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考虑到自己很强护下这群小少年不成问题,又想看看江听到底有什么目的,于是谢今游便任由他跟上。

他告知陈丹青人跟着自己不用担心之后,叫来店伙计给自己点的菜加爆辣,给楼下的弟子们做清淡些,尤其是高马尾少年的那桌,一丝辣椒也不能有,葱姜蒜也不能有。

可不能让他吃了这些发物伤势变重,不然该死的理由又多了一点,谢今游心道。

于是与江听同一桌的弟子们味同嚼蜡地吃了去辣子鸡丁、不火爆腰花、无麻辣豆腐以及走姜葱烤鱼。边吃边疑惑,什么破店比门派掌勺阿姨做的还难吃,再也不来了,呸。

而谢今游在楼上吃香的喝辣的,在把酸辣汤也尽数下肚后,终于带着众弟子来到姜大善人家。

姜大善人名为姜天川,今年三十有五,九年前继承了姜家家业。其人头脑灵活,接手后不出三年便将家中商铺壮大了数倍。

他虽才貌富俱全却从不自傲。汴河县中由他出资建造的学堂没有十所也有九座,修桥补路、施医赠药之事更是不胜枚举,是以汴河县百姓皆称其为姜大善人。

姜天川早就得知了星在门长老要来的消息,早早地领了家眷侯在宅前。

一家子几十口人,乌泱泱围上冲着谢今游作揖寒暄,社恐如谢今游实在是心里打鼓,忙称搞这么大阵仗若野鬼藏起来,怕是不好收服。

毕竟他们这行人进宅前特意换了打扮,收了剑,穿上民间最常见的服饰,装作是来探亲的模样,就是避免打草惊蛇将鬼吓着。

听闻此言姜天川赶紧遣散人群,谢今游也命弟子们跟随去厢房里歇着,只留下两个年纪稍长的跟在身后。

姜天川年纪并不大,实际看起来却比真实年龄沧桑许多,虽是剑眉星目别有男子气概,可举手投足间更多的是颓劳之感。

想来是这许多年他为家族操劳过多,未老先衰。

谢今游早已放出神识四下探寻过了,姜宅中确实弥漫着森森鬼气,却找不到鬼气聚集的中心,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善人,这几日您家中可有出现异常?”

“有的,”姜天川点头道,“先是蚂蚁密密麻麻排成队爬上灶台搬吃食,下人一天扫几十遍也扫不干净;家中狸花猫突然焦躁不安,我夫人恐它伤人,已带着猫回了娘家;”

一般情况下,家中闹鬼,动物由于比人敏感许多会首先表现得反常,谢今游心道。

“又是宅上丫鬟们的胭脂水粉被频繁挪动不说,小翠还因为丢了我夫人赏的簪子找夫人哭诉,后来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夫人又赏了她一支;”

家中物品移动,在闹鬼的情况下确实很常见,谢今游琢磨片刻,轻笑道:“听您说的,好像只是些小困扰,并没有造成威胁,还有尊夫人……想必是一位温柔的女子。”

提到夫人,姜天川恹恹的脸上终于现出幸福而又坚定的神色:“半夏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片刻,姜天川好像意识到并不是聊这些的时候,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家中突然多出一股异香,道长您看现在现在这天气,梅花冻得都开不出花了,哪来的香气。我宅中素来无人喜用香料,所以我怀疑……是我兄长回来了。”

谢今游疑惑道:“您的兄长?”

说话间,姜天川已引着谢今游几人到内院,在一间庄重肃穆的楼前停步。推门而入,穿过天井,便见一座足有屋高的暗红色神龛,数排神橱上安放着牌位,香烟缭绕,原来是姜家家祠。

趁姜天川点香的功夫,谢今游已然将牌位尽数扫过,眼尖地看见其中一个上书“长兄姜鹤”。

姜天川是姜家家主,这姜鹤自然是他先前说的那位兄长。

那边家主还在躬身拜着,身后两个弟子议论起来。

似乎是些要避着人说的话,谢今游听到了张一舟用气声说:“真是好生奇怪……”

另一弟子孟维也用同样的声量道:“怎么会有人把符咒压在牌位下面,怕不是被民间的假道士骗了?”

星在门的弟子真是身强体壮,就算用气声交流也是声如洪钟呢,谢今游尴尬地挠挠头,顺着他们说的看过去,果然,仔细一看才发现姜鹤牌位下隐约露出黄符一角。若是这样能驱鬼保平安,那仙门也不必来人了。

终于姜天川上完香回身。他同样听到了两位弟子对话,并没有怪他们无礼的意思:“小师父误会了,这符是兄长病故那年友人相赠,是为安魂之效。”

“道长有所不知,家兄当年痴恋戏子,父亲嫌他丢人,禁足家中。后来那戏子病故,家兄未得见其最后一面,思念成疾,竟也……”

“追随而去。”顿了顿,姜天川说道。

谢今游了然:“那善人认为家中出现的异香是尊兄回来了,可有什么说法?”

姜天川道:“兄长爱听戏,生前最爱流连各家戏楼,每每回家都因身上沾染了戏楼的香薰气而被父亲责骂。”

谢今游点点头,思索片刻道:“这也不能说明一定是他。”

姜天川颓然一笑,道:“我希望是他。”

这时,姜宅后门方向有断断续续唢呐声传来,依稀还有人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姜天川听了面色一喜,招呼谢今游去前院吃晚饭。

路上,姜天川告知这是他托人从外地请来的戏班子,戏台现在正在搭,待得谢今游与众弟子晚饭吃完,正好赶上好戏开场。

“兄长爱听戏、爱热闹,我便邀亲朋好友又请来最好的戏班子,好好请他听上一回。”姜天川笑道。

谢今游还琢磨着眼下并非年节,不知这家人意欲何为。原来这是要给鬼唱戏。

他略一琢磨,干笑着劝道:“在下深知善人与尊兄情义深重,可一旦无常万事休,人鬼殊途,还请善人要亲朋都各自回家,今夜不要出门。”

见姜天川犹豫,谢今游又道:“尊兄爱热闹,我门下弟子来了这么多人呢,必不会让尊兄扫兴而归。”

人与鬼到底是不一样的,一个人生前可能是好人善人,死后却可能化成索命的厉鬼,甚至生前关系越是亲近越是有可能被他们缠上。

讲述了其中利害,姜天川终于答应让其他人回家,可他坚持自己一定要留下:“道长,我想再见兄长一面。”

“……”谢今游叹了口气,妥协了,“好吧,那您一定跟在张一舟与孟维身边,我已经叮嘱过了,若我捉鬼时分身乏术,他们会护您周全。”

姜大善人家大业大,这临时搭建的戏台子比起寻常戏楼里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台下长条板凳已经摆好,晚饭过后,谢今游踱步到最后一排落坐,张一舟、孟维二人则包夹着姜天川坐在他旁边。

坐最后面可以方便观察戏台全貌,锣鼓敲起来预示戏马上要开场了,弟子们鱼贯而来,谢今游瞧见江听也跟着人群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想来是从没听过戏,探头探脑一脸藏不住的好奇。

到底是个小孩。

其实准确地说星在门中看过戏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原因无非是修仙之人大多是幼时开始修炼,鲜少接触这些民间娱乐活动。

是以个个都开心得很。谢今游看着这些小孩门弯了眼,笑骂他们没一点做任务的紧张样。

终于在众多弟子的翘首以盼中,主角登场。

因为是唱鬼戏,台上的角色没画脸谱,而是戴了造型各异的木头面具,什么颜色都有,有的白头粉脸,有的青面獠牙。

除了这些,唱念做打倒与普通唱戏的没什么区别。

谢今游没艺术细胞,尤其是听到二胡的声音就犯困,终于,在第一幕表演完后沉沉睡去。

他睡前特意留了神,晚饭吃得早,天色还没暗下来。

谁知待他被周围逗笑声与鼓掌声惊醒时,夜色竟已浓于泼墨,又因为冬日风冷,陡然转醒直冷得他背后一紧。

好在院中灯火通明,众人仍聚精会神看戏,热闹喧哗中无事发生。

谢今游起身,打算巡视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那鬼出没的迹象。

然而他刚转身背对戏台,方才还热闹的周遭霎时间安静的得出奇,咚、咚、咚,一时间谢今游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涌上来在耳膜处快速流动的声音。

他缓缓转身,只见原本都看着戏台笑闹的众人此时皆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方向,包括戏台上的老生与丑角都停住表演,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定住,同样看向他这边。

所有人都停止动作,只有眼珠子还在到处翻滚,似乎在寻找什么。

仅仅是晃了这一眼,谢今游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感觉呼吸被什么堵着,头皮如同万蚁啃噬般就要炸开。

而对上谢今游转过来的脸,那些眼珠子像是找到了目标,直钩钩盯着他,又在几个呼吸后,忽然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丑角来了个后空翻与老生唱着打着,弟子们转回去看向戏台拍手叫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今游一阵心悸脱力,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衣竟被汗水浸湿贴在他的肌肤上。

他瘫回板凳上坐着,有些后怕地观察了片刻,发现再无异状。

于是抖抖索索叹了口气。

在从前的世界还能说服自己睡迷糊眼花了,可是穿书之后只能欲哭无泪。

他第一次有了身处修真界的实感,什么传音御寒之类的现代科技倒是有替代品,完美接受。可是鬼啊什么的,这种东西不要好像家常便饭一样出现啊!

注意到了谢今游的不对劲,张一舟声音洪亮地喊话问道:“谢长老,你怎么了?”

“没,没事。”他有些疲累地摆摆手,对方也就不再管了。

其他人似乎都没意识到这一幕的发生,或许是那鬼故意露出点异象给自己看的。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他现在是这群人里领头的,吓一下他杀鸡儆猴确实很合理。

几番调息,还是决定起身巡视。

没关系,他很强!再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法力解决!谢今游如此安慰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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