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由现

他定了定神,想着书中写的,缓缓道:“不知幻境主人是谁,这幻境一定是他曾经难忘的记忆或是心中执念所化,你且注意自身安危,其他不用管。”

江听道:“可是……”

“破局之法我会来寻。”谢今游打断他。

夭寿了,前些天还因为自己而把江听害得血嗞呼啦的,这次又把对方拉进生死莫测的幻境,真不知哪里欠了他的。

“我是想说,”江听走到窗边凝目远望,“我好像看到孟维师兄了。”

谢今游一惊连忙起身去看,果然是孟维,他穿着颜色陈旧的麻布衣服拿着扫帚撮箕,正垮着脸弯腰扫地。

在他身后还站着个中年男子,离得太远面容看不真切,不过瞧他指指点点的动作就知道是在指责孟维扫地不用心。

担心在幻境里大声呼喊会造成什么不可控局面,谢今游便汇聚法力准备传音过去,谁料法力汇入神识就如泥牛入海,未有半点反应。

“长老,这里好像用不了法力。”江听也道。

谢今游只得待胖男人离开,边压低声音呼喊边向孟维招手。好在孟维本来就扫得敷衍,一抬头正好瞧见这边屋里的两人,赶紧扔了扫帚跑来。

“长老!你也在这里啊,我还以为只有我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孟维隔着窗户兴奋大喊,又瞧见谢今游身边的江听,嘟囔道:“师弟也来了?同样都是弟子为何我被拉去做劳工你却在屋里好生待着……还有茶水喝!?”

江听闻言只是轻瞥了孟维一眼,又垂眸去看谢今游身侧微微露出袖口一截的净白手指,白皙的指尖透着薄红。

他双手负于身后,左手大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眉尾轻轻一动。

自然是因为他两入幻境之前站得亲密,他才会和谢今游分到一处。

“这是重点吗?”谢今游被孟维的脑回路逗笑,又想起现下几人处境赶紧制止道:“小声些小声些,你可看出了这是何处?是姜家吗?”

孟维摇头:“并非姜家,刚刚那个管事言语之间好像这是座戏园,说什么趁白天打扫干净夜里迎接贵客,他还说我是废物!”

谢今游敷衍地安慰了两句“你不是”,而后把孟维招得更靠近窗边,轻声道:“我们在场所有人应该都被拉入了幻境之中,只是每个人身份角色不同,你现在方便走动,能否帮我去找到其他弟子?”

孟维点头,刚要开口又想起谢今游的话,压低声音道:“长老只管吩咐,弟子当照办不误。”

“好,”谢今游又道,“你找到他们之后,告诉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招惹事端,各自照顾好自己,不要违逆幻境中的人或事。我会带大家出去的,相信我。”

话音落下就看到孟维表情微妙,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好像刚吞了难以名状的东西,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问:“怎么了?”

“长老……”孟维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决定说出口,瘪着嘴带上哭腔,“长老你和他们说的一点也不一样,长老人很好!弟子好生感动!”

“呵呵……”好像一不经意就落了个靠谱的成年人人设。

谢今游心虚得不得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担心这些原书中都没露过名的小炮灰们,只是因为自己这个大炮灰领命出山,出了岔子回去不好交差。

他干笑两声,发现一旁的江听也在直勾勾看他,更加心虚地移开目光,摸摸鼻子又手忙脚乱地摆手要孟维离去。

二人前脚离开窗边,后脚厅房侧门就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身材丰腴的普通长相女子,约莫三十来岁,未施粉黛看着却也神采奕奕。

见了谢今游二人,她爽朗笑了两声请人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谢今游诚恳道:“谢先生,十二卷早先便听闻先生才貌双全,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眼下还没搞清楚状况,说多错多。

谢今游便只是点头微笑,不做他话。

十二卷丝毫不介意他的不搭话,她们这种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没见过,谢今游这样的在她眼里完全正常。

于是她的视线又转到了他身后那个俊朗非凡的少年身上,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她双眼有一瞬的圆睁,惊道:“这位是?”

谢今游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江听。愁了。

仆人?他不做表情时气质冷冽,身板又笔直,哪家仆人会是这样的?

徒弟?不行不行,虽然是说假的,万一一语成谶重演原书惨案怎么办?

……

“弟弟。”埋头思索后谢今游终于想出了一个忍不住夸赞自己聪明的说辞,“他是我弟弟,名为谢听。”

“……”江听盯了谢今游后脑勺良久,像艰难下了决心似的,终于扯出个假笑向十二卷点头示礼,随即看往别处。

愣了愣,十二卷大方笑道:“倒是不像先生,不过你两都长得好俊哩。”

谢今游但笑不语。

他本来担心就这样下去十二卷会意识到他们二人情况不对,但好在似乎是幻境的原因,人物都是按照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行动,并不会过多思考与以前不一样的变数。

在接下来一些谨慎的对答之后,谢今游终于摸清了他们现在的角色身份与处境。

原来这个幻境中的场景是十年前汴河县中,一间叫雀桥宴的戏院,此戏院曾是富家公子、文人骚客间颇负盛名的温柔乡。

彼时院里新来了个曾名动京都的旦角岑念,谢今游等人到的这天正是岑念首次亮相的日子,而谢今游现下这个角色也正是因为琴艺非凡被东家十二卷请来,为这位名旦伴奏。

寒暄过后,十二卷将谢今游二人引至后院的住处,和其他班底们住在一起。箱头、文武管事等人住在一楼,他二人则与其他乐师、伶人住在二楼雅室。

谢今游与江听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虽说是同一间,实则被堂屋分成了南北两侧房。侧房与堂屋之间以珠帘与帷幔轻垂隔挡,环境清雅,各处细节都彰显出东家对乐师的礼遇。

“晚上便有劳先生了。”十二卷与谢今游点头对礼,随后掩门离去。

回身落座,江听已将热茶倒入杯盏,谢今游接过热茶轻晃:“我们来的时间点如此巧,看来岑念就算不是幻境主人,也一定是故事中的重要角色,需得多加留心。”

江听垂眸看着谢今游骨节分明的手指拢在碧玉茶盏上,一时走神没听清。

谢今游没等来搭话,回头去瞧江听,只见少年立于桌边不知看着哪里发呆,还以为是这小孩进了奇怪的地方被吓傻了,轻笑一声安慰道:“不如今晚你留在房中,等我……”

“不必,”江听回过神来,神色不自然地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姜善人是否也在戏院中,要寻他,长老一人应是应付不过来。”

谢今游仔细想了想,也是,今夜名角首次亮相,想必戏楼会迎来五湖四海各路人士,而他们现下法力被限制,他确实没把握能打点好未知情况。

又思忖几息,他点头道:“好,那你把衣服先换了。”

江听面露疑惑,却没问原因,听话地在衣柜找了身黑色束腰窄袖衣换上。

谢今游一手抵在桌上撑起下巴,抿着热茶直叹气。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真不是空穴来风的,他二人入幻境皆被换上乐师间流行的绣花白色长袍,那白色衬得江听五官更为立体,宛如精心雕刻般,在这样的场合着实是过于惹眼了。

等待江听换衣服的空当,谢今游一杯热茶饮完,又抬袖斟了杯。

热腾腾的茶水入杯,来客们甫一将其吹凉入肚便被往来招呼的小厮续上。

雀桥宴明明是家戏楼,饭菜却做得色香味全,东家又大方,开业至今始终免费供应茶水瓜子,来的客人多是熟客大都给面子,每桌都会点盘招牌的牛肉、醋鱼不让东家吃亏。

戏楼分为两层,戏台前三面环楼,一楼大厅接待散客,二楼则为包厢,因视野更宽阔故价格是大厅的好几倍,平日场子总会余下两间空的,今日却是座无虚席。

暮色四合,雀桥宴楼内燃灯续昼,人客熙熙攘攘,皆在等待戏台上帷幕拉起。

谢今游与其他乐师早在戏台侧边候着等待开场,没有音乐天赋且一听二胡声就犯瞌睡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还会架起二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公开奏曲。

他暗暗拉了一把琴弦,当即发出了喑哑如同锯木声,琴弦一来一回又如同哑了喉咙的公鸭嘶鸣,实在是恶钩追音难为听。

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幻境,无人在意云云。

江听则得了他的命令在后侧更隐蔽的地方匿着,场上的人注意不到这片阴暗之地,他却可以很好地观察戏楼中整体情况。

他正环视楼内上下,忽而听得几声断断续续惨绝人寰的乐声,却见到原来是谢今游玩味似的在研究二胡,忍了许久终于眯眼笑道:“长老,住手吧。”

“?”

“师兄们要被你的琴音折磨死了。”

果然,谢今游顺着江听指的往厅中看去,确实发现好几个游走的面熟小厮,正是跟着谢今游前来姜家的星在门弟子。

他们本步履如飞地穿行在人群之间端茶上菜,俨然一副干了五六年的熟练工人模样。

听了乐声,幻境里的人没反应,弟子们却纷纷驻足寻找声音来源,大概是疑惑楼内怎么会出现如此格格不入的东西。

见弹奏之人是谢今游,都恍然大悟,趁没人注意时向他行了个点头礼。

应该是孟维已经同弟子们说明了情况,一礼过后,跑堂的跑堂,擦桌的擦桌,都继续做起了各自在楼内被分配的活计。

明明都生龙活虎地,哪有江听说的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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