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鱼目混珠

赵璟面红耳赤地把纸片师尊放进雪白的衣领夹层中。

那弟子一溜烟地进城里修剑去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宁愿挂在马车边上一路风干去摘星阁,也难以再消受江峰主这种快剑了。

他与赵璟约好日暮时分在北城门回合,赵璟便打算利用这半日多的时间,逛一逛青州城。

每回进入人间的城镇,必逛的都是草药集市。他一路走一路看,见到合适的就放下钱拿走。这般走马观花地看着,余光中忽而闪过一道漂亮至极的青色。

赵璟停了下来,伸手拿起那枚银丝玉扣穗子。入手温润,颜色清亮,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也散发着清冷的辉光。

看起来很像师尊爱穿的浮光锦啊……赵璟想象着这样一条穗子出现在师尊身上的画面,玉光与银光交相辉映,当即决定买下来。

越流霜上没有挂剑穗,那他送师尊一个,应该也没问题吧?

卖东西的老板喜笑颜开,殷勤地把这个昂贵的小物件卖了出去。

赵璟将穗子收好,转身正欲走,忽而迎面冲来一个毛头小孩,他朝侧面一避,那小孩却丝毫不减速,咚的一下撞到摊子上,把上面的草药撞得纷纷落地。

“你这小子!”那老板刚刚开张了笔大的,此时突然遭此横祸,一把拎起那小孩的衣领,“我这卖的都是仙草,掉地上就卖不出去了!”

被抓住衣领的小孩面无表情地低着头,衣服破破烂烂,不回嘴也不挣扎,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住地左右躲闪。

“你是哪家的?让你家大人给我赔钱!”那老板又气又急,忽而手心里落入一块成品上好的灵石。

“这些够吗?”赵璟握住老板青筋暴起的手腕,力气不大,却难以挣脱,“做生意贵在和气,这么个小孩子估计也不懂事,就当我替他赔了吧。”

老板怔愣着,任由他轻缓又不容置疑地拿开自己揪住小孩衣领的手,方才如梦初醒:“够……够!仙师,你这一块灵石,够我一家老小吃上一月了!”

赵璟笑了笑,牵着这小孩的手走到一旁,蹲下来与他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不答,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眼睛大而瞳仁黑,巴掌大的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

赵璟任他看,在他身上使了一个清洁术与治疗术,很有耐心地换了个问题:“你刚刚为什么要撞那老板的摊子?”

“……”那小孩眼睫颤了颤,不再专注地看着他,开口却是小女孩的清脆,“哥哥,你是修士吗?”

原来是小女孩?怎么头发剪得如此短且凌乱,像狗啃了一样。

“是,怎么了?”赵璟试探性问道,“是你或者别人有什么需要修士帮忙的吗?”

那小孩打了个寒颤,用力地摇了摇头:“不,不需要。是修士……就好。”

她突然拔腿就跑,须臾又抱着一个红泥陶罐回来了。赵璟还没来得及说话,她霍然将那罐子往赵璟脚下一摔,惊声尖叫道:“你把我弟弟踩碎了!”

小孩子的声音是高亢清脆的,这一下把半条街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赵璟凌乱了一秒,扶起那摔碎了盖子的红泥陶罐,只见其中装着半罐普通的黑土,还有一层混着鱼目与灰白色粉末的粘稠液体,有一些已经流了出来。

这是碰瓷?

然而,四周本来只是围观的人群突然出离愤怒:“果然是个小孩子!还这么小,竟被这小子一脚踩死了!”

赵璟听在耳里,将罐内景象展示给那不知为何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孩,尽量温和地问道:“它就是你弟弟?”

那小孩流下两行眼泪,却是面无表情地怒吼道:“你踩碎了他的骨头和肉!他的脑浆都流到你手上了,你装什么?”

周围的人群也仿佛被这悲愤的情绪所煽动,纷纷说着“杀人要偿命的吧”“这小孩真可怜,自己弟弟死在大街上”。两个壮硕大汉也看不过眼,当即冲上来要扭送杀人者去衙门。

群情激奋的百姓,流泪不止的小孩,不约而同地认为装着泥土的陶罐是一个小孩子。

荒谬至极。但荒谬的背后,往往有其原因。

这个小孩不对劲是显而易见的,但这地方也可能有问题。

他这是误入一个局了吗?还是一个专门为修士设的局?

赵璟用指尖轻碰衣领,低头道:“师尊听得见吗,我可不可以去探探情况?”

江南行的声音很快响起:“想去就去。”

不知是用了什么术法,这声音倒像是贴在耳边说一般,惹得耳廓掠过细微的电流。

既然自家长辈都允许了,赵璟也就放心地拖延路途时间了。

当街设计这么一出,目的也很明显,无非是有什么在衙门等着他。

那两个彪形大汉说上手就上手,要扳着他的肩膀押送去衙门,赵璟不动声色地卸了他们的力道,正欲顺水推舟时,人群中突然探出一个头:“道友!”

赵璟顺声望去,说话之人高鼻薄唇,深邃的眉眼如烈日一般夺目。

但纵然外貌极俊美,那种热情洋溢的单纯却如此眼熟。

“道友,我是今天跟你借灵石的雪玉峰弟子啊!”他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不好意思啊,白天忘了摘面具了,现在才是我本来的脸。”

“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不认识你。”赵璟转头对那两个面色警惕的大汉吩咐道,“大哥,咱们走吧,我急着去衙门认罪。”

“你说的又是什么话?”那弟子怒道,“我们虽不同峰,但好歹是同届一场,怎么说也算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

围观人群又是一阵七嘴八舌,那两位正义大汉对视一眼,虎声虎气道:“你兄弟犯了事,你跟他一起去衙门!”

赵璟被他的操作惊住了。路上,忍不住传音道:“你怎么非要跟来!”

“这泼天的热闹我怎么错过?那些人张嘴就说那罐子是个小孩,定有诈。”那弟子理直气壮 ,“对了,我叫燕流云,西州人,你呢?”

赵璟又介绍了自己一遍。

他刚说完,燕流云就瞪大了眼睛:“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逍遥峰独苗啊!那么白日里那人,也是逍遥峰峰主了?”

“传说中?”赵璟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这你都不知道?宗内不清楚,宗外可是传得轰轰烈烈的,说逍遥峰峰主一回宗门就收了个关门弟子,准是百年铁树开花,被蛊惑了心神。”

燕流云大大咧咧地和盘托出,全然忘记了他口中“蛊惑心神”的本人正在眼前。

……这算什么,霸道师尊俏徒弟?不愧是师徒话本盛产的道清宗,连传闻都如此符合大众印象。

还百年“铁树”,对江南行误解很深啊。他算铁树,那这世上就没有称得上解风情的人了。

赵璟不忍多想,转移了话题:“你不认识江峰主,是登云大会上没见到吗?”

“登云大会?我是真没去。”燕流云老老实实解释道,“林峰主早就私下收了我,登云大会进行时,我还在干活——就是写这次出行的各峰礼单。”

不愧是雪玉峰,如此默默为宗门付出,也是真压榨。

赵璟看着眼前这张陌生但俊美的脸,还是有点新奇,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易容?”

“我师父说,我这张脸看着不好亲近,不符合我们雪玉峰务实低调的调性。”燕流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又自来熟地伸手在赵璟脸上戳了戳,“这也没什么不同啊,分明是一样的英俊潇洒。”

两人一路传音闲聊,没多久就走到了衙门,对视一眼,迈入高高的门槛。

没有击鼓鸣冤等诸多环节,他们一路直通堂上,畅通无阻。那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将罪证呈上来!”

燕流云提出疑问:“他们怎么不喊‘威——武——’?”

赵璟:“你小点声。公堂之上,不可喧哗。”

那两名大汉身后缀着的小孩战战兢兢地将怀中的陶罐交给小吏,放在托盘中呈给县太爷看。

县太爷脸色猛的一沉,压着怒气道:“人证物证俱全,这小儿不过足月,死状如此凄惨,你二人行此伤天害理之事,当斩!”

燕流云没憋住吐槽:“你们都瞎了吗?这不就是一个破罐子里面装一点土,哪来的孩子。还是说你体质特异,能生出来这玩意儿?”

“无礼!”县太爷厉声斥道,“传证人上堂!”

燕流云转头对赵璟说:“不用传了,反正他们现在一心觉得是我俩杀人,对这个土疙瘩说铁证如山。”

左右修士可以控制音量,在这个距离,这些普通人休想听见他们的交谈。

赵璟眼神从那小女孩身上收回,不置可否。

他从进来起就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凡人,没有任何灵气,悲伤与震怒也做不得假——难道在他们眼中,这个小小的红泥陶罐,真是一个足月的婴儿?

世间可有这样大规模的群体障眼法?

“且看看要上什么样的人证吧。”赵璟轻声道,“我有预感,铺垫了许久,为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一对夫妇相携而上,那发髻厚重的妇人一见那托盘中的陶罐,几乎悲伤到晕厥:

“这怎会是我的儿啊!大人……大人,您要为民女做主啊!这两个杀人凶手,一个也不能放过!”

那搀扶着她的中年男人也眼眶通红,开口却是儒雅平稳:“两位小哥瞧着年纪不大,衣着不俗,应当也不是故意为之,是草民家女娃看管不力。”

那缩在角落的小女孩闻言瑟缩了一下,紧紧地抓住破烂的衣摆。

“但麟儿毕竟是我第一个儿子,草民做的小本买卖,就指望着这个孩子将来能帮衬一二。如今……”他沉痛地叹了口气,擦擦眼角的眼泪,“人死不能复生,草民愿给这二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二位能在草民家中帮上两年的工,便可既往不咎。”

燕流云还想说什么,忽而身躯一晃,迷茫地看了一眼县太爷身侧缓缓冒烟的熏香,轰然晕倒在地。

赵璟跟着倒了下去。

见两个年轻人已然昏迷在地,不省人事,县太爷捻了捻胡须,对那夫妇道:“既然如此,你就拿了这两人去复命吧。两个年轻修士,这回你的功绩可不小啊。”

那男人喜笑颜开:“在下明白。待他们清醒时,早就木已成舟了。届时若能分一杯羹,也请县太爷大驾光临。”

那两个彪形大汉不消多说,一人搬了一个走,把二人塞进一辆马车之中。

厚重的车帘落下,滚滚黄沙扬起。那小女孩跑了出来,怔怔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车驾,眼前一热,流下两行泪来。

两小伙惨遭修仙界人口拐卖(x)

纸人师尊上线!此时,江南行正在与老友唇枪舌战,以及随时接听徒弟的语音通话

不说你们也知道第一个好队友上线!燕流云,一款雪玉峰社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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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鱼目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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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总以为我黑化了
连载中周玉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