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内,仲逸捏着沾了药膏的棉团,缓缓靠近乐亦温:“大师兄,我先给你脸上的伤口上药。”
乐亦温侧过脸避开他的手,伸手拿过棉团,走向一旁的铜镜,语气冷淡:“我自己来就行。”
仲逸站在身后,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大师兄,还是我来吧。”
乐亦温随意抹了两下,放下棉团:“好了。”
仲逸忍不住劝了句:“大师兄,你这样,就不怕留疤吗?”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清脆的应答声:“大师兄身上是不会留疤的!”
两人循声望去,见银夜与瑶笠悦并肩踏入药房。
晨光透过门框斜斜洒落,将他们的身影拉得修长。
在两人身后,叶钰弦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模样活像被淋湿的小狗。
小家伙一瞥见乐亦温,眼睛瞬间亮起,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他攥住乐亦温的衣袖,将小脑袋埋进布料里,嘴里发出一连串含混的“咿呀”声,脑袋还不停地蹭着对方。
银夜双手抱胸,神色略显无奈:“大师兄,这小东西真烦人,一直到处乱跑还瞎叫唤。”
“是啊,一会看不见你就急得不行,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吵得人耳根子都不清净了。”瑶笠悦掩嘴轻笑,伸手戳了戳叶钰弦的脑袋。
叶钰弦“唔”了一声,立刻躲到乐亦温身后,却仍牢牢攥着对方衣袖不撒手,像只警惕护食的小兽。
仲逸捧着药膏上前:“还是先给大师兄上药吧,若是脸上留了疤就不好了。”
瑶笠悦眉眼弯弯:“小师弟还不知道?大师兄体质特殊,受过的伤从来不留痕迹。”
仲逸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瑶笠悦煞有介事地点头:“也是,万一哪天这体质失灵了呢?大师兄这般风姿,可不能让一道疤坏了景致。”
“这会儿倒知道心疼了?”银夜抱臂挑眉,“上次你自己划伤手,怎么不见这么宝贝?”
瑶笠悦翻了个白眼,下巴一扬:“能一样吗?伤疤是我的荣耀!”
“可你身上也没伤疤啊,哪来的荣耀?”银夜嗤笑出声。
仲逸好奇追问:“小师姐也同大师兄一样,受伤不留疤?”
银夜耸耸肩:“可不是,俩怪胎。”
他话音刚落,瑶笠悦柳眉倒竖,一把揪住他衣领:“说谁怪胎?”
银夜赶忙摆手:“说错了,说错了,一时口误。”
见对方服软,瑶笠悦冷哼一声,刚松手,银夜便补刀:“还有你那好姐妹、素允,算上你俩,三个怪胎。”
“银夜!”瑶笠悦暴跳如雷,“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剑库?”
“你敢!我烧了你的画坊!”
“里面全是大师兄画像,你烧了就是大不敬!”
“我铸的剑都是为弟子所用,你砸了我就去告师尊!”
两人顿时脸红脖子粗,在药房里推搡起来,瓶罐碰撞声叮当作响。
仲逸急得满头大汗,左扑右闪地接药瓶、扶药架:“两位祖宗!这可是我的药房,要打去外面打,这些药材金贵得很!”
瑶笠悦充耳不闻,指着银夜鼻子骂:“银夜,一天不挨打皮痒痒了是吧?”
银夜拍开她的手:“我哪说错了?你不是怪胎是什么?”
看着他们在药房里吵得不可开交,乐亦温无奈地摇了摇头。
趁着众人都没留意,他带着叶钰弦走出药房,返回了玉玄山脉。
刚一踏入那熟悉的地界,茉婵便笑意盈盈地走来:“哟,可算回来了?这次回去,没被刁难吧?”
乐亦温神色平静,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从袖中取出木簪和耳坠,递向茉婵。
茉婵伸手接过,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一边看一边问:“还有呢?”
乐亦温抿了抿唇,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丢下一句:“没了。”
“没了?”茉婵听闻,忍不住拔高了声调,急忙追上去,“银子呢?你先前跟我要的那三十两银子呢?”
乐亦温走到窗边坐下,顺手拿起一旁搁置的书,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用完了。”
茉婵瞪大双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用完了?阿温,你才出去没两个月啊,怎么全用完了?”
乐亦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叶钰弦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连忙用书指向他:“叶钰弦用的。”
叶钰弦不明所以,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茉婵气得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道:“那也是你给他用的,这账就得记你头上。”
说罢,她几步走到一旁的书架前,熟练地翻出账本,拿起笔就开始记录。
乐亦温见状,急忙起身冲过去,伸手就要抢笔:“茉婵!”
茉婵身形一闪,灵活躲开,继续奋笔疾书:“你账上原本剩十五两,买糕点花了不少,现在只剩十两。借了我三十两没还,就是倒欠我二十两。这木簪和耳坠,最多值三两。”
写完,茉婵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乐亦温:“你现在欠我十七两。”
乐亦温张了张嘴,满脸无奈:“茉婵,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小气?”茉婵拿起笔,指着乐亦温,气不打一处来,“上次让你帮我买胭脂,明明花了一两银子,你却收我五两,我都没跟你算账呢!”
“我……”乐亦温一时语塞。
茉婵双手叉腰:“要么替我办事,要么你下个月就别想买糕点吃了。”
乐亦温忙说:“那我一月有二十两,抵了这十七两,不还剩三两嘛?”
茉婵白了他一眼:“算利息啊。”
“什么?”乐亦温一脸不可置信,“你抢钱啊?”
“这话说得真难听,你那二十两银子都是我给的,你现在倒好,反过来指责我?”茉婵将账本重重拍在桌上。
乐亦温垂着脑袋,喉结微动,任由发丝遮住眼底的窘迫,一时无语。
“我不管你银子到底是送人了还是花完的,反正我辛辛苦苦攒的钱,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茉婵气愤地坐在桌前,举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乐亦温见状,赶忙轻手轻脚地挪到她对面坐下,伸手拿起茶壶,给她重新倒了一杯:“那你想让我办什么事?我去办还不成?”
茉婵冷哼一声,道出原委:“近日,镇上新开了一家名为“灵草轩”的药铺,挂羊头卖狗肉,用假仙草骗人钱财,我要让它尽早关门!”
乐亦温指尖轻叩桌面:“事成后,给我多少报酬?”
茉婵思索片刻,伸出五根手指:“五两。”
“成交。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解决另一件麻烦事。”
茉婵挑眉:“何事?”
乐亦温压低声音:“你可曾听闻,魔尊手札?”
闻言,茉婵神色骤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乐亦温将事情和盘托出:“师尊不知打哪听来的消息,非要我潜入魔界偷取手札。”
茉婵猛地起身:“简直胡闹!”
“我也知道这差事要命,但事已至此,师命难违。”
“阿温,那根本不是能偷的东西!就算你摸到了,也带不出来!”
“不就是一本书,能有多难?”
茉婵深吸口气:“那根本不是书。是……记忆,对话,或者是……历代魔尊的遗言,是用秘术封存在虚空中的东西!”
乐亦温摩挲着下巴沉吟:“既然是些虚影,记下内容便是。”
茉婵忙言:“阿温,恕我直言,就算你乃人界最强,但也只是在人界。到了魔界,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我知道此去凶险。今日回来,一是打听手札之事,二是安顿好叶钰弦。”
“你连东西藏在哪都不知道,还贸然前往?”
乐亦温语气放软:“所以我才回来问你啊,茉婵,你对魔界秘辛知晓甚多,那东西究竟在哪?”
“就知道你回来没好事!”茉婵叹着气,还是松了口,“在魔尊寝殿、焚天殿的暗室里。”
“我该怎么进去?”
茉婵下意识看向叶钰弦:“要用万俟一族的血才能开启。”
乐亦温的目光随之落在他身上,沉默片刻才开口:“也就是,此行,我必须带上他?”
“是。”
叶钰弦浑然不知两人的对话,依旧自顾自地玩耍。
他偶尔抬起头,用那纯真无邪的眼神看向乐亦温,咧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刚入魔界,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天空红紫交杂,阴云密布。
大地之上沟壑纵横,幽蓝火焰喷薄而出,将四周映照得影影绰绰。
而在魔界深处,一座巍峨的魔宫赫然屹立。
魔宫由巨石堆砌,四角塔楼高耸入云。
乐亦温将周身灵力尽数收敛,带着叶钰弦贴着宫外墙挪动。
他们灵巧地避开一波又一波巡逻的魔兵,直到看到宫墙根部的一道裂缝。
藤蔓与碎石将洞口遮掩得严丝合缝,若非事先从茉婵口中知晓,任谁也难以察觉这处隐秘通道。
乐亦温指了指洞口,嗓音压得极低:“你先爬进去。”
叶钰弦倒是乖巧,没有丝毫犹豫,手脚并用,跟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滑了进去。
乐亦温望着那狭小的洞口,喉结滚动了下,深吸口气后,俯身将肩膀探入。
粗糙的石壁剐蹭着衣料,他艰难地扭动身躯,好不容易将上半身挤入,下半身就被卡在洞口进退不得。
乐亦温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每挣扎一分,石壁便将他卡得更紧。
“噗嗤——”耳边传来抑制不住的轻笑,叶钰弦蹲在他面前,眉眼弯成月牙,肩膀止不住地抖动。
乐亦温堂堂大乘修士,平日里被众人敬仰,执剑而立便能震慑万千妖魔,拂袖以行即可荡平无数邪祟。
然而此刻,他却要跟个孩子一起钻狗洞,往日的威严在此刻碎成齑粉。
乐亦温又羞又恼,耳尖发烫,绯红顺着脖颈一路漫上脸颊:“再笑?就把你扔在这魔宫里自生自灭!”
那素来沉稳的声线此刻绷得发颤,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气急败坏。
叶钰弦赶忙捂住嘴,强忍着笑意,伸出小手拉住他的手腕。
乐亦温咬紧牙关,喉间溢出闷哼,借着拉力猛地发力。
只听“嘶啦”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碎布飘落的瞬间,乐亦温狼狈跌进宫内,发间玉簪应声而落,在青石地面撞出轻声回响。
他下意识揉了揉大腿根,泛红的耳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染上了一层绯色的晚霞,说不出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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