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稍稍惊讶了一下,当即掏出了一块留音石。
他捧着懵懂的元神循循善诱,宛如披上雪白毛皮的大尾巴狼:“再说一遍,你想谁?”
待到郑多柔他们把漱玉真人的元神收进灵器中温养,再走近来时,某人已经面不改色地诱哄着小徒弟回答了一堆问题。
“你这是趁人之危啊。”无情峰峰主瘫着脸慨叹道,“若是平时,我相信就算刀架在赵师侄脖子上,他也断然不会说出‘师尊我最喜欢你了’这种话。”
无情峰峰主声线低沉,这样说出来跟丧礼念宾客名单似的,远不如清澈的少年音动听。
江南行不敢苟同:“这是宝贵的成长记录,别说的这么难听。”
再说,怎么就不能说了?
他先前还觉得这徒弟是不是对他观感平平,不然怎么总是什么都淡淡的。
现在可好——江南行捏捏还在乖巧地蹭他的元神团子,心想原来心里还是挺喜欢的,只是太害羞了不敢说。
越流霜抱着自己完全冰尽雪融的身体,老神在在地睡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江南行收起留音石,愉悦地决定这个以后就是逍遥峰的镇山宝贝。
还有件正事没办完。
他朝郑多柔伸手:“簪子,来一根。”
郑多柔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从发髻中拔下一根金簪,交到他手中。
他满头的簪钗环都是本命灵器,有如剑之于剑修,特殊效果是破除虚障,可逼妖魔鬼怪现原形。
金簪在纤长的手指间轮转了一圈,弹指间破空刺去,正中方回尸体的眉心。
簪子没入皮肉处,一丝血迹也无,泛白的皮肉和纤维白喇喇地敞着。
这具尸体竟不知何时被吸干了精血,只是此刻才在金簪的作用下,现出枯槁青黑的原形。
一缕黑烟悠悠地从干尸的七窍中冒出来,发出古怪的笑声——
“这群废物……可惜我尽心尽力教他们几十年,如何攫取修士、如何炼化容器,事无巨细,都没能帮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新身体。”
江南行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哪一个鬼王的分身?”
它笑道:“等我有了新的身体,你自然就能看出来了。总归都是那三个中的一个,不是么?”
赵璟的元神探出头来,被江南行摁回了颈窝里。
黑烟注意到他们的动作,饶有兴致地开口道:“你护着的这个元神,我这几天才见到,倒觉得他的躯壳很不错。”
江南行言简意赅:“滚。”
“这就是蛊惑了整个摘星阁的鬼王?看起来毫无鬼格魅力啊,怎么办到的。”郑多柔诧异道。
“此言差矣。”鬼王虽是一缕黑烟,却志满意得,“就算我真滚到天涯海角,只要这世上有人,人有**,我便迟早会归来。”
它专注地盯着被三个人团团护在最里面的元神,忽而被一道锋利剑气贯穿击散。
无足轻重的分魂渐渐消散之时,鬼王看向赵璟,留下一句志在必得的话——
“我期待着,你求而不得、主动向我献出躯壳的那一天。”
赵璟不仅被捂着眼睛看不见,也没听见鬼王的话。
因为在鬼王开口的同时,江南行就用灵气隔绝了声音,以免他听到某鬼的一派胡言。
但他本能地感到毛骨悚然,悄声附耳问道:“它?”
江南行放开手,一本正经地恐吓道:“听到了吗,不好好修炼、一心向道的话,就会被坏东西拐走。”
郑多柔抬头望天:“这狗东西……多少年了还阴魂不散的。”
无情峰峰主却对江南行道:“鬼王现世,人间必有接应者,这件事我会申请去查,你就别管了。”
“我就是想管,也没这个心力了。”江南行看了看郑多柔揣着的锁灵囊,“漱玉的肉身需要多久来重塑?”
郑多柔:“几月便可,他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你不若担心担心自己,林峰主要是知道你私自用剑,他又得急得白头发了。”
“唉。”江南行把背后的头发拨了一缕出来,看着渐渐发白的发丝喃喃道,“一着急就给忘了。”
——
天光大亮时,摘星阁秽乱仙道、罪不容诛的事情已经传遍各宗各派。
具体过程不再赘述,最终,摘星阁治理区域内的大大小小拐卖据点由道清宗负责销毁善后。当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青云会一事,也自然而然地转交到道清宗手中,约定六年后如期召开。
青云会,是修仙界五十年一次的重大比试。面向的是各宗门年轻的修道者,要求年纪不超过五十岁,境界不超过金丹。每一届的青云会,都会排出名次,取前七名为“青云七秀”。
林峰主沉吟再三,最终决定来一个史诗级的大改动——此番青云会,允许宗内弟子自行组队前往,只待六年后风云搅动,直登青云。
燕流云身为此次事件的二号打嘴炮先锋,小有功劳,美滋滋地预定了处理青州据点的资格。当然,是双人份的。
他一路风驰电掣来找赵璟,却左右寻不到踪迹。直到迎面撞上江南行,寻璟之旅才有了转机。
但话还没问出口,他的视线忽而被江南行怀中奇奇怪怪但模样可爱的东西吸引住了。
燕流云好奇地问道:“江峰主,你抱的这是什么?”
“这是赵璟。”江南行举起来给他看。
被像展示小猫小狗一样举着的赵璟一脸懵。
随着江南行源源不断的灵气温养着元神,赵璟的理智有所恢复,智力有所回升,但着实离体有点久,仍然处在一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哲学思考中。
简而言之,他此刻暂时不太关注外界在发生什么。江南行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顺手捏成这样亦猫亦貂的模样,也无心反抗。
燕流云很给面子地惊叹:“这么可爱!!!”
“是吧。”江南行终于心满意足了,抬手把元神挪到肩上继续吸收灵气,“我现在要去找个地方给他回魂,你找他有事?下午再来吧。”
“嗯嗯好的。”燕流云一听兹事体大,忙道,“我一点都不急。”
待到江南行扬长而去后,燕流云才想起来他还没问好兄弟为什么离魂了。
算了,看江峰主炫耀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等见到了再问吧。
—
没过一会儿,林峰主又与江南行狭路相逢。
他同样有些疑惑:“师弟,你这哪来的围脖?还会发光呢。”
江南行:“师兄,这是赵璟的元神。”
林峰主看了看,觉得有些不妥:“昨夜的事我已知道了,你此番损耗太多,没有必要亲自用灵气温养他。”
林峰主刚想提议交给他,江南行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一般,叹息道——
“但是徒弟一见面就说好想我,我又怎么忍心不把他放在身边呢?”
重音准确清晰,其强调的用意昭然若揭。
虽然是在叹息,但眉眼之间带着笑意,显而易见,嘚瑟得没边了。
刻意,太刻意了。
“……”林峰主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他师弟现在生龙活虎得很,就是不知道那颗为人师长的良心还在活蹦乱跳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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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炫耀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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