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前没有奇怪的人,在摆些奇怪的姿势。
南知非心下缓了口气,打算找这家店主问问路。
推开大门,门上的铃铛轻轻一晃。
大堂里挂满了色彩鲜明的画像,画的清一色的人像,别的南知非看不大出,只觉得这些画栩栩如生,画工了得。
南知非盯着大堂中央、装裱得最精致的那一副。
画上女子却不似其他那般妖艳浅媚地盯直视着看画人,她只是简单站在那儿,垂着如烟如月的眼,舞袖如一抹浩渺烟沙,顺着风儿飘摇而上。
明明都是画,可南知非却莫名觉得,这幅画与别的全然不同。
大堂里没有人,她转了一圈,才找到楼梯顺着上去。
“请问有人吗?”
温润的嗓音打破那缓缓流淌的沉香,南知非悄然上到二楼,便依稀瞧见有一道身影,朦朦胧胧印在画满繁花的屏扇之上。
“请问是画锦的老板吗?”
那女子似在饮茶,听见声音动作一顿,明明没有回头,却仿佛看见了她身着道袍。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女人缓缓开口:“这位小道长,是否找错了店?这儿可不是寻欢作乐之所。”
想到来时的路,南知非面具下的面颊阵阵发热。
“老板误会了,我不是来此处游玩,是来问个路。”
“噢?”
那女子好似有些意外,她不急不缓站起身,从屏风后绕出来,南知非愣在原地。
这人……不就是方才那画上的女子吗?
所以那张画是老板的自画像?
难怪,她总觉得那幅画画得比其他的都更用心。
女人手里还端着杯子,缓缓走近两步,进了才闻见杯中不是什么茶,而是醇香的酒。
“我不是这儿的老板,不过,小道长想问什么?”
女人倒没有画上那样疏离了,此刻近在眼前,弯如月牙的眼前浅浅望着她,唇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额间落下一只华贵的红宝石额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
眼眸流转,在她身上绕了一周,南知非便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好像自己在她面前毫无保留一般。
她尴尬地退开半步,拉开距离,恭敬地问:“敢问姑娘,怜人馆是在何处?”
那女人听后眉头微挑,却是不答。
反问:“小道长去怜人馆做什么?可是要去看那……柳湖彩女?”
南知非摇摇头:“只是寻个人罢了。”
女人盯着她许久,忽然轻浅一笑:“原来如此,也是,那彩女的确没什么好看的。我自可以告诉你怜人馆的位置,可小道长打算如何感谢我呢?”
她的语气轻得如一缕青纱,飘渺滑过耳际。
目光一寸寸落在她的面具之上,仿佛透过这面具,能瞧出她的模样。
面具之下,南知非眉头紧了些。
问个路……怎么还要回报的?
她哪知该做什么,只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眼中有一分警惕,始终隔在二人中间。
她不说话,女人也只是笑笑,扬了扬手中白玉酒杯,笑道:“不如我请小道长喝一杯?”
“不……不了。”
南知非心中已然打起退堂鼓,实在不行,换个地方问路罢。
“你找的,可是一位身披狐裘的女子?”
此话一出,南知非那深红的瞳孔轻轻一震,师尊今日出门,披的正是狐裘。
可她为何知道自己找谁?
南知非忙问:“敢问姑娘,那人在何处?”
“喝了这杯,我便告诉你她的去处。”
“……”
南知非盯着面前的酒杯,轻轻落到她跟前,又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依着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轻笑,眉眼微弯,额前吊坠轻摇,红色剔透的光闪得她脑中思绪几分混乱。
南知非缓缓接过酒杯,握在手中,这酒气味清冽,带着一丝荷叶的清爽,应当不难下口。
面具被挪开了些,露出少女莹润如玉的下巴,就着杯壁抿了一口。
丝丝甜味渗入口舌,再仰头一饮而尽。
“现在,姑娘可以说了么?”
可那女人却笑意更盛,原本浅淡的微笑多了一抹玩味。
“这神仙也醉的酒,小道长喝得如此轻易,小女子佩服。”
“……什么?”
南知非茫然极了。
几息之后,一股强烈的天旋地转之感冲上大脑,连带着步伐也摇摇晃晃,她深吸一口气,想抓住栏杆稳定身形,反倒抓了个空,闷头栽了过去。
一只手适时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南知非终是没摔倒,被人扶着肩,歪歪扭扭寻了张椅子坐下。
“诶呀……现在该怎么办呢?”
迷蒙之间,南知非听见那女人苦恼的喟叹,可那张脸上哪儿有为难,分明是笑意更甚。
她忽然想起,那个同样爱笑、爱作弄她的坏女人。
若非是为了寻她,自己怎会……
面具被人揭了下去,露出那张白净秀气的脸,只是被酒气染得微红,本是瑰丽清澈的瞳孔,此时也微微溃散。
眉间不安地拧起,眼睛蒙了层白雾,愁绪翻涌,似是在埋怨某个胡乱瞎跑的大人。
南知非又听见几声轻笑,和脑中回响的那些讨人厌的声音渐渐重合。
她用力睁眼,试图看清面前绰约人影的面貌。
“……师尊?”
“小道长,我可不是你的师尊。”
“我…我要找她。”
“师尊有什么好,小道长,看看我?”
一只手浅浅落在她脸庞之上,指腹轻浅划过,带来的瘙痒和酒气的滚烫糅合在一起,南知非尽力想别开脑袋,可身体却重若千斤。
下巴被人缓缓抬起,墙上跃动的烛光印在她眼中,人影阑珊,眼底也只有一张雾蒙蒙的轮廓,看也看不清。
“我费力带你出来,烟儿姑娘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一道清冽如风的声音飘来,吹散这屋中过于浓重的酒气。
听见声音的瞬间,南知非险些闭上的眼睛又重新用力睁开。
视线之内,又出现了另一人的影子,依旧看不清面貌,可她闻见了藏在酒香中的馥郁。
她耸了耸鼻尖,脑袋朝那边偏去。
可那人没理会自己,而是看向烟儿:“你给她喝了什么?”
烟儿眼睛眨巴两下,无辜道:“一小杯神仙醉罢了。”
司若尘低头,看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眉头紧蹙的徒弟。
女人眼中笑意浅了些,眯着眼眸,转身拿起桌上那壶酒,递给烟儿。
“该你赔罪了。”
看着这满满当当一壶,连烟无奈道:“饶了我吧……我只是瞧她有几分好玩罢了。”
“那也是我的徒弟。”
眼见那双眸子强势盯着自己,连烟认输,她接过酒壶拧着眉喝了下去,这让南知非一杯便倒的酒,她饮完整整一壶,倒还双目清明。
司若尘这才收了视线,扭过头看瘫在一旁,呆头呆脑瞧着自己的傻子。
又想起自己上楼时看见的那一幕,少女的脸乖顺躺在女人手心之中,目光迷蒙地盯着她。
自己不带她来这烟花柳巷之地自有缘由,她却反倒找了过来,甚至连来路不明之人给的酒,都贸然喝下。
到底是谁不让人省心?
心头冒了些不知名的气,可想要责怪的话,却在那思虑朦胧的瞳孔之中吞了回去。
她鼻间轻哼一声,上手掐了掐那泛着红晕的脸蛋。
“一会儿再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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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怜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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