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别庄的路上,褚苍知让孙泠衍把雁七被抓住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仔细讲一遍。
后半段孙泠衍当时被太子驱赶出去,没有听到。
不过,褚苍知大致能猜出来,执百凌定是告诉褚镇北,雁七的真实身份。
执百凌对褚镇北说的那与金莲黑陶埙有关的灵虚宗的机密,褚苍知实在想不出来,也根本不关心。
至于前面部分——
当褚苍知听说墨九身上有褚镇北下的毒,整张脸都沉了下来,这样的事情他竟然一直不知道!
说到执百凌要褚镇北杀掉墨九时,褚苍知整个人更是像块不断释放寒气的冰,冻得隔壁踩在刀上的苟不理身心受创。
为了彻底隐去墨九的气息,孙泠衍用上自己给自己准备的‘龟息丹’,像他这样的人,随时都得准备好各种逃遁的方法。
‘龟息丹’在北境是违禁品,得通过特殊渠道从南域魔城买到,他也就只有两颗而已。
“如此珍贵的药,就这么被你的人浪费掉一颗。”孙泠衍心疼唏嘘。
盛怒中的褚苍知听见‘你的人’,阴沉的脸缓和几分,“褚镇北没有发现?”
“太子应该是知道的,雁七是他手上用来制约你的一张牌,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会轻易杀掉他。”
“人在哪里?”
“我把他用草席一裹,藏在地窖里。”
“什么?你居然把他放在那种地方?”褚苍知眼底射出杀人的光:“地窖那么冷,他会冻坏的?草席那么粗,刺伤皮肤怎么办?”
苟不理张嘴,吐出体温与寒意雾化的白烟,欲言又止。
“呵,定然不会比外面冷。” 孙泠衍眨了眨眼,睫毛上的白霜扑簌簌落下。
褚苍知冷哼:“他如有什么闪失,我定砍了你不可再生的狗头。”
弱点被发现,孙泠衍勃然大怒:“褚苍知,你还欠我哥一条命,还有临城那些人,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褚苍知冷冷瞥他一眼:“你大哥受尽煎熬,血肉都快被虫子啃噬干净,还认贼作父,为虎作伥,要我看,真不如早死早超生,至于其他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讨要?”
“褚苍知,我杀了你,我……”孙泠衍气得浑身发抖,说着忽然发现自己的后颈被人按住,周身像被切断电一样失去力气,再一动舌头——
麻了。
身下少年怯怯的说:“哥哥,你现在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少说两句没啥用的狠话叭,省得待会把自己气厥过去。”
孙泠衍气瞪眼:“水丝里咯咯?”
洇城郊外的别庄格外宁静。
地窖在厨房下方,苟不理蹲下身,刚要打开窖井盖。
“等一下!”趴在他肩膀上的孙泠衍阻止,扭着身子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窖井盖上。
六只眼睛直直盯着那滴血好半晌。
苟不理终于忍不住:“所以,会怎么样?”
“奇怪……难道有人来过。”孙泠衍脸色倏然凝重。
就在这时,井盖下面传来细微响动。
苟不理伸手要去掀开盖子。
“等等。”孙泠衍阻拦的话刚出口,身旁玄色身影已然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别下……”孙泠衍第二句话还未说完,周围光线一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下坠。
“你们自己找死就算了,干嘛非要拉上我陪葬!”孙泠衍气急败坏。
“嘘,别吵到王爷。”身下少年轻轻在他后腰捏了下。
孙泠衍瞳孔震颤,麻了,又都麻了。
先一步落地的褚苍知正蹲在地上,探手要掀开面前的草席。
苟不理嗅到丝魔气:“王爷,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惨白的手闪电般从草席里伸出,精准扣住褚苍知的手腕处的命门,再一只手快成残影掏向褚苍知的心口。
“嗯!”幽暗的地窖传出声闷哼。
“哈哈哈哈……”六道人影大笑着从黑暗中现形,不紧不慢的将苟不理和孙泠衍两人团团围住。
当他们看见草席里的同伴手心正握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笑得更加得意。
“哈哈哈,劳什太子还说什么此人厉害,连元婴期都对付不了,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啊。”
“他们太子都如此胆小懦弱更别说其他人,占着这么好的土地,却养了这么群废物,北境注定成为我魔族囊中之物。”
六人猖狂大笑,蹲在草席前的人却忽然站了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
鲜血从草席里弥漫开来。
那颗心是……
那人手中的长剑拔出,地窖内青光亮起,照亮六人的样貌,红发赤眼,面青唇紫,额头处长出两块鹅卵石似的黑色凸起。
呵,真的是魔族。
在进入地窖前,褚苍知就用神识探视过,没有看出什么来,干脆就直接深入虎穴探探。
魔族喜欢躲在阴面忽然给人致命一击,隐匿气息的功法是每个魔族的必修课,魔城中更是会有许多精心钻研隐匿灵符法器药品的人,类似‘龟息丹’这类东西,孙泠衍就是辗转从魔族手里买来的。
孙泠衍此时怕褚苍知误会这一切是自己设计,先声夺人:“北境太子竟然与南域魔族勾结?”
“哥哥,小声点,我耳朵嗡嗡的。”苟不理歪着脑袋,蹭蹭耳朵,其实是有点痒。
孙泠衍被他打横抗在肩膀上,说话不免会吹气进他耳朵里。
闻言,孙泠衍翻了个白眼:“你把我放下,不就吵不着你了。”
“是不错,但——”苟不理望向褚苍知:“王爷还在这里,我不能当着他的面偷懒,我可是我们家王爷最尽职尽职的小苟苟。”
“……”孙泠衍才知道,原来有时候对着一张纯真可爱的脸,也会比看见被蛊虫寄生变畸形的脸,更想吐一吐。
褚苍知怪异的扫了苟不理一眼——这小子真的有事,以前对别人没这么多骚话。
魔族气坏了,认为自己的华丽出场遭到三人的蔑视。
一个魔族单臂从菜缸里揪出个麻袋丢在地上,横刀在上面,阴恻恻对褚苍知说:“你不要你姘头的命了吗?”
褚苍知面色阴沉:“放开他。”
方才草席中的魔族太大意,不小心泄露魔气,褚苍知才在瞬间发动镜羲之术,让那人自己反向掏出自己的心脏。
现在麻袋中的这个,什么气息都没有,褚苍知不敢赌。
魔族即刻洞悉他的想法,又开始笑得肆无忌惮起来。
挟持着人质的魔族更是狞笑威胁:“你把你两个仆人都杀掉,否则我一刀一刀的刮了这个人。”
孙泠衍不满,摇头解释:“我不是他的仆人,我是你们的祖宗。”
“好!”
话落,地窖中寒芒一闪。
六个魔族都愣住,没想到褚苍知竟真的一剑挥出,落在苟不理身上……的孙泠衍。
他们目光也就不自觉的聚集在孙泠衍身上。
而此时,
寒芒飞闪,孙泠衍身下的苟不理长刀出鞘,向前扑去,站在麻袋近前的魔族头颅飞起,颅上双目凸出。
那魔族向下看去,满脸吃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身首已经分离。
下一秒,孙泠衍雪白骨刀与魔族的利刃相碰,在幽暗的地窖里擦出星火。
与此同时,流水剑青龙呼啸而出,两名魔族身影被剑气当胸穿过,噗通倒地。
剩下三名魔族看见眨眼被屠杀的同伴,知道逃生无望,想到魔尊的话,三人对望一眼,脸上均浮现狠戾之色。
三名魔族同时将利刃捅入自己的心脏,而后伏身跪倒在地,仰天叩拜,口中念念有词。
密语低低越来越急,听起来竟然有种诡异的神圣之感。
“他们在干嘛?”苟不理迷茫。
孙泠衍面色大变:“不好!是咒术。”
褚苍知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解开麻袋,听见这句,下意识想到鸢尾台上那一幕,忍不住勾起嘴角“呵!”
孙泠衍:“……”
孙泠衍气急败坏:“我不是在开玩笑!他们是魔族的咒术师,我们现在得马上离开!”
苟不理忽然发出惊呼: “啊~好大!你下面怎么有这么大一个东西。”
孙泠衍:“……”
饶是活了二十几年,经历种种人间不平事,早九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看,此时此刻,仍是免不了有些脸颊发烫,孙泠衍恶狠狠,“你这臭小子,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
苟不理委屈巴巴的指了指他的下身,“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下面的大家伙是什么,只能直观描述出来。”
孙泠衍:“……”
原来方才褚苍知劈向孙泠衍的一剑,是直接切断孙泠衍身上的龙筋绳。
在苟不理出手斩杀魔族时,孙泠衍已经从少年肩膀上跃起,用右臂新长出的骨刀和其他几个魔族交上手,却不想三个魔族竟调转兵刃突然自裁。
孙泠衍无事可做,就一直站在旁边观察三人。
可是!
苟不理怎么都想不明白,孙泠衍是个膝盖以下断去的残疾人,他是怎么站起来的?
关键他还站得比普通成年男子还要高。
苟不理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将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瞟向他的下半身,于是就有了以上,“啊~好大!”这样浮夸惊讶又羡慕的惊叹。
孙泠衍不耐烦的甩甩尾巴,想不明白这两人是不怕死还是真的蠢,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关注些无关紧要的事。
苟不理直盯着那条支撑孙泠衍身体站立的尾巴,像小孩子看见最神奇的戏法,满目烁光。
尾巴前半部分似鲛人尾,覆盖银色鳞片,渐变到后半部分与蛇尾有些类似,表面没有鳞片,皮肤雪白光滑如绸缎,尾巴尖高高扬起到后腰的位置,末端渐变出浅粉色,甚至还微微向下勾出个可爱的弧度。
俨然就是个专门钓狗狗的狗钩。
苟不理主动跨前一步,狗声狗气说:“我能摸摸看吗?哥哥。”
孙泠衍尾巴轻轻拍拍地,对着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严厉提醒:“还记得五年前的鹿跃川吗?我怀疑他们是在献祭阴螭,阴螭降下的火是无法扑灭的,一烧就是三天三夜,如果火势蔓延恐怕会烧到洇城内!”
话落,但见眼前苍青寒芒一闪,三颗魔族的头颅滚落在地,口中的念词戛然而止。
幽暗的地窖中,褚苍知的面容在苍青剑光映衬下犹如地狱来的罗刹。
五年前就是阴螭之火差点要了墨九的命,同时也让他变成和玉絜同样的脸,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唯一能解答的人只有药王,偏她失踪已久。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不再能影响到褚苍知的心。
在找回记忆那一刻,褚苍知已然决定要留下来,就留在这个世界跟墨九在一起,无论他到底是谁,来自哪里,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互相的感觉是无可替代的。
褚苍知收剑入鞘,扭过头温柔的望向那只打开了封口的麻袋,里头也钻出来个脑袋与他含情脉脉的对视。
男人英俊的脸上逐渐凝聚出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沉。
泠泠:啊啊~
苟苟:汪汪~
知知:吼吼~
九九: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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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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