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英文诗]

到江尚华庭。

江映舟把车停到路边,遵循约定叫宁越起来,她先解开安全带,再用右手手肘撑住扶手箱,找个支点让上半身往前倾,柔顺的发丝跟着动作垂落下来。

歪着脖子,很轻声地唤:“宁越。”

比在饭桌上的声音要更温柔一些,少了浮躁的配色,现出内里月光般的清亮。

齐娓在后排撑着脑袋,依旧能看见她的神色。

神色也比在餐厅里要更柔和,车顶灯微暖的光一缕一缕落在她脸上,和齐娓小时候在素描课上用心描绘过的石膏像似的。

想起那时候总是被铅笔弄脏的手,她动动手腕,朝着车窗外看配闪灯的喷泉。

宁越睁开迷蒙的眼睛,转头盯着江映舟,嗓子有些哑:“到了?”

江映舟用眼神示意她往窗外看:“到了。”

很乖巧地看眼窗外,看见已然是自己家大门,宁越解开安全带,双手抱住江映舟给她的花,指尖搭到开门键上,说:“那我走了。”

但没开门。

柔软的目光依依不舍。

江映舟单手抬起来,手腕搭上方向盘,以右手指尖在扶手盒上轻点的频率询问她。

喷泉的水声哗啦啦,和风吹过树叶时无端相像,宁越听着隔了玻璃后发闷的声响,凑近她:“你会想我吗?”

你,会想我吗?

这话太过暧昧,她其实有点越界。

她和江映舟的关系没有到这个地步,准确来说她们只是朋友,所有能让旁人对她们产生恋人关系的联想信息全是她给出的,江映舟从来没有主动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暧昧举动。

放在平时,她也不会问这句。

但今天有种感觉让她心慌。

会吗?齐娓捏自己的脸颊肉。要是江映舟说“会”,或者只是很轻地笑一笑,那她就在这里下车吧。

要不然,不太好。

江映舟确实笑了,但同时也说了话。

她把视线转正,看着正前方的路面,混着气声道:“没空,我还要写论文。”

没空。

齐娓把竖起的耳朵塌下来,又摸耳后立起的小绒毛。

一直默不作声观察局势的成宜看她这样儿,明白了。明白这蔫儿坏的女子暗戳戳高兴呢。

不说不打算冲吗?骗子一个。

“没空?”宁越扯扯嘴角,“大忙人。走了。”

这回利落地打开车门,关门时力道略重。

“嗙”一声响,震得成宜忍不住啧出声,眼风瞟见宁越似乎是要回过头来向后座她俩道别,忽地心中一动,往后看见路上没车过来,便急急忙忙开门下车。

“那个,江律我就在这儿下了啊。”

江映舟抬眼看行车记录仪里的倒影:“你家,不是在月港吗?”

不久前告诉她的,离这儿还有几分钟的车程。

成宜一只脚已经跨出去,回头看着齐娓,说:“我晚上吃太多了,现在涨得慌,反正也不太远了,我就想趁着时间还早消消食,消消食。”

多正常的理由啊。

看懂她的目的,齐娓忍住笑,用指甲在左手臂新鲜的蚊子包上戳个十字。

没那么痒了。

“那你注意安全。”江映舟不干涉别人的决定。

“好,好,江律再见,再见,你们也注意安全,慢慢回去,啊。”

关上门,成宜绕到人行道上,和宁越站在一起,宁越听见她刚才的话,微微弯腰从车窗对江映舟说:“那你送娓娓回去吧。”

没有礼貌性地对齐娓道别。

她真的要开始介意齐娓了。

“师姐再见。”齐娓本人仍旧很乖巧,在车里向两人摆摆手。

宁越笑笑,转身回家。成宜缓慢地走在路上,实则在app上打车。

车里只剩江映舟和齐娓了。

比刚才更安静,呼吸声都变成两道。

江映舟从储物格里拿出水杯,拧开盖子喝一小口。

晚饭时候她有点胃疼,没怎么吃,现在也觉得胃里搅着搅着,难受。

所幸杯子是保温的,下午倒进去的温水到现在还是有温度,温热的清水顺着她的食管到胃里,才稍微让她觉得熨帖几分。

盖好盖子放回原位,她准备起步。

习惯性看行车记录仪的反光一眼,却发觉齐娓坐在后座,双手抬起到胸前低头抠手。

看上去,有些扭捏。

敛眸,思索了会儿,江映舟再开口:“你如果觉得一个人在后座不太自在,可以来副驾。”

“啊,我……”齐娓停下动作,眨眨眼。

她是不太自在,因为她一个人在后座待着,像把人当司机似的,可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告诉江映舟,无论怎么说,她总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想来想去,只能抠手。

但是江映舟注意到她了。

意识到自己出神了还没回答,齐娓赶忙拉回神思,差点咬到舌头:“那我去副驾。”

“嗯,过来吧。”

声音真好听啊,在车里跟自带了混响一样。

齐娓分析着她的嗓音,换到副驾。

距离近了,她依稀能闻到江映舟身上残留的香水味,很淡很淡的茶香,让她有些怀疑到底是香水还是有人不小心把茶水泼到了她衬衫上。

瞟一眼,没看见什么污渍。

那应该就是香水吧。

“我衣服上有脏的吗?”江映舟看见她的动作,问她。

齐娓张张嘴,瞎找理由:“啊我刚看走眼了,以为有脏的,但……但好像没有。”

江映舟点点头,不说话了,将车开动。

顶灯熄掉。

开上大路,江映舟再确认:“东湾公馆?”

“嗯,正门就好。”

“好。”

副驾驶这个位置,齐娓其实不太熟悉。

从小到大她没坐过几次副驾,尤其是在车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今天才第一次觉得,这个位置和驾驶位真的很近——好像是句废话,要不为什么叫副驾驶呢,至于今天有这个感受是不是因为开车的是江映舟,就不知道了。

她把双手搁在大腿上,没意义地摸骨节。

距离是近了,但是她也尴尬了。

真的尴尬了。

车里那么小的空间,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很干啊,比撒哈拉还干啊。

明显江映舟也这么觉得。

她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来,红灯显示还有83秒,对开车人来说很漫长的一个数字,而她没了集中精力去做的事情,思维松下来,察觉到空气的缓滞了。

路灯让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她想了想,伸手把电台点开。

配着抒情曲的英文诗化成温水流淌出来。

她揉揉胃,目光略过齐娓看路边绿化带里的花,视线收回来的时候,说:“你的口语很好听。”

自然而然想到了。

“谢谢。”齐娓回。好歹第一呢。她有点小骄傲。

江映舟顺着话题往下讲:“你为什么练英音?”

“你更喜欢美音吗?”齐娓以为她这样想法。

嗯?江映舟笑:“不是,我也比较英。”

“啊这样,”齐娓用指尖戳自己大腿,“没什么理由吧我,应该……应该是因为我第一个外教是英国人,特重的伦敦腔。”

“后来大一点觉得其实美音也挺好听的,但都养成习惯了,就懒得改了。”

说完,齐娓把问题抛回去:“你呢?”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称呼江映舟为“你”,她这都紧张,莫名其妙。

江映舟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和你一样。”

说起话时间过得快,她话音刚落,红灯进入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她便收了话,专心开车。

电台里换了一首英文诗。

轻微的推背感,齐娓偏过头去摸到脸上烫,借着窗玻璃的倒影,她能看见江映舟模糊的轮廓。

“其实,我们还见过一次。”她突然说。

指她认识江映舟的那一次。

江映舟快速看她一眼,眉头轻皱:“是吗?”

“嗯……”齐娓拖长语音,“也不算见面吧,只是……只是我单方面看见你,但我当时还不知道你呢,刚刚才想起来……”

她是真不擅长模糊话语,脸更烫了。

“这样,”江映舟常用这两个字回复,“什么时候?”

“大概……两周前吧,你站在食堂门口看夕阳。”

“原来是那天,那天的晚霞确实好看。”

看来你真的没有注意到我。齐娓终于能回答这个星期以来每天问自己的问题,但并不沮丧,因为她现在知道,江映舟比这还要更早认识她。

她翘翘嘴角,又开始摩挲安全带。

然后没有预料地听江映舟说:“到了。”

她神游回来,发觉江映舟已经把车停到了路边,再里就是她家小区的大门,很低调的设计,但光大门口就价值不菲。

怎么忘了刚才那个红灯就是最后一个。

得下车了,齐娓解开安全带,道:“谢谢你。”

没有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因为她觉得那样也太正式了吧,挺奇怪的。

江映舟盯着她的后脑勺:“不用谢。”

“有机会再见。”齐娓开门下车,和她道别。

“再见。”

下车后齐娓没有搞目送那一套,毕竟她们现在还不太熟,杵那儿,也挺奇怪吧。所以她下了车就转身往小区走,背挺得特别直。

刚走两步就收到成宜的微信:“到家了没?”

“下车了,小区门口。”

下一秒微信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接起来,回头看,看见那辆迈巴赫刚起步,缓缓开走。

江映舟单手扶着方向盘,继续听电台的英文诗,她胃一点儿也不难受了,只是因为晚上没太吃,空的,她饿着不太容易睡着,于是决定去家附近打包一份海鲜粥。

几分钟后到店门口,停好车,进店里点好餐坐位置上等,大概因为早已过了饭点,她没多久就提上袋子出店门。

打开车门坐进去,她把袋子放到副驾。

但刚放下,看到座椅的缝隙里似乎有东西。

她伸手拿出来,发现是一支唇釉,底部的标签是:“镜面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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