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自恃修为深厚，雾浓不可视物，依然无所顾忌的循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沿岸边浅水区走去。
周围清冷寂静，连最微弱的活物呼吸声都没有。
他凝聚念力，竭力搜寻。
不出三息，耳中便捕捉到丝细微响动。
不像人，是妖？
墨九目光一凛，手指曲起，凝起气劲就要朝响动所在打去。
“吱吱吱”
熟悉的松鼠叫声自浓雾中传来。
墨九动作顿住，嘴角微翘，是自己太紧张。
“瓜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瓜子是他五年前从化天炉秘境带出来，养在书房的那只金花松鼠。
“吱吱吱......”
小家伙略显急促的声音，似是在提醒他别杀错友军。
“你啊，落……”水字未说完，墨九立刻察觉不对。
瓜子的体积不可能弄出那么大动静。
便在这时，水底骤然传来异动！
墨九右脚踝处一紧，被什么东西钳制住，脸色骤变！
此刻被抓住的若是身上其他位置，必能以护体罡气把对方震开。
不巧，偷袭者抓的是右脚踝。
那是主程序给他设计的阿喀琉斯之踵，相当于BOSS身上的最高伤害点，通俗讲就是蛇的七寸处，不仅是战斗中的罩门，平时还不能支持他久站，远行。
偷袭者手气极其欧，且力道霸蛮，偷袭速度迅猛，眨眼间已将他拖入水中，一路拖至深水区。
天空和池水颠倒，身体像大海中被风雨打翻的船，无着无落，失控感如同不断用涌进口鼻的水，堵得他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堂堂灵虚宗大阵师只能凭本能在水中胡乱扑腾，像只被按进水里的猫。
褚苍知回头看去，心中暗笑，原来这般人物溺水时也会不知所措。
在一片混乱中，墨九突然记起五年前，自己是靠憋住气浮起来，再用空间法阵将自己传送回岸上。
忙凝神屏息，闭目绘阵。
很快，他察觉到水中偷袭者另一只手搭上自己的左脚踝。
这家伙想干什么？
溺入水中，极致的窒息感，皮肤被外物紧密接触的不适感，搅乱着墨九的冥想，以至于法阵画得比平常慢了点。
金色阵符若在水底隐若现，暗涌欲动还停，断续旋转成涡。
蓦地，绘阵的意念中断，阵符消失。
墨九发现自己正不断向下坠落，心中大骇，忙睁开眼。
眼前没有水，没有浓雾，只有大片焦黑的石头和蓝天。
这是苍琅顶的观心崖。
——上个世界，他经常在这里打坐。
此刻风和日丽，自己一如既往在闭目打坐，不知为何突然心中涌出不祥预感。
墨九睁开眼，原本晴天变成艳丽红色，一团团火光从天而降。
下方，在广场上练剑的数千宗门弟子茫然的抬起头。
“快跑！”墨九倏然站起，掐诀投下一道结界，护在众人头顶上方。
墨九边将周身灵力尽数输出，边无奈的想着，果然每次不按旧世界的设定走，这个梦就要来一遍。
咔嚓。
结界如预料中破碎。
火粘在第一个年轻修士身上，蓝衣剑修掐出水诀，却没有什么用。
很快每个弟子身上都粘了火。
有人就地上打滚，有人用剑削断着火的胳膊，有人向山下跑，有人朝他所在的山巅跑……
但都没有用，一具具焦黑翻着白骨，姿态扭曲的尸体出现在广场，出现在苍琅顶各处。
墨九耗尽灵力，最终只能眼睁睁看大火整个宗门吞噬。
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不停的说，因为他是病毒，传染了整个世界，必须被消灭掉，连同所在的世界。
“唔......”巨大的痛苦撕扯着墨九的魂识。
这一切需要快点结束，他想。
可是好像还有什么人来不及见.......
脑海里浮出来一条奇怪的文字——【NPC玉絜临终语：天道降罪，灭我苍琅顶，吾自殉道，君勿念】
他张嘴道：“天道降罪，灭我苍琅顶，吾自殉道，君勿念！”
转身便要跳崖。
忽然，自远处传来一道凄厉嘶哑的声音。
“玉絜，玉絜你别动！”
这一次，墨九勉强自己站住脚步，转过身，望向火光深处。
熊熊烈火中，仅依稀能分辨出一袭龙鳞金甲戎装摇曳着，正朝他极速飞奔而来，朱红披风，绚烂威武，霎是好看。
往常梦里都是看不清的，这次墨九用力迈开脚步，竭力想去看清楚那个人，焉知脚下刚动，骤然踩空。
下坠，不断下坠。
墨九咬破舌尖，刺痛感让他再次睁开眼，重新看到了水光。
大概是见识过幻境中的地狱场景，池中澄澈的水变得没那么可怕，先前的深水恐惧减少许多，墨九的心态顿时镇定不少。
我定是被无妄池扰乱心神，陷入自己的心障中，墨九想。
只是……
钳制他的偷袭者竟然没有趁他坠入幻境时想办法杀死他，而是在——
上下其手？
此情此景，换成其他人必然会觉得对方正在占自己便宜，恨不能将人碎尸万段，但墨九身为npc，设定里没有相关信息。
他不太能理解偷袭者的动机，只是本能的感受到不舒服，两道长眉竖起，心中暗喝：“兑阵！起！”
平静的水面顷刻旋出大涡，宛若池水中张开血盆大口，将缠在他身上的‘八爪鱼’往肚子里吞。
这道兑阵为‘传阵’的衍生，可直接将入阵者扔到刑俸堂的拘室里去，事后自会有刑俸堂的人去提审问罪。
然而，偷袭者没有如预料被吸走。
狗东西竟然直接死死抱着他，打死不肯松开，一副要跟他同生共死的狠绝模样，叫墨九恨得直牙咬痒痒。
法阵虽不噬主，可起猛了也会杀疯，墨九无奈，只得将阵法稍稍一收，免得把自己给送拘室。
深水中无处立足，对方这般缠着他，着实叫令墨九人心烦意乱，尤其对方碰触他时候.......杀意骤起，手指掐诀——
金光凝成的箭阵在两人头顶扩开。
灵光闪烁间，墨九杀诀将下，身后的人察觉到危险，却只是将他抱得更紧，完全没有开启任何灵力防护屏障。
奇怪！
墨九心中疑云顿起，猛然扣住对方环在自己家腹部的手腕。
然后，他惊讶发现——那竟然是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
一个能进入灵虚宗，来到太极渊底下的凡人……
与此同时，一根手指在他腰间划拉出文字的轨迹。
墨九日日用意念画阵符，几乎闪念间就将那些轨迹拼凑成文字。
——师尊，是我弟子。
“褚、苍、知！”墨九整个人都气麻了。
兑阵上三个阵的字符金光一闪，变成另外的字符，刹那间将墨九连同缠在他身上的褚苍知吸了进去。
下一秒，无妄池边凭空出现一个金色阵纹旋涡，两道人影从中滚落，在光洁如玉石铺就的地面翻滚着。
褚苍知双臂护着墨九的后背，将他整个人嵌在胸前，没让他的细皮嫩肉硌着地。
池岸上仍然有白雾，比无妄池里稍微淡些，褚苍知抓紧低头去看墨九的脸，于散乱的银白发丝间恰好望进双冰蓝琉璃眸子。
褚苍知呼吸猛地一窒！
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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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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