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岁长庚,一个平平无奇、顶天了就是长得好看点的普通人。家在温州楠溪江边经营着一家书店,大学毕业之后就接手了家里的活计,不算大富大贵但起码吃穿不愁。但是这日子就是太无聊了。
“老板,新近的书到了,劳烦您来签收一下。”一个不同于往常我熟悉的声音从店外的庭院中传来。我大步走到庭院中,那是个高挑瘦削的男子,穿着统一的快递工服,有些褶皱,却被他穿的利落。头上压着帽子,帽檐下的眼神淡淡地,像是不想多做停留。
我随了口问了句想着拉近点距离“你是新来的?没见过你。”
他只是微微一顿,唇角抿直,没有回答。把包裹的签收单递给我,在我点完货后,他接过签名,低声道了句“嗯”,随机转身。步伐干净利落。
“什么人啊,这么认生吗?”我愣了几秒,低头开始把包裹搬进店中。拆开、清点,再一本本摆上架。空气中里是新书油墨味混合着纸张的清新气味,让人安心。
“我没有定这本书啊?”纸箱底部,静静的躺着一本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书。外层的纸皮斑驳的几乎要碎掉,甚至空气中也弥散着一股潮湿的木霉气息。我当即打电话给出版社告知他们是不是不小心多发了一本旧书,对接的我的老熟人老秦。“长庚好久不见,你看到那书了啦,不用谢,我淘到的,送你了。为了省邮费一起寄过去了,我还有事先挂了。”还不等我多说几句老秦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
“什么鬼。”我边挂断电话,一边伸手拿起那本破书。触手生冰,这本书冷的出奇,不像是纸的温度更像是从幽深的井底打捞出来的石头。封面也破损的看不出来字,没有任何的装饰,但纸张本身却带着暗金与黑色交织的纹理,在灯光下隐隐流动。指尖滑过这些纹理的时候,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错觉,仿佛那些纹理就像潜藏在皮肤下跳动的血管。
我尝试看看里面的内容,可书页就如同被焊死了一样,根本分不开。我又是一个倔脾气的人,今天我必须把它打开。无论是摔砸,刀砍,甚至是火烧,都无法让它松动半分,就连看似一碰就掉皮的书封都完好无损。这种无力感让我愈发心慌。
“邪门了!”我慌张的跑出门把它扔的远远的。等我松口气走回店里刚坐下来休息一下,下一秒这本书再次出现在我的手边。散发的幽幽冷气就好像在告诉我:你躲不开。
那一瞬间,我的情绪彻底失控。愤怒中,我掏出手机,拨通老秦的号码。长时间的“嘟——嘟——嘟——”声之后,只传来冷冰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一遍遍的拨打,直到手指发麻,可是依旧没有回应。心底涌上的焦躁感远胜过恐惧。我当即闭店,开车往老秦工作的地方赶去,前台接待认出了我,到出来意,却摇了摇头“秦主编?之前从川省出差,回来之后没多久,他就申请电话办公许久不来出版社了,平时好歹还联系得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请假,电话也打不通,我们也在联系他,好多稿子要他审呢。”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安,像是在害怕卷入什么麻烦。我明白她也是个打工的,只要求登记来访单后让我上他办公室看看。很显然他不在。我心口一沉,强装镇定的从出版社走出来,可那股焦躁就如野火一般越烧越旺。接着我马不停蹄的赶到他住处,,楼下灯光昏黄,风吹的铁门嘎吱作响。无论我怎么敲门,里面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直到被打扰到的邻居告诉我,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我的手心发冷,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我掏出手机,颤抖着按下了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案,我朋友失踪了。他叫秦羽,上午还和我联系,现在人彻底不见了,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人。”接线员的声音冷静而简短:“请您不要着急,慢慢说明。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可疑的迹象?”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把能想到的一切细节全说了:出版社前台的证词、邻居的证词、电话无法接通……可我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说出“那本书”的事。直觉告诉我,这东西太诡异,说出去只会让一切更复杂。“好的,我们会登记,稍后会派人联系您取证。”电话挂断后,我靠在墙边,胸口的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接下来一周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连那本诡异的书也安静了下来,直到电话响起。
警察告诉我:
“老秦死了。”
我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派出所接待室了,老秦的老母亲刚看见遗体就哭晕被送去医院,只能由我去完成剩下的遗体身份确认。
我脚步虚浮的跟着警察踏进太平间被带到那一张放着遗体的解剖台前。随着警察拉开盖着的白布,老秦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皮肤比我记忆中的更显苍白、嘴唇失去血色、五官的轮廓、耳朵的形状、脸颊上因为小时候两人打闹形成的那道小疤痕——都在告诉着我他是老秦。
我想靠近又不敢太近,脚步像踩在棉花上。冷空气里,一切声音都被压低:法医记录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远处机器的嗡鸣、自己急促却被压抑的呼吸。我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只被露出的手背,手心感到的是彻骨的冰冷,不带脉博的平静。那一刻我几乎想要伸手把他拉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从那冰冷的台面上拉回到暖和的世界。
认尸的过程比我想象的更残酷也更冗长。我被要求确认个人物品:钥匙、手机,每确认一项,现实便多一分沉重。与此同时,我的视线一次次在他脸上搜寻出生动的迹象,一个习惯性的笑纹、一个总会蹙起的眉心,但一切都被那层死寂压平了。
但心里的某根弦在颤抖,告诉着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莫名的我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老秦,就算和他一模一样但也不是他,老秦没死。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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