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无声,一片黑暗,潮湿的气息混着鲜血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谢时生光脚走在黑色的,不知是什么物质组成,很是黏稠的地上,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在这儿走了很久,但一直没能看到尽头。
他开始感到焦躁不安,空气中弥漫着的铁锈味让她心烦不已。
他跑了起来。
地上那不知什么物质组成的东西跟着开始蠕动,渐渐变成一只只黑色的手。
那些黑手飞速向谢时生移动,它们抓住他的脚,他的腿,他的四肢,他的躯干,试图把他拉进这黑色的沼泽里,试图让她和它们融为一体。
他觉得很难受,他看到了脚下的黑手,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东西,像是压在他的身上似的,而且越来越重。
但他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他只得继续奋力的朝前跑。
可是这样的双重压力,弄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窒息感充斥在他的心头,他觉得自己有些缺氧。
忽地凭空出现一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颈,憋得他脸色发白,发青。
他试图呼救,可无论如何他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拼死挣扎,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鱼。
直到他的身体开始随着沼泽下沉,意识也逐渐模糊。
恍然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带着令人遐想连篇的喘息,像是与他缠绵悱恻,可话语之间都是对他的恨之入骨:
“谢珩,你怎么不去死…”
谢时生猛地睁开眼睛,夜明珠的光芒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刚从黑暗中走出的他有些生理上的不适应,他双眼微眯,迷糊中看到面前有个人影。
“你在干什么?”
“你是谁?”
他下意识问道,却没发觉自己声音变得稚嫩又嘶哑。
那人诧异地抬起头,对上谢时生乌黑的眸子,眸光一亮,惊呼出声,“师兄,你醒了?”
话是这样说着,那人手上继续摆弄个不停。
适应光线后,谢时生才看清那人,身着蓝纹白衣,墨发束冠,面白如玉,虽模样青涩,但却能预见他将来会何等的惊世骇俗。
“师兄?”
谢时生觉得自己有些头疼的要命,果然宿醉真的要不得,不过自己就是冲着宿醉能喝死人去的,若是死了,也算是如了愿。
可现在这情况,莫非自己还活着?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是个陌生的环境,而且眼前人的服饰明显不是现代社会的,他盯着顾北城的脸,双眼微眯,“你是谁?”
“这里是哪儿?”他觉得自己的头越发的疼了。
而且他莫名觉得他的脖颈也痛的厉害,他没忍住轻咳几声。
是受到那个梦的影响了吗?
“师兄,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顾北城,与你同是云卿尊者的亲传弟子……”
“顾北城?”
谢时生下意识的打断了顾北城的话。
“师兄你,是不是失忆了?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那小师弟呢?萧子规呢?祁正轩呢?师尊呢?都不记得了吗?”
顾北城语气里的担忧和关切显而易见。
可谢时生却觉得这关切很别扭,兴许是他太久没感受过被人关怀的原因吧。
不过他现在心情着实很差,他还沉浸在再也无法见老师的悲伤之中,便是懒得去思考那些不认识的的人都是谁,“这里是哪儿?”
顾北城低头拱手道,“回师兄,此地是剑渊附近,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完成宗门任务。”稍稍停顿了一下,又不确定的问道,“师兄真的失忆了?”
什么剑渊什么师尊……根本听不懂。
但谢时生不傻,从意识回笼到现在短短的时间内,随着那位名叫顾北城的便宜师弟的言语中,他逐渐的意识到,自己大抵是穿越了。
不过为什么穿越,穿越到了哪儿他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并没有作为穿越者的激动,和能够重生的惊喜。
于他而言,没有老师的世界,都是黑白破碎的地狱。
是死是活其实都一样。
“或许吧。”也只能用失忆这个说法搪塞过去了。
谢时生坐起身子,顿时发现自己浑身都疼,仿佛被无数把刀剑深深划过,尤其是脑袋,他吃力的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师弟?”
“师兄我在。”
“为什么我身上那么痛?”
顾北城没忍住在心里无语叹气,面上略显忧愁和自责,“回师兄,乃是被剑渊剑气所伤。都怪我当时非要去往剑渊深处,不然师兄也不会不小心碰到阵眼……”
谢时生吃痛地嗯了声。
顾北城双眼微眯,直觉告诉他,他的大师兄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或者说,好似换了个人。
如若是从前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他这位大师兄必然是喊死喊活,而且不去闹个人尽皆知是不会罢休的。
可是这次,他竟安静沉稳得可怕。
倒不是说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骄傲放纵的气质,只是那些都被收敛了,身上仿佛被一层层让人看不透的迷雾笼罩。
且在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身上,顾北城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年龄应有的活力,反倒觉得,对方经历过生死别离,经历过沧海桑田。
“天色已晚,师兄既然醒了,我就先行退下了。”
他没打算继续待下去,也懒得多想,他寻思估计是因为受到剑渊剑气所伤,或者只是单纯的想演戏,要知道他这位大师兄可是宗门里出了名的戏精。
反正总不可能是夺舍什么的吧。
毕竟之前传音给宗门,确认过谢珩的魂灯可还亮着。
顾北城走后,谢时生重新躺回床上,望着破旧的上方横梁发呆。
身上的疼痛感很强烈,让他没法忽视,他生前是怕痛的,但现在,疼痛才能让他清醒。
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意识到,自己活在没有老师的世界。
想到老师,他死气沉沉的眸子冒出些星光,一瞬间有了生的希望,他伸出一小节舌头舔舐自己干的脱皮的嘴唇。
他想,连他那么烂的人都重生了的话,他的老师,是不是也重生了呢?
一定重生了吧?
对,一定重生了。
毕竟像老师那么好的人,没道理我重生了他却没有。
那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呢?
……呵。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开始自嘲。
就算老师真的重生了,也不会跟我一个世界,就算真的是在一个世界里,老师他也肯定不会和我再有什么瓜葛了……
嘶,头好疼。
身体好烫。
谢时生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他只晓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要炸开一般,好难受好难受。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老师站在他的身旁,他觉得自己的脑酱被什么东西搅在一起,眼前一片模糊。他好像看见老师乌黑的长发及腰穿着一袭白衣。
老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吃力的伸手想要抓住老师的衣袖,嘴唇一张一合:“老师……”你不要走。
但是话还没说完,老师刚听完他的呼唤,眉头紧皱,露出了一副他从没有看过的神情。
那是他的老师从未露出过的神情,却也是在他无数次噩梦中重现的神情。老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头下压,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他。
他的老师,厌恶他。
嫌他恶心——
脑子里好似一阵惊雷炸响,他被惊醒了。
他猛地坐直身子,冷汗直流,阵阵不适感传来。
回想刚刚做的梦,梦里老师看他的神色,他心有余悸。
他不想老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老师用那种眼神看他的话,他想他一定会疯的。
谢时生无意识抬头,绯红的朝阳,越过层层叠叠的云海,从没有玻璃的窗户照射了下来。
“天亮了!谢珩,没死就赶紧起来!该上路了!”
一道身影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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