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荞想过许多种与长孙斐再见的场面,或是温柔相哄、或是冷言嘲讽,可无论为哪一种“寒暄”,都不比“陌生人”再遇,来得难堪。
“斐公子?你不认得妾身了吗?那晚,是我侍奉的您啊。”
温荞咬牙横下心,为了摆脱庐肥员外,依旧道出了羞于脱口的那些少女“春事”。
听者闻之,没甚多表情,信步踏于温荞跟前,弯腰与她平视,细长的瞳眸倒映出少女羞愤涨红的脸,良久,终是一抹唇线上扬。
“唔…原是与琦儿八分相似的小荞儿啊。”
长孙斐恍然地直起身,大手怜爱地刮着少女的雪肤,而又亲切地解了披风套在温荞身上。
少女顿感周遭满是披风主人的似火燥热。
“天寒地冻的,你们这么些人杵在这看着荞儿受寒吗?”
莫名的转移话题,令旁人都没反应过来,这位京城纨绔长孙斐究竟意欲为何。
庐员外更是瞧着自己“没戏”,默默地将自己矮小的身型缩在花嫲嫲身后,推着老鸨出来“收拾残局”。
花嫲嫲瞧着“大金主”过来解围,也没了方才的底气绑人,只得堆笑道。
“斐公子,误会了,这不是看您多日不来找温荞,小姑娘思郎心切,估摸着想要去找您。”
老鸨站在连廊外,被冷风吹旋着几乎站不直身。
“奴是怕这大冷天儿的,让温荞出去冻坏了身子,这才叫了人拦了出去。”
常年浸在市侩染缸里,花嫲嫲的胡话张口就来。温荞不禁杏眼微瞪着她,双拳握在身侧,想要再开口,又被身旁的人抢道。
“哦?看不出来,花嫲嫲可真关心天香楼内的姑娘。既然…是误会一场,大家也作休息散去罢。”
长孙斐依旧笑弯了桃花眼,侧头看向温荞,似要在说,不必因此感谢他。
可他说出的话太过轻飘,令温荞心冷。
长孙斐根本不是有心救她,只不过是常人真陷入了如此境地而不得不做出的客套。
今晚勉强过关,可明日呢?后日呢?此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庐员外不会因此对自己“死心”的。
温荞决定再博一把!
“斐公子,您真的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此言犹如一记闷雷打在长孙斐的跟前,拦住了他将要离开的去路。
今日的长孙斐玄色衣袍,金绣繁丽,极致尊贵优雅,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瑕玉冠了起来,狭长的眸顿转深邃似隐约含着戾气。
向来温润的他,此刻却不动声色地露出危险的气息。
他转身绕着温荞踱步,漫不经心的桃花眼上下扫着她,逡巡几番后,退至连廊立柱,抱肩道。
“荞儿,有在下的把柄?”
温荞依旧挺立在门前,勉力支撑着体面。
自她对长孙斐说出口的威胁,被大氅罩下的身躯早已抖擞不堪。
“是,把柄自不能对外人说。不若斐公子今晚翻我的牌子,妾身再与您道来娓娓。”
温荞拿出最后的勇气,抬眼对上他的,不顾长孙斐眼里含刀,也不顾今晚自己或许会更加千疮百孔…
长孙斐敛眸思忖,长睫覆下的阴影令他周身萦散着阴冷之气,冻得温荞虽着厚氅,更觉瑟瑟。
再次抬眸,褪了冷厉,转而掀起笑意,走近温荞,将她轻轻搂入怀中,不顾怀中娇人的颤抖,温声于她耳边,暗道。
“唔…那今晚便依了荞儿,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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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斐,京城名门长孙氏后人。父亲为开国功臣,哥哥亦是十六岁便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常年戍守边关,被官家早早册封为“冠军侯”。
如此豪门贵府却因父兄二人去年双双战死沙场而逐渐没落,徒留孤孙寡祖撑家不足为外人咋舌。
说来也是奇怪,长孙斐年幼便有“可期神童”的美头衔,人人都夸他“赛冠军”,据传更是官家钦定的“准驸马”人选。
可自去年随父兄征战蛮族,经历那场马革裹尸的残忍战争,自己的亲人纷纷殉国,却只他一人“逃”了回来,虽然亦是被太医“捡”回一条命来,可还是好像从此变了一个人。
昔日“赛冠军”不再,徒有长孙纨绔夜夜流连花丛,至此笙歌不断,醉生梦死…
譬如此时,温荞抱膝默默缩在房中角落,惶恐地瞧着眼前的人。
“荞儿,在下的把柄这下被你拿捏地死死的呢。”
披散开来的长发乱缠着少女白皙的脚腕,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
长孙斐捧着一绢帕的粉末步履虚浮地走过来,一只手死死捏着温荞的下巴,威胁的话语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耳畔。
“怎么,现在知道就怕了?瞧啊,这可不是能入酒水的迷药。”
温荞退无可退地抵着墙壁,惶恐地看着长孙斐手中的粉末,眼睛越睁越大,随着对方越来越靠近的手,终于那睫毛盛不住泪水的份量,成串的泪水簌簌滚下来。
“温荞,我是小瞧了你,没想到那晚,那么多的迷药都未将你药晕。”
“…原是你对麻痹一类的药物免疫啊。”
春闺厢房内,因被药物控制的男人,桃花眼几近赤红,原本温润的面微拧地狂乱。
他没再将粉末递于温荞,转而近乎贪婪地望着它,又转身尽数将其倒入口中。
不过几瞬,长孙斐恢复些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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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温荞被买“初夜”的那晚,长孙斐因没了“五石散”而失了志,亦误打误撞买了她。
待得恢复些神志只能将错就错,命人同往常一般多备些迷药,先药晕这些姑娘,再不经他人察觉一般享受“五石散”。
由于晕倒下去的姿势时有扭捏,长孙斐亦不会关注她们,所以姑娘们第二日醒来,也不会发觉有何异样,只觉得浑身疼痛难捱,故而长孙斐在花楼的恶名不胫而走。
姑娘们是又惧怕又想与他靠近,原因无他,斐公子实在太过大方,布银施金,眼皮几乎都不抬。
长孙斐成为天香楼内第一大金主。
至于长孙斐为何总翻梦琦的牌,温荞不用想也会得知。
梦琦实在是太好受迷药控制!
如今…天香楼的第一大金主在温荞这是彻底地在“阴沟里翻船了”。
房内燃着苏合线香,混合着五石散呛鼻的草药味,袅袅萦绕着温荞的鼻尖,她不禁又想打喷嚏,刚眯着眼嘴唇微张…
长孙斐突然回头瞪着她,又让她将喷嚏硬生生地憋回去了,少女咬牙抿唇,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似诉说着委屈,我见犹怜。
比起那日的晕倒装睡,温荞却不觉得今晚过得轻松。
望着眼前的男人,因为燥热而卸了身体所有的束缚,几近的**地斜靠在她身旁,去享受五石散。
时不时还掐过她,“邀请”她共度沉沦。
虽然他不会强迫她。
但是,伴虎卧榻岂能酣睡。
温荞有些后悔今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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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东方既白,温荞终于松了防备,警醒了一晚上的恶魔反扑,精神终于支撑不住,趴在长孙斐的脚边沉沉睡去。
这时,窗外突然翻进一黑衣人,长孙斐忙地合了中衣,麻利地抽出枕边的短匕,微风刮过一阵,那寒厉的尖刃便抵在黑衣人的喉尖。
“主子,是我…”
黑衣人赶忙松了力气,轻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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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荞意识模糊,见长孙斐与一歹徒纠缠,便放下心来,爬起身继续翻滚进拔步床内再会周公。
再得醒来,已是傍晚,身旁早没了长孙纨绔的身影,温荞此时全然清醒过来,回想起昨晚自己与他的大胆举动,想着他会不会鲨自己灭口?
思绪被“歹念”逐渐轻噬,温荞真是越想约后怕…
这时,小丫鬟映杏敲门,骇得房内少女双手颤抖地撒了一桌灯油,烫红了一片手腕白皙。
“姑娘,怎得如此不小心,若是烫坏了容颜可真真不得了。”
映杏瞧着温荞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原本是想要告诉她,斐公子今早已用银子“告诫”老鸨花嫲嫲往后都不许任何人再打扰温荞,可这一打岔竟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替温荞收拾好手腕上的烫伤,映杏便体贴地阖门出去了,没再打扰一直战战兢兢的少女。
天香楼内的丫鬟又逃了几个,映杏至此被花嫲嫲使唤地脱不开身,再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温荞的时候,却得来了她即将要被赎身。
而这一次,即将闹得整座天香阁内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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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荞过来了一段相对平淡日子。昔日头牌和庐员外也会时不时打扰,均被老鸨给挡了回去。
长孙斐倒是不经常光顾,就算来了也没再为难她。
兀自享受于自己的空间内,互不打扰,当然也仅限于长孙斐安排她守在堂间,替他应付老鸨花姑娘而已。
可每每瞧见他因为五石散醉生梦死的模样,温荞的慈母心泛滥,话到嘴边的劝诫又被他那看人时,嗜血迷乱的眸给吓了回去。
“乖荞儿,不若陪某做仙一番?”
温荞替他换上因为汗透冰冷的中衣,又被长孙斐掐脖调笑。
见她害怕怯懦的模样,长孙斐松开温荞,低头看她,玩味地轻笑出声。。
“你可知这五石散一克千金呐,哪能是寻常人配奢尝的?”
少女反感地仰头看他,眼睫上翘了半瞬又心虚地覆了下,她不敢再随意触碰恶魔的逆鳞。
待得男人再度抬臂任少女圈带整理衣襟,这恶魔不知是哪里邪神驱使,他诡秘地望她许久,眉头一再下压,忽地抬手掐住温荞。
“…斐公子,快放了妾身吧,我快不能…呼吸了。”
温荞被突然掐住呼吸,吓得泪涕横流,不敢反抗,只能拼尽全力向他讨饶。
他看她仿佛在看一只可以随意逗弄的猫,骨节分明的手丝毫没有松了力道,温润的面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仍旧斯文和冷静地俯身对她道。
“抓了某的把柄,荞儿可休要想再逃呢。”
耳畔呵气如兰,循循诱惑却让温荞陡然生了念头。
她要逃…发疯似的想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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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咖作者又来开文了,希望小伙伴们多多支持,本文预制走向小甜文,不虐,看着轻松,也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大家都有美好的前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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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请自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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