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石阶，少年半搂着乐亦温，冲着山门前的人影嘶声哭喊：“掌门师叔！求您救救师尊！”
仲逸闻声疾步而来，目光落在乐亦温染血的唇角上：“大师兄，还好吗？”
乐亦温扯出一抹笑：“好得不得了。”
仲逸喉结滚动，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先回殿内，师尊在等你。”
凌风殿内，檀香袅袅。
乐齐叁端坐在主位，玉冠束发不怒自威，手中茶盏雾气缭绕。
当那染血的身影闯入视线，他豁然起身，将茶盏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溅上对方的衣摆：“孽障！还有脸回来？”
乐亦温冷笑一声，甩开叶钰弦搀扶的手，踉跄着向前两步：“我也不想踏进这鬼地方啊。”
“乐亦温，我真是小瞧你了，为了逃避婚事，竟主动引心魔入体？我已经给了你两个选择，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你给我的选择？老东西，你真是够不要脸啊。老子在玉玄山逍遥自在，要不是你没事找事，我他妈用得着你给我选择？”
乐齐叁听闻，顿时怒发冲冠，抬手间，伴生内丹悬于掌心，泛着幽幽冷光：“孽障！真当我不敢取你性命？”
乐亦温却毫无惧色，直接将本命内丹逼出体外：“来啊，老匹夫，碾碎它！你当我还是那个废物？我告诉你，有种你就把我内丹碎了，我他妈修魔！”
乐齐叁周身灵力剧烈翻涌，衣摆无风自动：“好啊，好啊，好个乐亦温！你简直是疯了，彻底疯了！”
乐亦温捏着内丹在殿中来回踱步：“我他妈还不是被你逼的？他不敢做的，我敢，他不敢跟你撕破脸皮，我替他撕。我倒要看看，没了这颗内丹，你还怎么使唤我？”
乐齐叁猛然拍出一道气浪，殿内烛火瞬间熄灭：“你以为没了内丹，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那就一起死！你这条老狗害得他还不够惨？我这条命本就没打算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乐亦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乐亦温厉声打断：“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现在站在这里的，可不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乐齐叁眼底寒芒骤现，拂袖间，法力瞬间缠住乐亦温周身。
乐亦温挣扎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不敢杀我？”
乐齐叁面色阴沉，缓缓从主位走下：“你若求死，我自会送你下黄泉。但在此之前……我倒要看看，藏在你心底的那个懦夫，愿不愿意替你赴死！”
乐亦温眼中满是不屑：“想让他出来？做梦吧。”
乐齐叁抬手扣住对方下颌：“你以为藏起那个废物，就能保他周全？为师有的是办法，撬开你这具躯壳！”
说罢，他看向叶钰弦：“万俟家的小崽子，听仔细了——若唤不醒乐亦温，这具被心魔占据的躯壳，留着也是个祸害。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叶钰弦微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对方掌心已腾起灵力，化作锁链缠住他的全身。
刹那间，他体内的黑色栀子玉剧烈震颤，黑光迸发而出，烫得他皮肤生疼。
乐亦温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你要做什么？你这老东西，最好别乱来！”
“做什么？当然是请那位躲在暗处的魔尊，亲自将你这具躯壳里的废物拽出来！”
话音未落，少年胸口炸开一道黑光，栀子玉呼啸而出，悬浮在乐齐叁掌心疯狂旋转。
失去压制的魔神之力喷涌而出，少年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额间魔印闪烁，猩红竖瞳里，翻涌着吞噬一切的疯狂与杀意。
“叶钰弦，清醒点……”乐亦温声音发颤，踉跄着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立柱上，发出闷响。
一道身影闪过，叶钰弦瞬间出现在他身前。
少年周身缠绕着漆黑魔气，指尖狠狠掐进他的双臂。
还未等他反应，尖锐獠牙已刺破颈侧动脉，温热鲜血喷涌而出。
乐亦温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叶钰弦……”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黑暗逐渐吞噬视野。
意识海深处，浓稠如墨的黑暗突然泛起涟漪。
一道清润嗓音自虚无中流淌而出：“师尊？”
乐亦温睁开漆黑如墨的眼眸，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
混沌深处，一团柔和的白光若隐若现。
他下意识低唤：“万俟诀？”
那团光芒骤然化作流光，悬停在他面前，含笑的声线带着熟悉的尾音：“弟子更想听您唤我钰弦。”
乐亦温本能地退后半步，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你竟肯认这师徒名分？”
“为何不认？师尊。弟子可是拥有这十五年来，与您相处的记忆哦。”那声音带着几分俏皮，在黑暗中轻轻摇曳。
乐亦温微微蹙眉：“你是从何时开始窥视这具身体的？”
“不是窥视啦，师尊。那些记忆是突然涌入我脑海里的，直接把我以前空荡荡的岁月都填满啦。”
乐亦温眸中闪过一抹冷厉：“少废话，放我出去。”
“绝对不行！”光芒骤然明亮，“您没听见那老匹夫的威胁吗？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呀师尊！”
乐亦温眼底尽是轻蔑：“怎么，难道你有本事把他唤醒？”
“当然可以！”白光突然化作毛茸茸的团子，在他肩头蹭了蹭，“只是人家有点舍不得现在的师尊嘛，会骂脏话会瞪人，还会勾引弟子，比记忆里的您有趣多啦。”
“那就别管我。”乐亦温拂袖，却被光晕缠住手腕。
“这怎么能行！”团子突然化成人形，伸手将他圈在怀中，“一个师尊似月光，一个师尊如烈火……弟子贪心，想把两个都藏在袖兜里，但是弟子还是更希望师尊能好好活着。”
乐亦温偏过头，却没挣开那圈束缚：“我活不活着……都轮不到你做主。”
“师尊，当年您替弟子受的五鞭，弟子可都记着呢，”虚影指尖凝出莹白光芒，点在他的眉心，“现在该换弟子来捞您啦。”
话音未落，光芒顺着眉心漫过周身，乐亦温听见意识深处传来轻笑：“该回来啦，我的师尊。”
下一刻，乐亦温缓缓闭上双眼，再睁眼时，眼瞳已恢复正常，清明重新浸透瞳孔。
他怔怔望着眼前发光的虚影，喉结滚动着吐出名字：“万俟诀？”
“又把弟子的名字记错啦～”虚影晃了晃指尖，尾音拖得绵长，“要叫钰弦，师尊～”
乐亦温垂下眼睫，突然回想起自己在心魔状态下所做的那些事，一股热意顺着脖颈爬上脸颊，连耳后都泛起薄红。
“师尊在想什么有趣的事？”虚影突然凑到跟前，细碎光点在他眼前晃出光晕。
乐亦温像是被惊到一般，连退数步，眼神有些闪躲：“你……你收敛些光芒，太刺眼了。”
那虚影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传出一阵轻笑：“师尊，您要是想看长大后的弟子，就直接说嘛～”
话音未落，耀眼白光骤然收敛，光芒散尽时，挺拔身影负手而立。
眉眼依稀是叶钰弦的轮廓，只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眼尾多了几分深邃。
乐亦温喉结微动，目光不自觉掠过对方宽阔的肩线：“现在，是长大后的你？”
“是啊！”叶钰弦上前一步，大手牢牢裹住他的双手，掌心的温度真实得惊人，“师尊喜欢吗？是不是比从前更好看了？”
乐亦温仰头看着他：“太……高了，看得脖子疼。”
“啊？”叶钰弦愣了一瞬，随即弯起眉眼笑出声。
他微微屈膝俯下身，与对方平视时，眼底的星光几乎要溢出来：“那弟子这样陪师尊说话，好不好？”
“少贫嘴，把我送出去。”乐亦温别过脸去，发梢却被对方指尖轻轻勾住。
“不要！”叶钰弦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师尊都没夸过我，也没说喜不喜欢现在的样子。”
乐亦温抿紧唇，耳尖红得滴血：“你这性子……倒真是一点没改。”
“师尊就多陪弟子说说话嘛～”叶钰弦语气颇有些委屈，“弟子在这里孤单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这样瞧着师尊，您怎么就急着走呢？”
“我出去便能与你说话。”乐亦温试图抽手，却被握得更紧。
“不一样的师尊！”叶钰弦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您在外面同我说话，是存在记忆里的声音。可现在您在这儿，指尖的温度、耳尖的红，我一伸手就能摸到呢。”
闻言，乐亦温猛地抽回手捂住耳朵，转身背对着他，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别……别瞎说，快把我送出去。”
“好吧师尊……”叶钰弦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但您一定得记住，现在外面的弟子被魔神意识控制了，不管做什么，都不是弟子本意。”
乐亦温微微侧首：“什么？”
叶钰弦绕到他面前，指尖不安地绞着他的衣摆：“弟子还没法驾驭那股力量，不然我也不会……还被困在这了。”
“被控制了会如何？”
叶钰弦尴尬地挠挠头，眼神躲闪：“师尊得先答应不生气，不然弟子实在不敢说……”
“我不气。”
叶钰弦摇了摇头：“不行，师尊要发誓。”
“我发誓。”
叶钰弦咬了咬下唇，最终泄气道：“我们一旦被魔神意识控制，身体会本能地去……延续血脉。”
乐亦温微微蹙眉：“强迫别人？”
“我也不想的师尊！”叶钰弦急得光点乱飘，“但那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会让人完全失控，弟子真的控制不了……”
乐亦温叹了口气，神色严肃：“若我出去时，你尚未犯错，我自会替你向那姑娘解释；若木已成舟，我便为你们操办婚事，定要让你风光大娶。”
叶钰弦沉默了一小会，缓缓开口：“师尊，还是你自己看吧。”
话音未落，四周黑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白光。
乐亦温身体一沉，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却发现双手被一股无形之力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待视线清晰时，只见叶钰弦跨坐在他腰际，一手扣住他的双腕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撕扯着他的衣襟。
“叶钰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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