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见

阳光正好,春季的暖风扑面吹来,带来了一股春季特有的新叶和花香交融在一起气息。

“甘哲,闻闻。告诉娘亲这是什么?”薄玥笑着摸了摸甘哲的脑袋,看他皱起鼻子仔细地嗅了嗅。

“花,嗯……”甘哲又呼吸了一口空气,“还有树叶。”

甘宁站在屋檐下看着妻儿在院子里玩的正愉快,实在是不忍心打断。

他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夫人,”甘宁面色凝重地看着她,手里攥着一封加急的信件,“我们该走了。”

薄玥惊讶地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怎么了?”薄玥轻声问道,从石凳上站起身,甘哲从她身上跳下来,但并没有紧跟着母亲。薄玥走到甘宁身边,院子里只留下甘哲一个人追着蝴蝶。

“我们上一趟山吧。”甘宁拉住她的手,握的异常的紧。屋檐遮住了阳光,把甘哲同父母分离了开来。他一个人站在阳光下,歪头看着爸妈。

“甘哲大了,也该跟我们分开了。”

——————

“师尊,”江祁扯着温凉的胳膊,一路不安分地走到他跟前,“有人来了。”

自祁韵黎去世以后,宗门里最有声望,年纪稍长的就只剩下苏沪一人了。陈全笙说什么也不肯承宗主之位,他便从此多了一个“师尊”的称呼。但毕竟苏沪对于师父那种活了快要一千五百多万岁的人来说,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他经验不足,要打理好一个长祭门,倒是费了不少功夫。其中甘宁帮的忙,不在少数。

门外石阶上站着的,正是乾阳候一家人。

“甘兄!”苏沪异常欣喜,“你怎么来了?”

“我半个月前给你传了一封信上山,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竟一点音讯都没有。”甘宁慈爱的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头,“这是小儿甘哲,这次冒昧前来,是想让你收他为徒。”

“哪里,”苏沪对着小甘哲温润一笑,“甘兄来,我随时欢迎。”

他仍然保持着微笑,俯身在苏沪耳边悄声说道:“圣上突然召我回皇城,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就先把甘哲托给你了。”

苏沪一震,吃惊和担心从眸子里闪过。他抬头看见甘夫人望着甘哲抹了抹眼圈,但很坚强。

“皇上命我加急回宫,这就要走了。”甘宁出门回身作了个揖,“保重。”

苏沪还了一礼,将大门闭上了,眼底浮现的,是说不尽的苦涩和忧愁。阳光照得他眼睛生疼,甘哲小小的身子,也被屋檐下的阴影覆盖了。

这六年多来,他是被贴了水逆符吗?

“喂,甘蔗!”江祁站在石山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小家伙,估计是在判断他会不会和自己争宠。

原本含苞的山桃被空气中一股火药味吓得皱缩在一起。

“我叫甘哲,我不叫甘蔗!”小甘哲鼓起腮帮子叉着腰,也是毫不示弱,可奶呼呼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叫你你就听着,哪来那么多事。”江祁不满地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

“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苏沪挡在甘哲面前,冲自己的大徒弟皱起眉,“不许拿你师弟开玩笑!”

“是,师尊。”江祁像被人放了气的气球,很快地蔫了下来。

甘哲似乎是认准了苏沪这个靠山,师尊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苏沪因为甘宁的缘故,自然也是对甘哲宠爱有加。

但江祁觉得自从这个家伙来了之后,他的日子便一直过得不怎么地滋润。

他是长祭门的徒弟里最年长的一个,也是最强的一个,从前每一个孩子都敬他如亲生兄长,也从未有人敢顶撞他。只有甘哲,能仗着苏沪的宠爱。也许是在甘府上自在惯了,并没有太多感觉到周围的敌意。

每当江祁稍微对甘哲露出些凶意,苏沪就会立马制止。他不能辩解,自然是有苦说不出。而苏沪不以为然,仍旧照理护着。

实际上,甘哲也没有表现出过不友好,只是江祁自己固执地把甘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罢了。

温凉作为他最好的朋友,自然也无因要与这个新来的少爷要好。

他与甘哲其实本质上只是性格不合。江祁喜欢冒险,整日爬高上低,乐于探索。而甘哲则性格温顺,勤学好问,深得众人信赖。功课和修炼也是一日比一日做的认真,进步神速。苏沪多次夸他是天才,甘哲自然是无愧于这样的赞美。

偏偏江祁觉得他窝囊。要是人人都像甘哲那么活着,多累。

江祁一直认定苏沪的偏爱,但师尊怎样都不会喜欢他。江祁也曾经想像甘哲一样,但终究坚持不下去,苏沪看他的眼神也从未变化过。他从那时才有点佩服甘哲的修养习惯,但心里的嫉妒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他有时都会去羡慕温凉,江祁觉得甚至苏沪对他都会比自己温柔。但江祁对于温凉的,仅仅止步于羡慕。他一直是个很重情义,很真性情的人。

江祁委屈,因为他没法把自己和长祭门里任何一个人作比较。江祁不能,也不敢。别的孩子都有父母双亲,每年都有下山见到爹娘的机会。每当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就会开始隐隐作痛。

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未曾见过生父生母,也不知道他们身处何处。苏沪说,当年是他的父亲母亲为了让江祁有更好的出路一手把江祁交到自己手里的。而时间过去这么久,谁都未免起疑——

他长到这么大,完全是师尊和师叔们的功劳。苏沪对于他来说,是老师,也算是名义上的养父。但江祁至始至终顶多只把他当坐兄长,师尊从来没什么当父亲的样子,不威严,不说教,脾气那么温和,对徒弟整日都是关心。

前提是甘哲从没来过。

江祁很怀念曾经的长祭门。

苏沪的怀抱他可以独占,苏沪陪他们闲谈的时候不会出现第四个人,苏沪从来只会揉揉他和温凉的脑袋,苏沪永远都不会责怪他。

江祁无法做到像甘哲一样温顺和勤学,也没法做到像温凉一样稳定和沉着。他不知道谁会喜欢这样的他,谁会偏担这样的江祁。不过苏沪肯定不会。

他放弃了改变自己,他还是原来的他。

长时间的相处后,江祁对甘哲的不满越来越淡,甘哲也多多少少也还是受了江祁的影响。他每一想要去对江祁表达善意的时候,不是碰了钉子就是碰了钉子。给江祁擦擦汗,他骂他多管闲事;替他打圆场,江祁嫌他窝囊。反正怎样,就是做不到江祁心上。到最后,甘哲干脆放弃了与他交往,态度也日渐冷淡。

苏沪因为江祁的调皮,确实也罚了他不少。曾经江祁带着一群孩子在冬天到后山玩雪,甘哲本不想去的,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回来,温凉也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出去了。小甘哲一咬牙,就抓着斗篷冲进了雪地里。结果是温凉冻得发了高烧,甘哲因为雪天路滑一只胳膊脱了臼。

回来的时候,大家各领各的徒弟。师父们都是很温柔地给徒弟驱寒,唯有苏沪,一安顿好甘哲和温凉,就罚江祁出去提水桶罚站。

“训两句也就行了,外面大冷天的,就别让他去了。”楚涟莺劝到,“这次让他们都长了记性,也是好事。”

“你别管!”苏沪气的眼圈发红,江祁从来没有见到过师尊怒成这个样子。“江祁骄纵放肆,还不是你一次一次惯出来的!这回必须重罚,出去!”

可怜的江祁被苏沪拒之门外,他没能逃过和温凉一样的命运。

苏沪清早开门的时候,江祁已经又累又冷晕倒在地上,脸色发青。苏沪跟没看见一样,向前走了两步,肖林青已经开始做起跑姿势,准备等苏沪一走就把江祁先抬回自己房间。

没想到,这有点冷血的师尊还是心软了。抱起只有十岁的江祁,一脚把门踹开。

可怜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惨叫,摇晃了两下,闭了嘴。

郎正(温馨提示):师兄,注意举止。

苏沪:去你的。

他突然感觉江祁轻了好多,苏沪有点诧异地摸了摸他的胳膊,却被一阵冰冷刺骨冻得缩回了手。

绝对是瘦了。

江祁蜷在苏沪的床上,把整个身形缩的异常地小。

苏沪喂着他喝下热水和汤药以后,江祁才慢慢有些好转。好起来之后的半个月,他对苏沪爱答不理,明显有意疏远。

那次事件以后,苏沪对江祁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却对他抓得日益严格,导致江祁再没有什么机会溜出去玩了,只能勤勤恳恳埋头苦练。

苏沪对此表现出十二分的满意。

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扼杀江祁的天性。

苏沪压制着江祁顽皮的性子,没让他像甘哲一样进步神速,反而成就了他超出常人的耐受力和意志力。他把多少**都在心里挖了个深坑埋了下去,埋得严严实实,等到几十、几百年后再成长开花。

江祁的心,是颗不死的种子。没有谁能侵蚀,没有谁能动摇。

苏沪压根没有想到这一举动会给自己的后半生造成多大的变化。

时间一晃,又是二十多万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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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我长大了
连载中玖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