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
柳寻仙弯腰，挥手间眼前出现一道与她模样相同的虚影。
沈问道在柳寻仙的指导下跟着虚影迈出下一个步子，一步一停，不标准的姿势由柳寻仙亲自上手帮她调整。
一套身法学完，若不是柳寻仙扶着她，沈问道怕是要当场倒在地上。
“累吗？”柳寻仙弯腰蹲下，帮沈问道擦掉额间汗水，问她：“我抱你回去？”
沈问道手心一紧，心跳快了两分。
师尊总这般，有意无意流露出对她过分的关心，大多时候，她甚至觉得师尊对她过于呵护。
又不是对待小孩子，就算是小孩，也不用这样。
还要抱她回去。
沈问道摇头，晕倒那次除外，清醒时她实在不能接受被人抱着走一路。
柳寻仙松开一直扶着沈问道的手，累了一天的人是真的没法站稳，腿一软就要往地下栽去。
完了！
沈问道心中惊呼，这下好了，分明看出师尊要松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谁能想到还是站不稳。
想象中身体砸到地面上的触感并未发生，柳寻仙伸手再次扶住人，将一脸惊恐的小姑娘揽到怀里，话语里含着笑意：“确定要自己走回去吗？”
沈问道羞愤欲绝，把头埋在柳寻仙宽大的衣袖里，轻轻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将头抬起来。
“那我抱你回去？”
柳寻仙垂眸，眼中难得泛起笑意，瞧着缩在自己怀中的小姑娘，语气放柔，“我带你回去。”
又一次被人抱起，腾空失重感让沈问道有那么一刻感到不适，记忆中被人这样对待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大概要追溯到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比现在的身体年龄还要小，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摔倒歪到脚，是外婆把她背了回去。
再往前，她不记得了。
躺在床上，沈问道似乎还能感觉到柳寻仙抱她时在身上留下的温度。
不过身体的疲惫比精神上的亢奋更强烈，没有思考太久时间，沈问道昏睡过去。
屋外，柳寻仙离开后并没有回屋，察觉到屋中小姑娘缓缓睡去，她再一次来到门前，捡起沈问道放下的凡剑，后撤一步，飘逸挥剑。
林花早已落尽，夏日山中树木绿叶最是茂盛。
凡铁剑在夜色中泛着冷冽银光，寒凉凌厉。
步停，柳寻仙收起剑。
她静静站在原地，看向沈问道所居住的院落房屋，目光似乎能够穿过眼前一切障碍物看见已经熟睡的小姑娘。
静谧到只余下鸟虫鸣叫的夜里传来一声轻叹，似乎轻得不能再轻，险些让人抓不住。
一夜过去，第二日宗门的某处山林中，又是如同前一日的情形。
柏画笑弯眉眼，心情很是不错，“不错，大家都很守时。”
她自顾自点着头，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冒冷汗，“来之前我还想要是今日谁比我晚了，就罚你们多练一个时辰……”
众弟子：……
好在上一个教习师姐在时间上已经狠狠调教了他们一番，又经历昨日魔鬼般的训练，大家心照不宣来得早了些，要不然实在不敢想。
众人没来由打了个冷颤，发誓接下来绝对不敢来晚。
沈问道和两个小伙伴站在一块，等待师姐一声令下开始训练。
今日和昨日不同，要她们三人一队共同前行，以山顶为终点，路上不得使用灵气术法强攻，以躲避为主上山。
而这样的过程并不简单，山中开启了阵法，阻碍较多的同时，更有以气息为准始终追赶着她们的箭羽，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修行乃是和上天争夺气运寿命，其中危险困难数不胜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每一次都全身而退，她们的训练也是，利箭破空，箭锋凌厉，虽不会要了人性命，可若不能及时避开，也免不了重伤出血。
林间，数道身影在其中穿梭，速度不一。
沈问道三人小队没有太过落后，言如雪身法飘逸灵动，数十道箭羽被她轻易躲开，最后一支隐藏在树杈中穿梭而来的箭支更是被其一个侧身抓在手心。
少女肤色如雪，面上起了一层薄汗，风起时恰好吹动她的发，她一抬眸将手中箭支扔出，从她手中投出的箭支破空而飞，击落将要刺入沈问道躲避不及的箭支。
“小心。”她提醒道。
沈问道翻身躲过再次袭来的箭支，运气跳到一块巨石上，翻身而下隐匿自身气息。
紧追其后的箭撞在巨石上，一时间失去目标。
习绪歌见状和言如雪对视一眼，两人以同样的方式分别躲了过去。
巨石不能遮掩很久，一旦她们稍微暴露一点气息，就将会被再次盯上。
而此时，远处响起脚步声。
“往树上跳！”
话音落，三道身影腾空而起，落在树上。
沈问道抬头，恰好和低头观察情况的许音对上视线。
冤家路窄。
山林这么大，上山的路有无数条，偏偏他们走到了一块。
这样遇见，沈问道可不信她们能够相安无事。
果然，许音冲她们笑了笑，甚至非常有礼貌地点头，下一刻，他斩断树干扔过来。
完了！
树下三人闪身避过，同时也因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再次暴露自身气息，只一瞬间便被数根箭支盯上，避无可避。
箭如雨下，三人瞬间判断出形式不对分开，箭羽分流，可数量实在过多，并不好躲避。
昨日学习的步伐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林中，小小的姑娘躲开努力躲开数道箭支，和同伴一起快速往山上跑去。
高度集中狂奔并且躲避危险极其消耗体力，没过多久沈问道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咬牙避开危险，她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不敢有，怕松一口气就会失去往前的动力。
她们小队中，言如雪是佼佼者，习绪歌虽拜在了药山修医，可修为天赋也是极好的，可哪怕这两人已经在等着自己了，沈问道还是落下了些。
好不容易甩掉许音引来的箭，沈问道身上划破了好几处伤口，胳膊腰上更是有红色血液浸出，习绪歌也受了些擦伤，三人当中只剩下言如雪并未显得太过狼狈。
一同来到山顶，先一步到来的许音小队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除去衣裳脏些，竟是一点伤都没有。
许音和她们打招呼，态度挑衅。
沈问道气得咬牙，这人实在不要脸，以她们为靶子，故意逼迫她们暴露，让所有箭都以她们为目标，自己倒是一点事没有。
柏画向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对于两个小队间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道：“在上山时，你们是竞争关系，除去我起先要求的规则，其余一切皆为合理。”
少女笑着，说出的话却异常残忍冰冷，“就好比是多方势力生死搏斗，必要时不择手段，活下来全身而退要比一切都重要。”
修仙并非儿戏，每一次除妖斩魔也好，或是争夺资源也罢，没有人会心软，杀人越货，东引祸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是正道，也绕不开这些。
沈问道垂眸，将此记在心中。
午时，所有弟子终于全部成功登山，一大半弟子身上都挂了伤，比沈问道严重的更是数不胜数。
柏画看着天空正中的太阳，叹了口气，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下午教你们如何隐匿气息。”
说罢，转身离去。
沈问道看着柏画的背影，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对方眼里察觉到了一丝失望。
从山脚到山顶，该不会是没达到预期吧？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由于柏画的训练强度太大，下学时所有弟子都累得失了魂，而沈问道则带了一身伤回去。
她算是明白了，想要修仙，任凭她再怕疼也躲不过受伤流血，唯有忍耐。
晚饭后，沈问道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同柳寻仙讲了一遍，提到了柏画离开时似乎有些失落。
柳寻仙沉默了一刻，问：“到午时你们才全部登顶吗？”
沈问道点头，好奇地看向她师尊，难不成这个速度真的很慢？
“弟子当中，除去你为练气二层，修为最低的弟子也到了四层。”柳寻仙看向沈问道，问她：“你们小队第二组到达，而其余人，最后一队甚至拖到了午时……”
火光电石间，沈问道想到了其中关窍，她只想到了许音算计她们，那是因为她和他不对付，有赌约在身，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柏画师姐已经说过了，除去规则，所以行为皆是合理。
她一个练气二层的吊车尾都能那么早登顶，没道理其他人不行，甚至身上的伤比她还多。
也就是说，他们一路都在互相下绊子。
沈问道背后发凉，为自己的后知后觉的反应而冷然。
她是一个外来者，所以才会下意识以为这是一场公平的竞争，以为大家不会触犯那些不好的潜规则。
柳寻仙道：“规则以外皆可不择手段，修士修行，性命和天材地宝同等重要，宗门并不会禁止这种竞争，但若所有弟子都互相算计，各怀心思，也必然走不长久。”
小沈：宫斗知道吗？我活不过一天的！
仙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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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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