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烦人的东西

屋内一时寂静,安神的沉香徐徐烧了一夜,终于燃到尽头。

南知非挨了打时,她没有想哭,只觉得愧疚极了,可现在她趴在师尊怀中,心中的酸涩却根本止不住。

说到底,也不过才活了十七年,更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险些死掉,如何能不害怕。

可她不想哭,死死咬着唇忍了又忍,才将那股酸涩憋回去。

司若尘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掰直了,目光浅浅落在那张白净的脸蛋,和有些发红的眼眶上,心中满是懊恼。

她是动了十足的气,那一掌打得不轻,红印如此鲜明,女孩垂着眼目光并不看她。

“疼吗?”

南知非抿了下唇,摇头。

“方才是我冲动了。”

司若尘眉头浅浅皱着,遮不住她心中的烦乱。

对于师尊的歉疚,南知非似未曾预料,心中诸多复杂的感情混作一团,她一点儿也分辨不清。像是委屈,可她又不觉得自己委屈,像是愧疚,却在听见师尊的话后,隐隐多了几分雀跃。

沉默片刻才说:“我明白,是徒儿做错了事,师尊没错。我违反了门规,还连累了师尊……”

“徒儿觉得自己只做错了这些吗?”

司若尘的语气又不自主重了些,仿佛触动到她哪些情绪,南知非愣愣抬眸,澄澈的眼睛微微垂着,茫然又失落地看着她。

对上这样的眼神,司若尘才知道这人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刚忍下去的恼怒又开始作祟,她深吸一口气,道:“你最大的错,是瞒着我擅自行动。”

话脱口而出,便再也忍不住。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发现你出去了呢?万一我没去柳湖,而是去别处寻你呢?万一我寒毒发作时…救不了你呢?”

说着说着,她反而又动起气来,接连三声问得南知非不知所措。

原来师尊气的,是她差点死掉么……

心中好似裂了道口子,不知名的情绪流个不停,本来压下去的酸涩又冒了出来,压得她喉咙喘不过气。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重复那句“对不起”。

司若尘气她如此木讷,可她本就是一块璞玉,未经雕琢,没那么完美,只有些朴实的剔透。

她放低了声音,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却未消减分毫:“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记住我方才说的话,我要你以后想做什么前,先想想其他人。”

南知非愣愣看着她:“想想师尊么?”

司若尘哑了一瞬,别开脸。

“总之,你若再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就回去闭关吧。”

但南知非似乎抓错了重点,她倏地直起腰,比先前的几个时辰都要有精神,眼底闪着片片细碎的光。

“所以,师尊现在不会赶我回去?可师尊先前说……”

司若尘睨了她一眼:“你不是非要查个清楚吗?回什么回。”

本以为她会欣喜,可那头却彻底没了声,司若尘正困惑着,余光里突然扑来道黑影,将她撞倒在床上,像是雁回峰放养的猪一样拱在她怀里。

明明先前差点死了都没留几滴泪,现在却埋在她颈窝中,肩头一耸一耸的。

连她也搞不明白了,只得抚上这人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

摸着摸着才发现这人身上还湿漉漉的,这样冻的天,湿了衣物裹了一夜,司若尘敛了下眉。

刚想让她回去换衣服再接着哭也好,这人忽然又支起身子。

双手撑在身侧,压在她身上,微垂的眼睛红成一片,眼睛比她身上冒着寒的衣服还要湿润。

连嗓子都沙哑了,话音里藏着颤抖:“我……我有很多事不懂,若是我做错了,师尊就像今日一样骂我,打我,只是…千万不要抛下我。”

饶是司若尘也呆滞了片刻,此刻才明白,原来这家伙一直担心的是,自己将她扔回山上去。

可说到底,即便让她回去,也不过是闭门思过,又不是逐出师门。有必要像只没人要的狗崽子一样这样求她吗?

司若尘一时无奈,可“求”这个字,意味不明地在她口中含了半晌,吞回肚中,女人心中却莫名多了几分快意。

那种被一个人视为全部,动动手指便可摧毁她信念的……快意。

瞧着面前楚楚可怜的人,那种感觉更为明显了,她哑了哑声,将这冒昧的家伙推开。

“以后的事,我不知道。但你若再这样湿哒哒地蹭我,我真要把你踢下去了。”

南知非闻言愣怔片刻,挪动膝盖远离了些,但那双眸子仍是不依不饶看着她。

看得司若尘面上架不住,恼怒瞪她一眼:“快去把衣服换了,脏死了。”

没得到许诺的人垂下脑袋,略显失落地离开了房间。

屋里安静下来,司若尘才终于得以松懈。

明明出门前那人还不情不愿的,也不知今日,怎么又这般不愿回去,敢情,那么多年的逆来顺受都是装的?

司大掌门难得也有想不明白的事。

不知她在思索什么,倚在床头思绪缭乱,她兀自叹了口气,床榻上残留的雪松般清泠的冷气顺势侵入了她的鼻息,女人浅浅皱起了眉。

烦人的东西。

不过片刻,南知非便重回一身干爽,即便是回自己的房间,也先敲了下门。

“师尊昨夜淋了雨,可以泡个驱寒的药浴。”

司若尘也脱了那件厚重的大衣,随口应道:“搬进来吧。”

南知非这才推开门,将纳戒里的浴桶都拿了出来。

平日差遣徒弟烧个水泡澡也是常有的事,可现下不知为何,司若尘感到几分不自在。

小二挑水上来,南知非的火灵根倒是方便,就地烧起水,将药包浸在里头煮沸了,激出药效,再将冷水混进去,将温度控得刚刚好。

回头一看,不知司若尘在一旁看了她多久。

“师尊?”

司若尘淡淡瞧着她,偏了下头:“徒儿要一起么?昨儿冻了一夜。”

南知非试探水温的手抖了一下,“不…不必,我不会受寒的。”

想来也是,她那异火灵根一烧,什么寒都没了。

司若尘也没再强求,只是看着少女变得局促的动作,嘴角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像是故意招她尴尬一般。

算是小小的报复回去了罢。

“既然要查这件事,那便查到底,一会儿,徒儿将昨夜的所见所闻,全部讲述给本座听。”

虽然不知道为何师尊突然改了主意,南知非心中自是开心的,但回忆起昨日那些惊心动魄,面色又沉了下来。

点了点头:“好。”

……

“湖底之棺……”听到这儿,司若尘的眼睛眯了眯,手指无意识点着水面的花瓣,打出一圈圈细小波纹。

屋里充斥着苦涩的药香,隔着一扇屏风,南知非做在屏风后头,认真回忆。

“我还听见,似乎有什么东西刮着棺材板……然后铁链就出现了。”

“有妖气么?”

“没察觉到,也可能是棺材上的符纸封印了气息。”

“湖底都是尸体?”

“是……那日跳入水中的人,的确死在湖中。但我们后来瞧见的,出现在街上的分身也不见踪影。”

一想到那东西可能真的不是人,南知非就心中隐隐惶恐。

“徒儿用神识将整个乐东城都探遍了?”

“是,它会不会已经离开乐东城了?”

话到此时,司若尘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

良久才说:“未必。徒儿或许忽略了乐东城内某处地方,那里隔绝了神识,探查不到其中情况。”

经她这么一说,南知非才想起来:“师尊是说寻梅巷?”

“是……不过寻梅巷中暗藏玄机,若无神识,想在那儿找个人的确不容易。”女人垂下眼眸,忽然一笑:“不过,那个人应当能告知我们一些线索。”

南知非好奇心起:“师尊说的谁?”

“既然事情发生在柳湖,那自然该去找柳湖彩女。”

自从进入乐东城的第一日,她便听过不少次柳湖彩女的传闻,似乎人人都对此津津乐道,只是她始终未亲眼见过。

“师尊认得那彩女吗?”

司若尘笑了一声:“不仅我认得,徒儿你也认得。徒儿可还记得那杯神仙醉?”

南知非愣了愣,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小道长~”

她惊得跳了起来,诧异地问:“那人就是彩女?”

可刚冒出个脑袋,整个人便僵在原地。

女人微微直起了腰,上半身脱出了水面,背对着她,手中拿着块锦帕心不在焉擦拭着手臂和肩膀,长发如瀑般坠入水中,遮住那柔弱无骨的腰肢。

剔透水珠顺着白皙如玉的背渐渐滑落,滚入腰窝之中,又贴着那柔软的曲线,一点点没入褐色的药水。

南知非垂着眼,慢慢将头缩回去。

似乎司若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发现这人突然没了声音。

困惑唤了一声:“徒儿?”

南知非更加往屏风后缩了缩,“无事……”

她抱着膝盖团成一团,保持住声音的平静,也藏住了红得似要滴血的耳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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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烦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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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总是乱我道心
连载中逢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