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一番好意。”雀银公主指尖划到他胸腹位置，打了个圈儿：“圣师身体里养着我朝最珍贵的虫蛊，圣师的身体状况，本宫岂能不时时关心？”
孙泠衍睫毛微颤，反手扣住那只滑向腹部下方的手腕。
“公主，你是南灵国最尊贵的圣女，我是南灵国最遭人唾弃的罪人，这般举止有损您圣名。”
他侧过脸看向林万壑，轻飘道：“林太傅你说是不是？”
平日里满嘴礼义廉耻的林太傅呆立当场。
纵然南灵国民风开放，雀银公主这般行径放在公共场合依旧不妥。
但林万壑心里知道，今日公主所为大抵是准备将孙泠衍当众折辱一番，就——另当别论。
干脆眼不见为净，干巴巴的说：“老夫尚有要事，告辞。”
话落，林万壑急匆匆领着两个同僚离开。
老泥鳅.......
孙泠衍脸上尽力维持沉静，暗自深吸口气。
空气中却全是雀银公主甜辛的香味，将他脆弱的肺管刺得一阵咳嗽：“咳咳咳咳……”
不想，雀银公主那只手竟然还在继续向下摸索去。
“公主，适可而止。” 孙泠衍心中怒意直达顶点：“这样的玩笑实在很无聊。”
雀银公主笑吟吟道：“本宫不是吝啬之人，圣师当真想要讨几侍宠纾解欲壑不是不可以，但本宫总得先检查检查，免得委屈了他们，圣师说是也不是？”
向来侍寝只有检查侍宠的，哪里有检查主子的？这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他连她南宫的侍宠都不如。
孙泠衍五指紧紧扣着雀银的手腕，手背青筋凸起，小臂薄薄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浅浅的线条来。
雀银公主那只看上去像是能被轻松折断的纤白玉手，并没有因他这全力的抓握被阻拦住，竟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钻入毛毯掩盖的隐微之处。
下一秒，雀银公主眼底闪过丝促狭，夸张惊呼：“呀，竟这般细如绣花针！”
这突兀拔高的调子，引得亭阁纷纷侧目，好似只要眼睛再睁大点就能看见什么。
“扑哧”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究竟得多小啊？”有人惊讶问。
“不是说他夜里欲求不满吗？人菜瘾大说的就是这种人吗？”
“都快要死的人了还胃口那么大吗？”
“心术不正的人，大多性淫……”
看着雀银公主夸张做作的表情，听着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耻笑，孙泠衍深吸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就算是只兔子，逼狠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是个随时都能反水的恶人？
刃风划破一亭浑浊。
雀银衣袂翻飞，身形后撤，如一道鲜红彩炼划过虚空。
骨刀与青翼在空中碰撞，擦出星火。
“你就这点实力？”
一声轻蔑的冷笑从艳红的唇瓣吐出，雀银公主身后双翅在高频挥动中变为淡灰色，整个人如同黑暗中妖艳的曼珠沙华，既美丽又危险。
轮椅上的男人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手臂化为的骨刃血迹斑斑，嘴角依旧勾勒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神透出冰冷的戏谑：“公主这些下三滥拙劣手段莫不是跟那些没脸没皮的男宠学的？”
他骂她，连带骂南宫一群男宠。
那些方才笑话他的男人都变了脸色。
雀银眉心一凛。
亭中陡然“叮”的脆响，伴随着一声闷哼。
这场突如其来的较量未等人彻底看清楚就已经落幕。
雀银公主宽大广袖一拂，人已泰然坐回首位，对还怔愣出神的白袍圣徒们摆了摆手：“愣着干什么？不快点给圣师止血。”
“不必！”
孙泠衍变异的骨刃已经恢复成手缩在袖子里，血顺着袖口滴滴答答在轮椅下汇聚成小洼。
雀银调笑：“圣师这是何苦呢？”
孙泠衍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无非仗着自己不敢杀他罢了，他想得不算差，可叫他吃点苦头还是不成问题。
她锐利的嗓音里吐出来的都是戏谑和嘲弄：“小就是小，别人一说就恼羞成怒，还不是得乖乖挨打么？”
孙泠衍垂下眼帘，近乎透明的下唇压着血染红的齿印。
雀银的拙劣戏弄，他既不能当场举实证洗脱污蔑，也没那个脸当众辩驳，这注定要在他狼藉的声名里再添一笔笑料。
其实没有必要较真，反正对他来说也没有再差到哪里去，对世人来说，恶人本就该事事丑恶，样样不堪才对。
可就是不甘心在那个人面前咽下这口气，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当真残废到可任人欺辱的地步。
到底是个废物.......
孙泠衍轻轻一笑，语调平静得一点不像是刚刀刀要人命的人：“公主玩够了吗？玩够了衍要回去了。”
“圣师躯体贵重，关乎南灵国大计，岂能随意玩闹？”雀银公主手一招，站在孙泠衍身后的白袍圣徒立刻上前，掏出随身准备的药粉。
正如她所说，极品人瓮是南灵国所有物，不容闪失，圣灵殿的圣徒皆肩负着“看护”他职责，圣师出行，必须要有医者跟随。
见他没有要主动配合的意思，医者圣徒告声‘得罪’，伸手就去掀开孙泠衍的袖子。
角落处，长桌之后，少年不满的嘀嘀咕咕，一边捏着手里的酒杯：“连自己都护不住，就这还报仇呢，不如给我当宠物算了。”
突然，他看见什么，用力的眨巴眼睛，身体向前探去喃喃道：“诶，这好像是........”
圣徒掀开孙泠衍的袖口，一抹白色刚映入眼帘，立刻就被孙泠衍扯回袖子盖住。
“我说不必。”孙泠衍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压出来的，因太过用力，连咬肌都微微鼓起。
这与平日里油盐不进没心没肺的圣师完全不同。
雀银好好欣赏了一番这人的狼狈姿态，觉得今日这场宴会实在是太尽兴了，咯咯笑起来，像是过去驱赶玩够的男宠般挥挥手：“你可以滚了。”
鸢紫双眼红到冒火，恨不得提剑上去给孙泠衍找回场子，但她满是虫子的脑袋里还有一片完整的大脑，暗叹口气，双手搭在了轮椅上。
孙泠衍凝着首座上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公主定会因今日之举追悔莫及。”
“哦。”雀银公主轻蔑的扫他一眼：“本宫奉劝圣师今后少出圣灵殿丢人现眼，否则，本宫会让圣师更加追悔莫及。”
孙泠衍不再言语，一挥手，鸢紫立刻推着他离开。
南宫诸人看着气势汹汹来的圣师灰头土脸铩羽而归，无一不是舒爽痛快。
墨九和褚苍知对视，皆是一脸同情，转而看向角落里神情怔忪的少年。
少年望着轮椅消失的方向，松开的指间细碎粉末随风消散，只余下满手的酒香。
墨九低声说：“我觉得应该不是真的。”
褚苍知摸摸他的脑袋：“少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的就行。”
墨九脸刷的比湖里的锦鲤头还红。
杜英麒满面春风的从座位站起来，对同样心情大好的雀银感激道：“多谢公主殿下为阿英主持公道，否则阿英今日定会丧命于圣师手里，阿英无以为报，自请今夜侍奉公主殿下。”
雀银公主看也未看他一眼，视线在角落里的白衣少年身上，暗眸停留片刻，转向两个新人。
食指一点。
“今晚你们二人侍寝。”
杜英麒脸上笑容凝住：“公主殿下……”
墨九直接愣住，扭头看向褚苍知，眨眨眼——她说我们？
褚苍知面色微沉，拉着他的手，在众多嫉妒的目光中，开口道：“谢公主殿下，能侍奉公主殿下，是我们的福分。”
墨九茫然，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沉默的站在褚苍知身旁。
见两人还算识相，雀银公主一指杜英麒，对身边侍卫说：“将他拖下去，打二十棍。”
杜英麒不可置信的怔愣住。
直到被侍卫架起来向外拖，他才反应过来公主说的二十棍打的是自己，连忙哀叫：“公主殿下，何故要处罚阿英？”
“这南宫还轮不到别人做主。”雀银冷眸扫过亭阁众人。
“阿英冤枉啊，阿英刚才没有要伤害他们，公主殿下……”
见公主连杜英麒都打，亭中戏弄过时勍的几个侍宠脸色都白了。
好在下一刻，一名宫人匆匆赶来，跪在雀银公主面前，道：“殿下，王上召您现在去趟螟彧宫。”
“现在？” 雀银公主眼中透出几许惊讶。
“是，王上是这么说。”宫人道。
雀银公主前脚离开，宴席后脚就散。
杜英麒受完二十棍子就被侍卫抬回寝宫，就连昏迷当场的时勍也被抬走。
其余人讨论着今日圣师被公主教训的事，笑话圣师又小又有隐疾瘾还大，末了偷偷幸灾乐祸杜英麒失宠，继续转移到另一处地方去饮酒作乐。
侍宠在宫中的日子便是这样，除了满足公主修炼需求之外，平日里便是锦衣玉食，观花逗鸟，投壶打马球，日子赛神仙，更有为国捐躯的美名在身，就算于寿命有损，依旧有无数青年才俊削尖脑袋，拼了命想挤进南宫大门，可一旦让这些新人得宠，就意味着有旧人要失宠，南宫的竞争比景粼湖里锦鲤争食更激烈。
“苟……主子。”
小太监顿了顿，继续快步跟上少年，哈腰：“公主殿下虽然点了他们两个侍寝，可奴才觉得公主殿下最喜欢的是您，她瞧着您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奴才都看得真真的。”
说完，少年又远在三丈外的房门前。
少年人的腿脚可真好啊，他加把劲赶上去，“主子改日寻机会主动上南宫门口转转，必定很快就能有侍寝的机会，主子……”
“知道了，多谢公公提点。”少年乖巧应声，前脚踏入房间，双手就‘咣当’把人关在门外。
小太监摸摸鼻子，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告退，只要这主能入公主的眼，日后自己必定少不了好处。
苟不理几步走到窗边，推开两扇透着白光的窗户，凝望着远处的蓝白宫殿。
整座南灵皇宫都被斑斓璀璨的琉璃包裹，唯独这一座宫殿蓝瓦白墙，只有简单的花草雕刻，素净得格格不入。
少年双手按在窗户边缘，屈膝就要跳窗，身后突然传来道熟悉的声音。
“苟子，来搭便车。”
*
传说中供养着上千种蛊虫的圣灵殿，座落在南灵王宫的东南角。
圣灵殿占地面积不大，西侧有座三层阁楼，名为听雨阁，东南面则有两处宽广的院落，北面是处观赏的花园。
晌午刚过，花园里一棵不起眼的槐花树下，树枝遮挡的阴影中荡开道隐秘的水波。
南灵皇宫某处高阁内。
坐在一道宽大光幕前的侍卫眼睛一眨，再眨，聚精会神等了好会儿才纳闷自语：“刚刚是风吹到树枝了吧。”
我宝子们都好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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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 1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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