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冷嗤一声，殿内气氛降至冰点。
先前的话还能说这龙族小孩性子直爽，直言不讳，可眼下他再问，就显得莽撞了。
作为被直言质疑的对象，沈问道反而替这人捏了一把汗，人情世故这小孩看起来是真的一点不懂，这要是放在她们学校，定然要被教一教做人。
沈问道安静不言，视线越过质疑她的言似君看向他身后一言未发的那人。
言如雪注意到了沈问道的视线，与她对上，沈问道弯了弯唇，朝这好看的龙族少女轻轻点头，与那聒噪不懂人情世故的龙族少年不同，沈问道在长着龙角的少女眼中感受不到任何敌意和质疑，更甚至还对其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沈问道把这归结于她曾经看文的某种不为人知小癖好上，白发冷漠龙女，还是少女幼态的模样，这谁能不爱！
反正她沈问道扛不住！
“咳——”柳寻仙低声咳了一下，把沈问道拉至她身侧，两人间的距离不断缩近，这样的距离过于亲密，沈问道收回盯着龙女的灼灼目光，疑惑抬头。
而此时，柳寻仙在看着她。
“机缘。”她薄唇轻启，目光在殿中扫过，最后落在提出问题的言似君身上，道：“我曾卜过一卦，与她有关。”
“何时何地，这一卦为谁而起？”殿中一位长老站了出来，女人语气严肃，面容气质更是一丝不苟，沈问道只瞧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她最怕严肃苛刻的人。
柳寻仙看过去，没有被女人的气势震慑，回答道：“七百年前、重阴山谷，为我自己。”
“何师叔，我昨日晚间在墙角听见有弟子讨论大比押注之事，咱们宗门最忌赌博贿赂，玩物丧志，我现下忙不过来，这些事还要劳烦您派人严查。”
花弃笑着打断，随便扯了一件跟眼下没有任何关系的小事抛了上来，何长老闻言颦眉，转而看向宗主花弃，道：“这些事我知道，晚间便派执法堂弟子严查。”
“麻烦师叔了。”花弃弯着眉眼，话语真诚。
两人视线相撞，何长老漠然严肃提醒，“宗主，您当多注意言辞行为。”
说罢，何长老不管对方何种表情，往柳寻仙那边看了一眼，眼尖看到对方和小姑娘过于近的距离，却没有再开口，坐了回去。
花弃看着人坐下，笑道：“师叔说得是，不过您不用担心，我没跑去听墙角，恰好路过而已。”
她特意解释了一句，而后走到殿中，在言如雪姐弟两人面前停下，道：“拜师和修炼一般，莫要强求。”
言似君自柳寻仙说完是机缘卦象后，就一直低头沉默不言。
花弃道：“师姐把你们推荐给了我，不知你们作何想法？”
此言一出，台上原本昨日某些动过心思的长老站了出来，想要抢上一抢，奈何话还来得及说，就听到一句，“我愿。”
这是言如雪今日说的第一句话，她年纪虽小，声音却冷冷清清没有温度，似乎比无情道本人的柳寻仙还要冷上两分。
花弃展满意点头，“要叫师尊。”
言如雪：“师尊。”
这么简单收到一个乖巧听话天赋又高的徒弟，花弃心情更是明媚两分，转而挑剔地看向言似君，问道：“你呢？”
言似君此刻有些失魂落魄，闻言抬头，看向已经站到面前的花弃，又看了看已经拜师成功的姐姐，仍旧不甘心，转头看向沈问道，高声道：“喂！那个谁，你叫什么？”
沈问道看看柳寻仙，又环视了一圈，不确定指了指自己。
言似君不知道沈问道说不出话，见此，以为她故意不理会自己，声音大了一些，“没错，就是你。”
沈问道看向他，偏头表示疑问。
‘啧。’言似君无端暴躁起来，刚伸出手，便被言如雪抓住手腕拦住动作。
“言似君。”
言如雪语气又冷又平，眸色微冷。
言似君放下手，看向沈问道，态度好了些，“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十年后仙门大比，你要去。”
沈问道快速摆了摆手，言似君颦眉，“你不去？”
“若你这般胆小懦弱，怎配……”
沈问道着急，穿越后第无数次觉得不能说话真的很要命，她努力表示着自己无法说话的意思。
可惜，言似君并未看懂，疑惑道：“你这是同意了？”
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沈问道在心中怒吼，碍于眼下的情景不能骂出来，她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喉咙，再次摆手。
“她的意思，应当是不能说话。”言如雪淡声解释。
言似君一愣，若有所思看向一直在打手语的小姑娘。
沈问道听到了言如雪的话，连忙点头。
言似君沉默一瞬，气势弱了些，道：“我说，你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可以摇头。”
沈问道点了点头，庆幸这龙没那么不讲道理，还能交流得下去。
这样的场合，她的身份本不该主动引人瞩目，可今天对方已经把由头牵到了她面前，没办法一直苟着。
“仙门大比每十八年一次，下一次在十年后，我们一决胜负，你可同意。”言似君抛下请战帖。
沈问道看向身侧沉默寡言的仙尊，注意到她的视线，柳寻仙偏过头，似乎看出了小姑娘眼中的犹豫，道：“随心便可。”
随心选的话，沈问道一点都不想去参加什么大比。
她向提出请战的龙族少年郑重点了点头，可惜现在的她身不由己，若是柳寻仙当真收她为徒，那么作为弟子，在众多同门长老面前，她就不该拒绝这样一个请求。
这会落了仙尊的脸面，坏事传千里，就算仙尊不介意，让她随心，她也不能这么做。
“好！”言似君拱手，“我叫言似君，你记住了。”
“十年后，我们擂台上见。”说罢，言似君转身看向他的姐姐，道：“保重。”
“各位仙尊，打扰了。”言似君在大殿上行了一礼，转身独自离去。
沈问道低头，回想着对方独自离开的画面，脑海里自动换成一出大戏，少年天才拜师失败，黯然离去，十年后，亲手击败往年炮灰，一举成名。
没错，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夺走了主角气运的恶毒女配，约定到来那日就是她被制裁的时刻。
说不定她就是那种不正规的穿越者，是破坏主角气运，终将被拨乱反正的角色。
留给沈问道陷入想象的时间没过多久，正式授印入宗行礼的流程已经开始，就和新生入学一样的场面，选中长老亲传的弟子站在第一排，内门弟子站在其后，外门弟子在最后。
亲传和内门弟子授予宗门印金，外门弟子授予青印，取指尖血，由门中长老护法将一抹灵魂之力打入其中，这样若是在外遇险陨落，宗门便能第一时间得知。
沈问道跟在队伍里，最后一名领了金印，而后回到柳寻仙身侧。
这也是和入学典礼不一样的一点，亲传弟子可各自回到师尊身侧，而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则回到各峰长老所在的位置。
宗主随意讲了两句话，沈问道还没来得及在心中吐槽领导讲话都极其漫长，花弃便道：“好了，大家可以离去了。”
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沈问道第一次见真的只讲两句话的领导，第一句欢迎，第二句解散，效率之高令人惊叹的同时。
甚至于还觉得有些敷衍。
这可是一流仙门大宗，难道修仙界都是这样的吗？
想当年，她们一个普通学校的小领导两句话都要说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显然，抱有这样想法的并非只有沈问道一个，殿中数百名子弟面面相觑，直到体修那处的暴躁长老教训门下新弟子，众位弟子才陆陆续续离去。
与最初来时一样，又只剩下一众长老和算上沈问道这个走后门的人才凑够五个的新入门亲传。
接下来这个环节有些无趣，说白了就是各位长老领着新弟子寒暄，互送见面礼的场面，而沈问道跟在柳寻仙身侧，师徒仿佛独立于世，在一片喧闹中显得尤为安静。
当然，这样的画面也出现在了言如雪的身上，不同的是，宗主花弃能说会道，领着一天说不出二十个字的新徒弟游转在各长老面前，又凭借能说会道的一张嘴，四两拨千斤拿到了各位长老贵重的见面礼。
最后，花弃领着人来到了沈问道两人面前。
没等她开口，柳寻仙便先一步从储物间中拿出一件物品，花弃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接过送到自家小徒弟手里，“万年极寒冰株，果然还是师姐出手阔绰！”
沈问道抖了抖身体，这冰株刚一出现，她就察觉到了冷，而眼前顶着龙角的龙女却能徒手接过。
人和人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互赠礼物的环节，花弃却跑得飞快，沈问道还没来得及多打量两眼龙女，就见眼前人如一阵风飘过，顷刻消失不见。
她眨了眨眼，看向一脸淡然的仙尊。
柳寻仙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思索了一下，道：“师妹严谨，往年也总是这般。”
这句话沈问道用自己的语言翻译了一下，恍然大悟。
不就是抠门吗？
柳寻仙道：“下次见，她会赠你礼物。”
小沈：（红眼框）不要指尖血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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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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