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魔宫的第五日,乐亦温指尖凝起了久违的灵力。
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叶钰弦推门而入时,手中正转着一枚棋子:“师尊今日打算用哪招杀得我片甲不留?”
乐亦温倚着软榻,神色慵懒:“棋艺不如人,聒噪倒是第一。”
叶钰弦闻言,轻轻一笑。
他踱步至乐亦温身前,将棋子放在棋盘上,发出清脆一响:“师尊莫要轻敌。”
乐亦温目光落在棋盘上,抬手捻起一枚棋子落下:“就你?”
叶钰弦盯着棋盘,思索片刻后落下一子:“师尊,这些日子在这魔宫,可曾想过,其实留下来也并非坏事?”
乐亦温动作不停,又落下一枚棋子:“你若能化作青烟消散,我倒愿意长住。”
“说到底,还是嫌我碍眼。”
“你还不算太蠢。”
“可惜呀,师尊。这副被你厌弃的躯壳,偏要如附骨之疽般缠着你,哪怕天崩地裂,也绝不松开半分。”
乐亦温睫毛轻颤,语气冷淡:“整日守着我这棵枯树,也不嫌无趣?外头海阔天空,你该去结识些新鲜人。”
叶钰弦指尖正把玩着一枚棋子,闻言动作一滞:“师尊这话,是想把我推给谁?”
乐亦温叹了口气:“你被封印多年,重获自由后,错把对我的依赖当痴恋。等你遇见真正契合的人就会明白——你攥在掌心不肯放的,不过是困在岁月里的残梦。”
叶钰弦忽然轻笑,随意落下一子:“师尊可知,我在封印里熬过了多少个日夜?”
乐亦温眉头轻蹙:“不知。”
叶钰弦缓缓垂眸:“父亲偶尔会潜入我的意识,带来些话本解闷。那些大道理听得人昏昏欲睡,唯有故事里的爱恨情仇还算有趣。”
他顿了顿,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后来我在意识里构建出虚幻天地,看着故事里的人在爱恨里轮回。可再跌宕的情节,重复千遍也成了嚼蜡。”
乐亦温将棋子拍在棋盘上:“说重点。”
叶钰弦倾身逼近:“话本里总写师尊惊才绝艳、貌若谪仙,可那些冰冷的文字,又怎能描绘出你的万分之一?”
他抬手抚上对方的脸:“当你真正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明白何为惊鸿一瞥。”
乐亦温别过脸冷笑:“原来,你只是垂涎这副皮囊。”
叶钰弦压低声音:“师尊可知,外面的我敬你畏你,意识里的我却将你锁在幻境深处,亲吻你每寸肌肤、掠夺你每次喘息,碾碎你每声求饶,直到将你彻底融入我的骨血之中。”
乐亦温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住口!”
“师尊,那些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我早已将你,爱到疯魔。”
乐亦温满眼不可置信:“叶钰弦,你简直丧心病狂!师徒之间,本该恪守伦常,你竟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叶钰弦缓缓起身:“师尊,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是伦常?什么是大逆不道?”
乐亦温气得两眼一黑又一黑,拿起一个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棋已终局,你——给我滚。”
叶钰弦垂眸凝视着满盘败局,忽然轻笑出声:“师尊这手收官,当真是……杀人诛心。”
他转身离开:“明日此时,我再来领教,师尊的……心狠手辣。”
“混账!”乐亦温挥袖掀翻棋盘,转身狠狠踹向太师椅,“这孽徒!这孽徒!混账东西!”
蔓蔓闻声匆匆赶来:“乐公子,您没事吧?”
乐亦温跌坐榻边,抓过软垫狠狠砸在地上:“我有事!我要被那孽徒活活气死了!”
蔓蔓叹了口气,收拾地面:“乐公子消消气,尊主过些时日要出征了。”
“出征?”乐亦温猛地转头,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怒意,“出什么征?”
蔓蔓压低声音:“南域叛乱,霸主重伤。”
“南域?霸主?卫湿羽?”乐亦温猛地起身,“魔界还有这般人物?能伤到卫湿羽?”
蔓蔓突然凑近:“是啊,听说是妖帝。”
“妖帝?”乐亦温瞳孔骤缩,“他逃出来了?”
“不仅逃了出来,还在南域掀起了腥风血雨。”
“妖魔两界早已缔结血盟,他不投奔魔尊寻求庇护,反倒挑起叛乱?”乐亦温神色一凛,“看来,他根本没把叶钰弦放在眼里。”
“公子猜对了。坊间传闻,妖帝为的就是取而代之,自己登上魔尊宝座。”
“能重伤卫湿羽的实力,怕是已经能与叶钰弦一较高下了,卫湿羽如今在何处?”
“被囚在南域,”蔓蔓倒抽冷气,“妖帝故意留着活口,还放下话——说要当着万千魔众的面,剜出卫大人的心,让尊主过去收尸。”
乐亦温一脚踹翻脚边香炉:“叶钰弦疯了?左膀右臂被折辱成这样,竟还按兵不动?”
“守大人半月前就已潜入南域了,”蔓蔓慌忙后退半步,“尊主怕打草惊蛇坏了营救计划,特意吩咐封锁消息。等卫大人脱险,再让妖帝血债血偿。”
“哦,”乐亦温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弯腰将香炉扶正,“既然是绝密消息,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尊主说若公子问起,不必隐瞒——还说公子性子急,若不知内情,怕是要拆了这焚天殿。”
乐亦温翻了个白眼:“谁要问他?我不过是怕魔界内乱牵连人界。叶钰弦那个疯子……谁、傻子才关心他的死活。”
殿外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痛呼声,他下意识望向窗外。
“尊主啊!那狗东西偷袭我!”卫湿羽浑身浴血,半挂在守秦岸肩头。
他哀嚎着捶打守秦岸胸口,溅起朵朵血花:“我正啃着灵果呢,那厮突然从阵眼里钻出来,这谁能防得住啊!”
叶钰弦抱臂立在廊下,睨着他那夸张的模样,嫌恶地后退半步:“若非你自己疏于防备,又怎会着了道?”
话音未落,卫湿羽拽住守秦岸的腰带摇晃:“尊主!我修炼百年,头一回遭人暗算啊,那爪子寒光一闪,我还以为是你来查岗了。”
叶钰弦抬手揉了揉眉心:“魔界就两霸主,怎么就偷袭你不偷袭守秦岸?还不是你平日懒散成性,活该。”
这话成功让卫湿羽发出一声凄厉的“嗷”叫。
他委屈转头看向守秦岸,喉间溢出呜咽:“苍天不公啊!”
守秦岸沉默着将人往上托了托,护腕擦过对方染血的腰腹,惹来对方一声闷哼。
叶钰弦嫌恶地啧了声,不耐烦地摆摆手:“还嫌不够丢人?拖走拖走,别在这儿碍眼。”
守秦岸默默扶住又要栽倒的人,跌跌撞撞走远时,还能听见卫湿羽委屈的嘟囔:“好痛啊……那狗东西真下死手,差点真死在那了……尊主都不安慰我。”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叶钰弦才缓缓收回目光,转眸对上乐亦温的视线。
他唇角微勾:“方才隔着老远,某人摔棋盘、踹香炉、数落我的架势可不小。怎么这会儿见了正主,反倒不吭声了?”
乐亦温眼底尽是嘲讽:“原来威名赫赫的魔尊大人,也有躲在暗处见死不救的时候。”
“师尊倒是把话说得轻巧,”叶钰弦欺身近前,“妖帝设下十面埋伏,就等我入瓮。若不是我暗中相助,守秦岸哪能及时赶到,把人救回来?”
乐亦温毫不示弱,仰头与他对视:“不过是行事优柔寡断,白白耽误救人时机。”
叶钰弦双臂环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人:“嫌我做得不好?”
他缓缓俯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对方耳畔:“既然如此,这魔尊之位让给你如何?发号施令、调兵遣将,也省得某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谁稀罕你这破位子!”乐亦温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走。
叶钰弦伸手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急什么,话还没说完。”
乐亦温挣扎两下没挣脱,恼羞成怒地回头:“放开!”
“师尊不是嫌我办事不力吗?这次南域之行,不如与我同去,亲自监督。”
“谁要与你去?”乐亦温抬脚去踩他靴子,却被他轻巧躲开。
“师尊的脾气,倒是比毒瘴还呛人,”叶钰弦轻笑出声,突然将人横抱而起,“不过,这可由不得你拒绝。”
乐亦温慌乱中揪住他衣襟:“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从今日起,你我……”叶钰弦垂眸看着对方慌乱的模样,喉间溢出低沉笑意,“寸步不离。”
站定床前,他将人放下,却并未松手,反而撑在对方身侧,将人禁锢在榻上。
四目相对,呼吸交织,乐亦温别开眼:“叶钰弦,你没事发什么疯?”
叶钰弦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若有若无的摩挲:“我说了,寸步不离。师尊身手了得,留在身边,既能当打手……”
他故意停顿,缓缓凑近:“又能当解语花。”
“谁要当你的解语花!”乐亦温怒极反笑,抬腿便要踢人。
叶钰弦早有防备,一把扣住他的脚踝,顺势压了下去:“师尊这动不动就踹人的毛病,得改。”
乐亦温顿时涨红了脸:“滚。”
叶钰弦直起身子,收回指尖时,还不忘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耳垂:“遵命。”
他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眼底笑意未散:“明日寅时启程,还望师尊养精蓄锐。”
看着叶钰弦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边,乐亦温突然闷声开口:“叶钰弦,你最好别后悔……”
叶钰弦身形一顿,缓缓回头。
烛火映照下,他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此生,我最不后悔的,就是招惹了师尊你。”
一夜无眠,寅时刚至,乐亦温便已起身。
当他踏出殿门,见廊下早立着道墨色身影。
叶钰弦斜倚朱柱,手中正把玩着黑色栀子玉,一身玄色劲装紧贴肌理,将劲瘦腰肢勒出凌厉线条。
“师尊倒是守时,”他直起身子,抬手替人拢紧滑落的衣领,“看师尊这脸色,昨夜没睡好?”
乐亦温拍开他的手:“我需要睡觉吗?”
叶钰弦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背,非但不恼,反而勾起唇角,眼底笑意愈发浓烈。
他微微俯身,唇瓣擦过对方耳垂:“师尊不想在榻上休息,是想在我怀里休息吗?”
“放肆!”乐亦温后退半步,后背却撞上廊柱。
叶钰弦微微后撤,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离去:“走吧,师尊。”
看着他的背影,乐亦温无意识摸了摸还发烫的耳垂,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后,提步跟了上去,擦肩而过时,故意用力撞了对方一下:“别得寸进尺。”
叶钰弦稳住身形,望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被撞的手臂:“师尊,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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