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魔宫，叶无诀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倒下，此后再没睁开过眼。
乐亦温守在床边，眼睫低垂，细细替他包扎着伤口。
一旁的医师开口： “魔气反噬，非同小可。若三日内无法寻回魔核，他的经脉会被魔气彻底绞碎，届时神仙难救。”
乐亦温声音低沉：“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拿回魔核。只有魔核归位，才能重新稳住体内的魔气。”
乐亦温指尖微微蜷缩，指节泛白：“我知道了。”
他缠好最后一圈纱布，指尖在叶无诀手背上轻轻按了按，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染月派，密室内。
仲逸坐在床沿，端着药碗，一勺一勺递到乐齐叁唇边。
药汁刚喂进去，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仲逸拿起帕子，细细擦拭他的嘴角，接着又舀起一勺药，往他嘴里送。
这样喂药、擦嘴的动作，他反复做了好几次，眼里始终没有半分不耐。
密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仲逸唇角微勾，将药碗放下：“来了？”
门外身影缓步而入，正是乐亦温。
他周身寒气未散，眉眼间带着一丝决绝。
仲逸抬眸看他，语气平静：“想通了？”
乐亦温没有应声，目光越过他，落在气息微弱的乐齐叁身上，喉间微微发紧。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答应你。”
仲逸站起身：“如今栀子玉已融入你的肉身，你就是神器本身——我不要你的子嗣，我要你的命。”
乐亦温笑了，语气带着了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我活路。”
“我给过你机会！”仲逸双手抱臂，“是你不听话，非要闹到这一步。齐叁为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用命换他活着，本就天经地义。”
乐亦温睫毛轻颤：“只要我死了，一切就会结束吗？”
“对。”仲逸拔出腰间的红色匕首，递了过去。
乐亦温盯着那柄匕首，指尖微蜷，却没立刻去接。
仲逸语气冰冷：“齐叁是因你变成这样的，于情于理，你都该救他。万俟家的为你死了两次，如今他命悬一线，你却还在贪生怕死？”
“你不必激我，”乐亦温接过匕首，“该死的人本就是我，如今把命还回去，我毫无怨言。”
他将匕首抵在自己颈侧，语气里多了一丝牵挂：“只是……无诀他……”
“我会把魔核还回去。”仲逸给出承诺。
乐亦温这才放心：“好。”
匕首的寒光贴在颈侧，冰凉刺骨。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叶无诀哄他入睡时，垂落的发丝；乐齐叁教他挥剑时，微弯的脊背；还有茉婵陪他看雪时，飘动的裙角。
血珠沿着刀刃蜿蜒而下，最终落在地上，绽开暗红的花。
倒下的那一刻，一段尘封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画面里，乐齐叁抱着年幼的他，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
小小的他仰着脸蛋，奶声奶气地问：“爹爹，你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叫乐亦温呀？”
乐齐叁的声音裹着笑意，轻轻落在耳旁：“因为爹爹希望小温儿，这辈子都能被温柔以待。”
儿时的自己似懂非懂，只搂着他的脖颈，咯咯地笑出了声。
颈间的痛意渐渐模糊，乐亦温的视线开始涣散。
他拼尽全力，最后望向乐齐叁的方向。
那人依旧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没被这场变故惊扰。
这样也好。他想。
至少护住了亲人，也守住了爱人。
「此生至此，也算无憾」
第二日，焚天殿内，烛火未熄。
床上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他第一时间扫向床边——那里没有日思夜想的身影，唯有一道令他憎恶的轮廓。
“他在哪？”叶无诀声音嘶哑，撑起虚弱的身体，手臂微微发抖。
仲逸语气冷淡：“死了。”
“死、死了？”叶无诀浑身一震，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是你？！是你杀了他？！”
“是他自己动的手，与我无关。”仲逸语气未变。
“与你无关？！”叶无诀拔高声音，胸腔剧烈起伏，“你对他做了什么？你……”
话没说完，喉间就涌上一阵腥甜。
他死死咬牙，才将那口血咽了回去。
“是他自己找的我，”仲逸面色平静，“他来换魔核，换齐叁的命。从头到尾，我没逼过他。”
“不可能！！”叶无诀崩溃地嘶吼，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洒而出，“他在哪？他在哪？！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把他还给我！！！”
仲逸没再争辩，从袖中取出两个锦盒，放到床边。
叶无诀一怔，颤抖着伸手，打开第一个——里面躺着的，正是他的魔核。
他心头一沉，又颤抖着打开第二个。
映入眼帘的，是那把红色匕首——刀刃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却依旧红得刺眼。
“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仲逸转身离去。
叶无诀捏紧拳头，指节泛白，眼泪再也兜不住，一颗颗砸在刀刃上，发出细碎声响。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
胸腔里的痛楚，远比魔气反噬时，更让他痛不欲生。
仲逸刚走出殿门，便见池御靠在廊柱旁等他。
两人并肩而行。
池御率先开口：“你倒是心大，真敢把魔核还回去，就不怕他恢复魔力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宰了？”
仲逸斜睨他一眼：“我有那么蠢吗？”
池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回头看去——透过半开的窗缝，能看见叶无诀没有拿魔核，而是拿起了匕首。
他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懂什么叫杀人诛心。”
仲逸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后来，魔尊身死，魔界群龙无首，自此再未立主。
柯辽平崛起，成了西漠霸主，与其他三位共掌魔界，四分而立。
人间有位心怀苍生、救苦救难的女修，百姓们都唤她“活菩萨”，受万民敬重。
修真界，谷缘宫统一五派，宫主林昭，成了修真界千年不遇的共主，开启了新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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