皮囊。

“跳下来,为师接着。”容玉垂眸望着摇摇欲坠的徒弟,广袖在灼风中猎猎作响。

“......”

真不是报复吗。

“你不是跟为师说过‘等我把八仙门一一串成糖葫芦’吗,这点胆量没有?”容玉开口。

缚慈死死盯着容玉的眼睛,吞了吞了口水,可恶,拼了!她闭眼纵身跃入火海时,嘶声混着热风层层灌进她的衣襟:“你可别骗我......”

未完的威胁骤然消融在相触的体温里。

容玉腰间银链应声而断,飞溅的碎铃铛化作流光托住二人下坠之势。他的指尖轻轻捏住缚慈后颈,轻笑时唇畔血珠坠入岩浆:三百年来,我可曾失手让你坠地?

“睁眼,小废物。”

缚慈应声睁眼,此时二人正在缓慢下坠,她紧紧抱住容玉,“师尊,我就知道你没骗人,现在这是去哪儿?”

“自然是见我,本体。”容玉没管自己这小徒弟变脸之快,“趁现在还在弑神陵路上,想问的便全问了。”

“......”

“我那三百同门师兄姐在哪儿,我一路上可没见到过,她们云游去了还是怎么的?”

容玉听此有些疑惑的‘嗯’了一下,“你见过的,就那些尸傀。”

容玉看着怀中人瞳孔地震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怎么,小缚慈这表情——需要本尊给你递面铜镜照照吗,有点丑。”

缚慈:“…”无语。

他好整以暇地数着对方眼睫颤动的次数,看见怀里人不害怕了,便没再说什么了。

但持续不久,缚慈攥着他衣襟的手指骨节发白,像是要把满腹恐惧都掐进他血肉里:“既如此...你先前说的与杀生碑同命,难道要我将血肉...”

她有些紧张关于容玉的回答,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未知的恐惧。

“啧。”容玉突然屈指弹了弹缚慈的额心,力道大得在瓷白肌肤上留了道红痕,“你这榆木脑袋里塞的是昆仑雪还是蓬莱雾?碑文镌的是魂契又不是人牲祭,你当它是饕餮转世么?”

他指尖凝起幽蓝灵光,顺着少女眉心往发间游走:“弑神陵深处那尊活祖碑,它只爱吃恶人,至于你——”尾音故意拖长半寸,忽又化作轻笑,“顶多算个被恶犬追着讨债的冤大头。”

“......师尊。”

“在,怎么了小徒儿?”

“你演都不演了!”

“已经骗到手了,逃也没用。”

————

【弑神陵门前】

容玉将怀中人放落地面,青铜巨门投下的阴影如蛛网缠住二人衣角。缚慈重重地跺了跺脚,方才找回几分实感。

“往前走,来找我。”话落,容玉的身影如雾霭散在风里,青铜门一并随之开启。

门内渗出的幽光舔舐着缚慈的裙裾,她这才看清地面墨玉竟非纯色。蜿蜒其间的暗红纹路如同干涸血河,在足尖触及的瞬间泛起微不可察的金芒。

缚慈仔细一看:墨玉地面上还有着密麻的锁链,那些锁链看似无序却暗合某种阵法,每条锁链都缠着褪色的符纸,朱砂咒文被岁月啃噬得残缺不全。

却在感应到活人气息时突然泛起血光。

四周还有着锈迹斑驳的古剑,半数深插地脉,半数悬在穹顶组成剑阵——所有剑尖吞吐的寒芒,都凝在阵法中央那道玄衫虚影的咽喉。

“容玉…”

缚慈愣了愣,忽见那人潋滟的丹凤眼斜挑过来,玄铁锁链撞出碎玉声响,容玉撑着插进墨玉地面的断剑起身时,衣袍扫过地面蜿蜒的剑痕。

“没大没小,”悬顶古剑齐震的嗡鸣中,他喉间滚出低笑,“别呆住,向我走来,你师尊只能走一半的路程。”

缚慈听闻,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裾在寒光凛冽的锁链间穿行,四目相对时,铁锈腥气在呼吸间浮沉。

“害怕吗?可惜你退不出去了。”容玉调侃道。

缚慈摇头,从穿越到这个陌生时代后,她从未有想过回家这个不现实的想法。她在这里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适感,穿越......与其更像是回家了。

最荒唐的莫过于手刃八使者的刹那,缚慈被猩红血液的黏腻触感溅在身上,竟让她的指尖战栗——不是惊惧,而是源于在骨缝里的熟悉,以及兴奋。

因此,她想知道为什么。

缚慈看向容玉,唇角反而漾开清浅弧度:“不怕。”

“行。”

“那小缚慈,为师带你去看看那个吃货。”容玉垂眸望着眼前人,手指穿过她鸦青发丝时带起零星木松香,温凉指腹在缚慈发顶流连片刻,忽而勾住她颈间鎏银链扣。

暗纹密布的银链应声而落,坠入他掌心时竟如水银般流淌变幻,寒光流转间凝成一柄通体玄黑的古剑,剑身盘螭纹在暮色里泛着潋滟光华。

“当真是久违了,小黑。”他屈指轻弹剑脊,玄螭剑顿时发出不满般的嗡鸣,墨色剑气震得玄铁锁链叮当乱响,

“小黑就小黑,你嫌什么。”

容玉低笑间广袖翻卷,无意间露出手腕上一细长红绳。

万千古剑在庭院嗡鸣的刹那,玄螭剑影已化作游龙盘桓而上,缠着红绳的冷白手腕轻轻翻转,寒光骤然暴涨,霎时寒星迸溅如雨。缚慈尚未来得及惊呼,只见数声悲鸣中夹杂着一声有力的“破”。

墨发在剑气中猎猎翻飞,她听见容玉又接着说。

“若不是有那锁魄,锁住我与小黑......

这般拙劣的剑阵,倒不如哄小孩的九连环有趣。”缚慈尚未来得及看清他唇边那抹恣意弧度,腰间忽地贴上灼热掌心。

玄衣裹挟着木松冷香欺身而至,待回过神时,足下已是幽邃甬道。

数百盏长明灯次第亮起,“嘘——”容玉的指尖抵住她轻颤的唇,缚慈的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层布一样,看不清。

当鹤氅扫过满地白骨时,容玉开口道:“那些东西你看不了,也不要说话,”他指尖抚过她垂落的发梢,嗓音里带着淬过毒的轻笑,“这里的残魂,可都在等着啖尽你血肉呢。”

“......”

“师尊,你还是太幽默了。”

——

黑暗如潮水漫过脚踝。

缚慈攥住容玉的袖角,在混沌中踩着他的影子挪步,半步不敢错。直到掌心突然撞上一片冰凉——身前人不知何时已驻了足。

“睁眼。”冷香随话音拂过后颈,“但若犯傻回头......”幽蓝火星在两人衣袂间明灭,“为师可不捡碎成八瓣的徒弟。”

缚慈抬手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景致让她呼吸一滞——远山含黛,桃林灼灼,落英纷扬如碎雪,竟似闯进了哪位仙君笔下的水墨丹青。

“知道了知道了,师尊......”

缚慈她踩着满地落英,跟着容玉向前走去,中途她时不时惊叹:这简直和前面的,根本不是一个风格好吗?

“路不长,很快就到那吃货所在的地方了。”

师尊指的吃货是......杀生碑?缚慈思考着。

“来找它,才是让我下来的真正目的吧。至于师尊你的事,倒是一个字都不肯多提。”缚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容玉闻言轻笑:“你既和那吃货有了魂契,理应是要去一趟的。”,广袖随风扬起一道优雅的弧度。

“为师的事情么......就别想了小缚慈,你这榆木脑袋,况且你还这么弱,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为师这是大发慈悲,免得小缚慈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缚慈:“......行。”疑似被重创一击。

加油[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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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师尊,你还是太幽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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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哑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