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去了很多

子时刚过,窗棂轻响,陆仁嘉利落地翻窗而入——

这次倒是比翻镇国公府的墙熟练多了。

"晚姐!"他快步上前,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她的脸,"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迟晚苦笑着摇摇头:

"先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谢不言他..."

"我偷偷的呗。"陆仁嘉得意地挺起胸膛,"千万不能让仙尊发现。"

他压低声音:"所有事我都知道了,那天宫变之后,皇上..清洗了不少大臣,你父母现在被软禁在镇国公府,但性命无忧。"

迟晚这才稍稍安心,又急切地问:

"那朝中现在..."

"乱得很。"陆仁嘉皱眉,"虽然谢不言以铁腕手段镇压了反对声音,但暗流涌动,特别是北狄听说朝中动荡,已经在边境增兵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给你带的,桂香楼的桂花糕。"

迟晚接过还温热的糕点,眼眶微热。

在这冰冷的深宫里,还能尝到熟悉的味道,见到故人,已是难得。

"你冒险进来,若是被发现了..."

"放心,我这么厉害不会被发现的。"

陆仁嘉眨眨眼。

迟晚心中五味杂陈。

"晚姐,"陆仁嘉突然正色道,"有件事得告诉你。谢不言...皇上他,明日要纳妃了。"

"是北狄的公主,为了稳住边境。”

迟晚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觉得方才那点温暖瞬间消散了。

"我知道了。"她轻声道,"你回去吧,别让人起疑。"

"晚姐,你没事吧?"

"我累了。"她转身走向内室,"想歇息了。"

那夜,迟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镇国公府那个无忧无虑的嫡女,殷昼别扭地送她糖炒栗子,谢不言在海棠树下为她吹笛。

可转眼间,一切都染上了血色。

次日清晨,她被喧天的礼乐声吵醒。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个个噤若寒蝉。

"今日宫中大喜,小姐暂时不能出去。"

掌事宫女轻声道。

迟晚看着镜中苍白的面容,忽然笑了。

"知道了。"

在未央宫,她远远地,她看见谢不言身着大婚礼服,身旁站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女子。

那一刻,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起来。

傍晚,陆仁嘉又偷偷来了,这次带了一壶酒。

"晚姐,喝点吧。"他倒了两杯,"今天宫里大庆,守卫松懈不少。"

酒过三巡,迟晚忽然问:

"陆仁嘉,若是我要逃出宫去,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陆仁嘉一口酒呛在喉咙里:

"晚姐,你疯了?这皇宫守卫森严..."

"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可是..."

"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迟晚握住他的手。

陆仁嘉看着她消瘦却坚毅的面容,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慌忙收拾酒具,陆仁嘉迅速躲到屏风后。

进来的是谢不言。

他依旧穿着白日那身大婚礼服,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今日为何穿红色?"他第一句话就问。

迟晚垂眸:"喜庆。"

谢不言走近她,指尖轻抚她的脸颊:"你在生气。"

"不敢。"

他轻叹一声:

"纳妃是权宜之计,待边境安定..."

"皇上不必解释。"迟晚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臣女累了,想早些歇息。"

谢不言的眼神暗了暗,最终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陆仁嘉才从屏风后出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迟晚望着谢不言离去的方向。

夜深了,未央宫重归寂静。

纳妃大典后的第三日,谢不言再次踏足未央宫。

他来时正值午后,迟晚坐在树下小憩。

初夏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比前些日子更清减了,下颌尖尖的,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大了。

谢不言站在廊下看了许久,竟有些不忍惊醒这幅画面。

最后还是迟晚先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她缓缓睁眼,见到他时并无意外,只是淡淡起身行礼:

"皇上。"

这一声"皇上",让谢不言的心微微抽痛。

他宁愿她像从前那样,带着几分娇嗔唤他"谢不言"。

"免礼。"

他上前虚扶一把,指尖将将触到她的衣袖,她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宫人奉上茶点后便识趣地退下。

"这里的海棠,开得不如镇国公府的好。"

谢不言没话找话。

迟晚垂眸看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

"水土不同罢了。"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谢不言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在镇国公府时,她总爱缠着他讲趣事。

"北狄公主..."他艰难地开口,"朕从未碰过她。"

迟晚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皇上不必向臣女解释这些。"

"朕想解释。"他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僵硬,"晚晚,给朕一点时间,待朝局稳定,朕一定会..."

"会怎样?"她终于抬眸看他,"立我为后?还是会放我出宫?"

谢不言一时语塞。

迟晚轻轻抽回手:

"皇上,您既已选择了江山,又何必再来过问臣女的心事?"

"朕让人从江南运了些荷花来,种在太液池了。"他转移了话题,"你若是闷了,可以去赏玩。"

"多谢皇上美意。"她的语气依旧疏离。

谢不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他可以用强权将她困在身边,却无法让她对他展露笑颜。

"晚晚,"他轻叹一声,"我们非要如此吗?"

迟晚抬眸看他,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皇上以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站起身,裙裾在风中轻轻摆动:

"您杀了殷昼,软禁我父母,将我困在这深宫之中,如今还要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与您谈情说爱吗?"

是了,他们之间早已隔着血海深仇,如何还能回到从前?

“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迟晚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石凳上。

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泪水无声滑落。

她恨他,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可为什么,看着他,她的心还是会痛?

当晚,迟晚发起了高烧。

太医来来去去,汤药一碗碗地送进来,她却始终昏昏沉沉。

梦中,她时而回到镇国公府的海棠树下,时而看见殷昼满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时而又看见谢不言登基,凛然模样。

"晚晚..."

恍惚中,有人轻轻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

她努力想睁开眼,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守在床前,一夜未离。

次日清晨,当她终于清醒时,只见寝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枕边却空无一人。

"昨夜..."

她轻声问伺候的宫女。

宫女低头答道:

"皇上守了小姐一夜,早朝时辰到了才离开。"

迟晚怔怔地看着帐顶,心中五味杂陈。

又过了几日,谢不言命人送来了一架古琴。

琴身漆黑如墨,琴弦银亮,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好琴。

随琴送来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是谢不言熟悉的笔迹:

"知你烦闷,可借此消遣。"

迟晚轻抚琴弦,清越的琴音在殿内回荡。

她忽然想起在镇国公府时,他手把手教她弹琴的时光。

那时他还是个奴才,她会故意弹错,看他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一滴泪落在琴弦上,溅起细微的声响。

这日午后,她正在抚琴,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北狄服饰的艳丽女子闯了进来。

"你就是迟晚?"那女子上下打量着她,语气轻蔑,"也不过如此。"

迟晚平静地看着她:

"公主擅闯未央宫,所为何事?"

"本公主来看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能让皇上新婚之夜都念念不忘。"北狄公主冷笑道,"可惜啊,再得宠也是个见不得人的。"

迟晚不怒反笑:

"公主说完了?说完了就请回吧。"

"你!"北狄公主恼羞成怒,正要发作,殿外突然传来通报:

"皇上驾到——"

谢不言大步走进来:

"谁准你来这里的?"

北狄公主立即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臣妾只是想见见给迟妹妹..."

"滚出去,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足未央宫半步。"

北狄公主狠狠瞪了迟晚一眼,悻悻离去。

殿内重归寂静。

谢不言看着迟晚,语气软了下来:

"她没为难你吧?"

迟晚摇头,忽然觉得可笑。

他这样护着她,却又那样伤害她。

"晚晚,"他轻声道,"再给朕一些时间。"

她抬眸看他:

"皇上要臣女等什么?等到您肃清所有反对势力?等到您不再需要北狄的支持?还是等到臣女心如死灰的那一天?"

"臣女累了。"她转身走向内室,"皇上请回吧。"

这一次,谢不言没有立即离开。

他站在殿中,看着那架古琴,久久未动。

窗外,夏雨骤至,打在海棠花上,零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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