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等他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谢之樾意料之中的没有等他。
沈诀想起自己从前是如何冷眼待他的，克制住迫切想要和谢之樾见一面的想法。
但有几次都按耐不住，装作路过谢之樾的住处，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只好空落落的回去了。
回去后，指节分明的手焦躁的敲击着桌面，时而起身，时而又坐下。
平时里谢之樾都会有事没事的过来找事，这几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那天之事让他觉得恶心了吗？
沈诀敲着桌面的手越来越快。
桌上一只水墨小龙被他吵得顺了顺胡须，翻了个身对他道：“哎呦，忍不了就去找呗，看把你给急的，他那么一个大活人又不会突然跑了，真是。”
沈诀立马矢口否认，随后又沉思了片刻，只见他脸色如常，语气平静道：“你觉得师徒之间唇齿相合是正常的吗？”
闻言，桌上的水墨小龙被呛到了，好像听不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差点撞倒身旁的茶水杯。
“你刚刚说什么？！你是不小心和他碰到一块了？不对…你亲他了！你真亲他了？我勒个娘啊，是他逼迫你吗？还是他骗得你？”
沈诀心里把两个答案都否掉了。
水墨小龙腾到沈诀的肩上，抬高了声音，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诀：“是那个脸白白的弟子么？”
脸白白，大概指的是孟桉。
沈诀脸色一变，觉得好笑，否道：“孟桉是我最关照的弟子，与我而言是重要之人，我不可能会不清醒到那种地步。”
据水墨小龙得知，沈诀一共也就三个弟子，那个每次都来势汹汹的谢之樾，还有长相清秀文静的孟桉，剩下的那个就是个子很高又很瘦的萧墨了。
其中就数谢之樾和孟桉见的较多。
“谢之樾？！”它惊道，看见沈诀耳根泛红，嘴角动了动，它立马明白这个答案对了。
“不正常，这肯定不正常，换成谢之樾肯定不正常。”它连忙补道，之所以惊讶，好歹跟在沈诀身边没有两百年也有一百年。
它在这修真界活了这么久，飘摇近千年，见过很多同沈诀一般修无情道的，可是真正能做到无情无欲，对红尘，对爱恨无念无想的人又有多少，可偏偏沈诀就不一样，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就被他身上的灵气吸引住，他是真清心寡欲到一丝妄念都没有，它才心甘情愿的被这人镇于纸中，助他一臂之力。
扭动着龙身，高深莫测道：“嗯…至于你的话，世间这么大总有例外嘛，老夫那天第一次见你喝这么多酒，但你之前那么讨厌他，会、会突然做疯事也不为奇怪啦。”
它暗自怀疑沈诀不会是故意羞辱那谢之樾吧？
这样一说，沈诀貌似多少接受了点是许久不见酒味，一下子灌了太多，脑子不清醒下才会那样的说法。
没有哪个正常的师尊会对自己的徒弟有那种想法。
沈诀提到这个又有些生气，这都是因为谢之樾的技巧太熟练了。
如今一算，谢之樾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见过人影。
堂堂一个大仙尊，他固然是拉不下脸面去主动找谢之樾，毕竟他们从前那么不合，那么看对方不顺眼。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了两年前的那人其实是谢之樾，那针锋相对的这些年，谢之樾是不是很厌恶他？是不是一眼都不想看他？
若是他早些知道，根本不会对谢之樾这么严厉。
事情已经发生，过去已成云烟，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做他的好师尊还来不来得及。
水墨小龙呵呵笑了俩声，把头扭了过去，心道，你都把人按在墙上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了，还想着做人的好好师尊呢？？
他那单纯的契约人，该说太古板了还是太深沉了。
而与此同时，四周房屋内的环境清雅洁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茶香和墨味。
谢之樾就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兴致缺缺的趴在椅子上。
这府邸就这么大，谢之樾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沈诀，只是在对面远远的对视一眼后便立马跑开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四夫人眉头一跳，重重的拍了他的背：“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谢之樾终于受不了了，趁着四夫人一个愣神的功夫便化作兽态跳了出去，只是刚跳到门口便被一只手提起。
委屈的夹紧了尾巴，视死如归的“呜”了一声。
“又瞎跑什么，老老实实待在这会少一层皮吗？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和你那娘亲一模一样。”四夫人施法将他按了回来。
谢之樾不是不想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四姑不让他回去，说非要他在西厢和刚来不久的裴别尘培养培养感情。
她就不信谢之樾当真要清心寡欲，学那些耍剑的修个无情道。
裴别尘见这一幕也是无奈，谢之樾被训斥，气鼓鼓的钻到他身后，嘀咕道：“哎呀秃了！再拔下去我的尾巴真的要秃了！我不走不就是了，别再拔我的尾巴毛了！”
他可怜兮兮的抱起尾巴，眼神暗示裴别尘也说俩句，为他求情。
裴别尘接到旨意，一只手赶紧挡在他身前，赶紧笑道：“小樾大概是太久没回来，不习惯也是正常的，还请四夫人别和他计较。”
闻言，四夫人对裴别尘的态度完全不同，神情都变得慈祥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道：“你总是这样惯着他，他倒好，成天没心没肺的。”四夫人警告了谢之樾一眼，便推门出去。
谢之樾见她离开，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甚至还机智的等了片刻，正要离开时，回头却看见裴别尘一个人翻着书，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不知为何，他的步伐都变得沉重了，原本走到门口又转过了身。
他对裴别尘是有亏欠的。
前世他不声不响走了十几年，那时的他还和裴哥有婚约不提，二人好歹也有从小到大的交情，他却从未回去看看他的裴哥。
裴别尘虽翻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修长好看的手指停了很久，迟迟没有动作。
他心里清楚，谢之樾对他没有爱意。
谢之樾于心不忍，慢悠悠走到他跟前，看玩笑似的弹了弹他的额头，“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我要是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什么经呀什么功法啊一看就悟。”
之前被人骂过很多次笨狐狸，蠢狐狸，他都无所谓。
他的悟性确实很差，同一本心法和秘经总比其他弟子领悟的要慢很多，所以从前他总是抱着几本书跟在师尊后面请教。
当时那些长老还笑他师尊收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废材，他当时也不在乎那些长老叽叽歪歪什么，现在一看，他师尊恐怕也是那么想的吧？
孟桉就很聪明，虽然不会用剑，但是那些药材，药谱，经法，看几遍就悟了。
想着，他的情绪慢慢低落了，毫无生气的趴在裴别尘面前，心不在焉的玩弄着裴别尘的头发。
心道，老老实实呆在这也不错，至少不用出去便隔三差五碰见那个惹人不快的师尊。
谢之樾悠悠叹了口气，托着腮，看了裴别尘好一阵，“其实我觉得裴哥更适合练剑，你要是练剑的话肯定比我宗门那些师弟出色。”
裴别尘注意到他的视线，“偶尔会用剑。”
谢之樾嘟囔着。
裴别尘不喜欢见血，一般不会握剑。
谢之樾鼓起脸看着裴别尘翻了一页，心道，看来有的人真出生就是天才，他本以为自己唯一可以炫耀的一技之长，人家不过也顺手拈来。
裴别尘像是察觉到谢之樾的苦闷。
“你有哪里不懂？我念给你听。”裴别尘笑道，一只手撩去挡在他额前的几缕碎发。
起初谢之樾是拒绝的，但是想到师尊那啧来啧去的态度，轻咳一声，指了指书上其中一行字。
“揽月吸星，这是什么心法？”谢之樾疑道。
说着说着，二人便越靠越近。
谢之樾浑然不知，此时离西厢不远的沈诀正通过一面法镜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法镜中，只见二人拥坐在一起，裴别尘的下巴抵在谢之樾的肩上，有说有笑的讨论秘籍。
沈诀立马坐不住了。
水墨小龙赶紧挡在他身前，气愤道：“喂，这可是老夫珍藏了几百年的宝贝！看你急用才借给你，你要是弄坏了它我们就断契！断契！”
沈诀的脸色阴森森。
“谁急了？”
他还在想谢之樾这几天为什么足不出户，原来是在离他不到五里的西厢，和那未婚夫有说有笑。
谈论心法？谈论什么心法，有什么不懂的心法为什么不来向他这个做师尊的请教？
那个叫裴别尘的会的很多吗？修为有他高吗？根本没有。
还说什么更适合练剑，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多有能耐，能让你整天跟在后面转。
他的眼神都变得幽深几分，这人似乎忘记了，从前的谢之樾也总是跟在他身后转。
不是他不想教，是因为谢之樾一看心法就容易犯困，好几次他说着说着谢之樾就倒在身旁睡得深沉，他刻意没提，而是把人抱了回去任由他在自己的寝殿里休息。
每次看着谢之樾的睡脸，他站在一边不由得深思他这个做师尊的是不是太放纵自己的徒弟了，然而有弟子经过门口时，他又小心提醒那弟子动静小点。
那时候二人还没反目，谢之樾这个心宽得像大山的人恐怕根本不记得。
一旁的小龙无情的戳破他：“你不会看这人和那谁亲近，心里不快吧？”
沈诀坐下，撑着半边脸，解释道：“是心里不快，和他与谁亲近无关。”
他现在更多气的是裴别尘和他相比较有哪点比他好吗？
想到这，他仿佛又听见了谢之樾那时的心声。
他不如裴别尘体贴。
沈诀不屑的嗤笑一声，“体贴有什么用，想在修真界立足还不是要靠实力，靠修为，这个蠢货。”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法镜里的谢之樾，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仔细回想谢之樾那天在吃的糕点长得什么样子。
下一秒，沈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眼，敲着桌面的手都顿住了。
他看见法镜里的谢之樾从身后腾出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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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是懒不是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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