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拉起裴若生就跑,刚才虽然勉强能破开狂潮,可他们的对手太强了,漫天飞舞的种子轻易就能为巢毓树制造新的护卫。
两人御剑而起,没想到空中的阻碍更是不少,甚至相比于地面来说,有更多被寄生的修士在此,攻击起来要顾及得更多。
“小心!”
正在专心对付前面的阻碍时,裴若生忽然听得常念在身旁焦急的呼喊声,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扭头一看,常念挡在他的身后,满身是血,却依旧在努力地为他守护着后方。
裴若生顿时慌了,拉着他企图绕开这场攻击,可常念却推了推他的手,道:“师尊,这里有我,你快去找巢毓树。”
然而此时,巢毓树控制下的活物们根本不会给他们行动的自由,不论是头顶还是脚下,不论是四周还是外围,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被寄生者,即便真能绕出去,也不是又投入了另一个天罗地网罢了。
大约是见他们均已力竭,四周的被寄生者们默契地朝中间逼近,其中几个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冲了过来。
师徒二人即便没了胜算,但仍旧各自出手,强撑着与之抗衡。
常念在打斗的间隙扭头看了裴若生一眼,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能跟师尊死在一起固然值得,可他还是想让裴若生好好活着。
他们各自战斗着,不知不觉却被逼退到了一起。
两人背靠着背,与周围被寄生者的僵持之下,也仅有转瞬间的功夫可以扭头看对方一眼,之后便是毫无胜算的厮杀。
重活一世,可还值得?
常念觉得值,但他更想问问裴若生值不值得,好像从前世姬如镇开始,自己就在不停地给他添麻烦了……
他才施法打翻了一只鸟似的妖兽,便又有一排排一对对尖利的爪齿、武器袭来,令他逃无可逃,只能尽力施法做出一个屏障,保护身后之人的平安。
可下一瞬间,周围的攻击者忽然莫名一顿。
尖利的爪子就伸在常念的面门,可对面却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了,只见那妖物狰狞的头颅之上,不知何时贴上了一张符纸。
“师尊?”
他首先扭头查看裴若生的情况,看到的竟也是同样的场景,周围的被寄生者们的面门上都被贴上了一张符纸,那符纸上的纹路十分陌生,常念还从未见过。
常念正要说话,便听见有人从外围杀了进来,几道利落的攻击之下,紧密的包围被打破了,露出了邱原的身影。
她几乎是从天而降,周围那些被贴了符纸的活物甚至不需要她出手,就已经停止了攻击,并缓缓散开,没了刚才的杀气。
“这是?”
常念还在疑惑,却见裴若生已然松了一口气,好像完全不担心被寄生者的反扑。
“多谢,你这是……把胡前带来了?”裴若生说着,环顾四周,寻找着胡前的身影。
只见邱原神色平静,应道:“我从银帆过来后,发现巢毓树的影响力太强了,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回去找胡前要了符纸,让他写了一大堆。”
“虽说胡前私自对被寄生的修士使用这符纸是罪该万死,但眼下却能帮我们突出重围,我认为可以让他以此将功抵过,于是把他带来了,以便给我们提供足够多的符纸。”
“他人呢?”
“附近空旷处的罗英盖下,正忙着写符。”
正说着,邱原忽然反手攻击,定睛一看,是个被寄生的修士,她将人困在一处后,扭头道:“这符虽然好用,但还是尽量只用来对付非人。”
“这东西消耗太快了,我们得尽快砍了巢毓树。”她扬了扬手中薄薄的一叠符纸,接着从腰包里掏出一摞符纸来,递给了裴若生,“你们拿着,我再去取一些给其他人送去。”
看着邱原离去的身影,常念捂着自己的伤口愣愣问道:“这是?”
“胡前研制的一种符纸,可以消灭活物的欲念,从而驱逐心魔。”说着,裴若生亲手试用了一下这符纸。
只见原本还张牙舞爪的妖物,下一瞬间就蔫儿了,而它的身体里则飘飞出一朵淡粉色的种子。
“好了,既然知道了功效和使用方式,我们现在快去支援你师叔。”
这也是常念最为疑惑的,池尽溪那么强,也不能战胜巢毓树吗?还是说……
不一会儿,两人就靠着符纸来到了巢毓树附近。
待他们将符纸用尽,才勉强打扫出一片安全的区域,那柄斧头直愣愣插在树干上,巢毓树仍在摇曳着枝干,一看便知根本没有伤及本身。
环顾四周,只见池尽溪浑身是血,双目紧闭,正在罗英盖下盘膝而坐,而在他周围,还飘飞着几颗种子,虽然无法贴近,但却迟迟不肯离去。
大约是邱原符纸送得够及时,身后的混战逐渐平息,一有被寄生者朝巢毓树这边过来,便会有人将其拦下。
见状,裴若生也不敢耽搁,与常念一起朝巢毓树飞奔而去。
他们距离巢毓树并不远,足尖在地上轻点几次便能到达近前,与此同时,只见那枯黄的枝条似乎摇曳地愈发剧烈,裴若生扭头一看,怔住了。
常念不见了。
可刚才分明是与自己并肩前行的,怎么可能……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竟没有一个人影。
不对,是幻象!
裴若生立即镇定下来,他扭头看向巢毓树的方向,却只看到了光秃秃的小山丘——巢毓树消失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停留,而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朝前方一步步走去。
手腕间的手串忽然传来一阵温热,裴若生抬手去看,原本浓黑无光的天鼎石上竟出现了乳白色的网状纹路,裴若生伸手摸了摸,竟觉得胸腔急速跳动的心脏都缓和了下来。
再抬眼时,周遭的一切都像被擦去雾气般清晰了不少。
“常念。”
裴若生扭头看向身侧,却没有看到常念的身影。
“奇怪……”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常念的踪迹,然而他的脚步却依旧不停,很快就踏上了山坡,抬眼一看,竟见常念已经在前面等他了。
“常念?你砍掉巢毓树了吗?”
才问出口,常念就将他整个拥进了怀中,低垂着头蹭着他的肩窝,“师尊没事就好。”
裴若生习惯性拍了拍他的后背,目光却在他身后逡巡着,想看看巢毓树的样子。“你怎么了?你砍倒巢毓树了吗?”
这时,常念忽然松开了怀抱,接着侧身向他展示了身后已经伏倒的矮小粗壮的巢毓树,树干断裂的地方,万年玄铁斧正插在上面。
未等裴若生上前细看,常念就拉住了他,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看着他,嘟囔道:“师尊的话徒儿怎敢不从,可您都不关心我……”
“你怎么了?”
裴若生说着上下打量了常念一眼,只见他浑身上下无一处好肉,似乎是刚才在空中厮杀时留下的痕迹,他顿时觉得心疼不已。
-
当常念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然后眼睁睁看着裴若生一步步走向巢毓树,接着被另一个“常念”拥抱时,他简直气疯了。
那个“常念”伏在裴若生的肩头,正一脸嘲讽戏谑地看向自己。
不必怀疑,他当然是个幻象,若是心魔拿别的东西来欺骗裴若生也就罢了,可它居然用自己的样子来耍这把戏,常念断然不能忍受。
可是,心魔所塑造的这个假人,在裴若生眼里又是什么呢?
他走近几步细听,他听到了裴若生与那个“常念”的对话,询问着巢毓树是否已经倒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念一边向前,一边观察四周,只见周围的景象没有丝毫虚假,再朝身后望去,在胡前符纸的帮助下,非人的被寄生者已经安分下来,迷茫地停留在原地。
“你愣着做什么?”
闻声望去,池尽溪正抬起浸染着血色的脸,催促着他。
“师叔,你看到了什么?”常念睁大双眼盯着池尽溪,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以求得一个确证。
“巢毓树被我拦腰砍了一斧头,种子似乎不怎么生长了,那个‘常念’怕是巢毓树幻化出来的用于迷惑靠近者的假象,别犹豫了,去将那树砍了。”
常念甚至都没有将这话听完,抄起拳头拔腿就冲向了巢毓树。
无数细小的枝条在他心底抽芽、蔓延,心脏再次以怪异的规律波动起来。
可他已经顾不得了,那个“常念”的手都快捞到裴若生腰上了,不杀他难以泄心中愤恨。
无人在意之时,巢毓树的枝条轻轻摇动起来,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蛇,寻找着猎物的气息,树上还未落下的细小的种子掉落下来,追着来人而去。
常念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踏在巢毓树虬结的树根上,将斧头从断口处拔了出来。
他几乎被这重量甸地身形一晃,但随即,斧头就被他双手举过头顶,朝那个假的自己砍了过去。
假的常念流沙般化开,最终散作无数未长成的种子飘飞开去。
常念没来得及同裴若生说话,举起斧头一转身砍到了那个裂口处,一下又一下,泄愤似的疯狂抡着斧头。
巢毓树的枝条战栗着,被常念劈成了两段,上半部分弯折下去,枝条与树干上的纹路好似疼痛般扭曲着,最终慢慢归于平静,如普通的树一样。
可常念没有注意到的是,围绕在周遭的种子一粒又一粒钻进了他的身体,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指引,逐渐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体内。
砍破假常念的那一斧头,同样也破开了裴若生的幻境。
他看着眼前的常念分作两半,化成了一滩血水,随即血水将安静无人的周遭烧成了灰烬,露出了眼前真实的世界。
在看到常念的瞬间,巢毓树刚好伏倒,万千鲜红的绒毛种子胡乱飘飞,在半空衰败,而常念转过身来,将他抱进了怀中。
“师尊!”
“常念……”
裴若生整个人却僵住了,他看见正在衰朽的种子不住地涌入常念身体里,似乎在寻找一个避难所,那些到达不了的种子,在半空就已经化作白色的细小沙粒,混入了尘泥。
“常念你感觉怎么样?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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