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华池竟是把里衣外衣都剥了个干净,随着他缓步走来,那最后一件薄衫也从肩头慢慢滑落。
那春衫坠在地上,缠在纤细脚腕,又被少年用足尖轻轻勾走,他就这样不挂一尘一物走到沈长清面前。
沈长清退了半步,床沿碰到膝弯,迫得他坐下来。
十七岁的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颜华池腰窝深陷,身上白白软软的,很好捏的样子……
沈长清蓦地闭了眼。
“师尊在心虚什么呢”,颜华池一膝跪在床上,正卡在他两腿之间,两肘搁在他肩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为何不敢睁眼看我?”
沈长清手指紧紧捏着被褥的一角,颜华池迎面朝他吐来热气,像只……
发了骚的公狐狸!
“师尊,你耳根好红,你睁开眼睛,徒儿看看你可是受了寒发了热。”
那声音玩味中裹挟着笑意,沈长清不用睁眼也知道这人必然又是那副笑里藏刀的样子。
于是他嗓音就沉了些,“胡闹,谁许你这般轻贱自己的。”
只这严肃带了细微的颤音,就有点外强中干。
“轻贱”,颜华池的手终于从他脸上移开,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被人环腰抱住,“师尊怕不是忘了,徒儿在冷宫长大,先皇不喜徒儿,裁衣量身的绣娘从未来过我那里。”
“我这都是习惯呀,师尊想到哪里去了?”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于是这戏弄就变了调,半路转成了撒娇。
沈长清终于睁眼,站起来,转身,把挂在他身上的人拽下来,塞被窝里。
一气呵成。
他走至案边,穿上外衫,吹熄灯火,又躺回来,合衣而卧。
早春仍寒,天还有些凉,但他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了,只要身旁这人不作妖,其他的都好说。
沈长清倦怠地阖眸,迷迷糊糊听见身旁一阵窸窸窣窣,身上被人盖了被褥,还有一双小手绕过他腰间,滚烫的。
沈长清半梦半醒地想,还从来没有谁敢对他如此放肆。
他背对着那人,那人在他耳边缠绵悱恻,“睡吧,让我抱一会儿。”
他不太习惯,便要挣,那声音又贴着他头皮传过来,好烫,好烫。
“别动,师尊身上好凉,让徒儿抱一会儿就好。”
他就不动了。
屋里一旦安静下来,屋外的动静就分外明显。
此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沈长清再睁眼,已是下半夜了。
有什么东西在撞墙,咚——咚——咚——
怪吵的,不过还挺有规律。
木板撞击声中夹杂着痛苦喘气,听得人脸发烫。
“陈施主,这是你逼贫僧的……”
陈大夫的声音有气无力,“佛前苟且,你……荒唐……啊!”
这一声撞击格外巨大,那边的人似乎发了狠,几乎是咬牙切齿,凶恶道,“都说你医者仁心,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救赎我?!”
“我为你削发做僧,为你守身如玉,为你佛前一跪十一年,日日诵经,你呢?!”
“你……你别胡搅蛮缠”,陈大夫带着哭腔,尾音不受控地飘忽不定,“我哪一年……哪一年没上山陪你?我娶她,是,是家父逼迫。同房,是,是家母给她下药……我不救她,难道叫我看着她死吗……我是郎中……”
“闭嘴……”,那头陈大夫的声音戛然而止,只余方丈那夹满怒火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昂,“闭嘴……闭嘴——!”
“这两人病得都不轻啊……”颜华池也被吵醒了,他看着沈长清脸上的倦容,有点不高兴,“我能过去把那两个扰人清梦的混账掐死吗?”
“你打得过?”,沈长清穿好鞋履起身,弯腰把颜华池乱丢的衣裳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到床头,然后推门出去,“睡不着了就起来,为师去洗把脸。”
风吹竹叶动,无夜不摇莲,晚风终是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这里的诡,怕是不止那姓陈的大夫,那个方丈也很有问题,两个诡之间纠缠太深,以至于竟然共用诡域吗?
这种情况下,有一方诡若处于劣势,必然会被另一方压制。
陈大夫的情形,就很像是被压制了,他没办法像方丈一样把心中的执妄具化,就只能弄点暗示,希望有人能发现,助他解脱。
那么,直接找到陈大夫谈合作就是最优选。
这二人的命运相互交织,攻破一方,另一方也就不成气候了。
沈长清正沉思呢,那边郎中屋里的纸窗忽然撕裂,一本日记正好飞到沈长清怀中。
颜华池穿好衣服,刚推开木门,就看见沈长清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啪嗒——
日记本掉落在地。颜华池愣了一瞬,冲过去捡起来,可无论翻到哪一页都是空白。
上面的字迹也凭空消失了!
“呵——”颜华池眸中铺了一层血雾,有无边怨憎正从他影子里爬出来,整个竹林被浓郁到化成黑水滴在地上的阴气笼罩。
黑水落地,粘之即腐。
“安分了太多年,有些人恐怕已经忘了我在冷宫十三年,为什么从来没人敢近身伺候。”
七月十五,是三千年前沈长清与极凶在扶褚山鏖战数月之后,终于下山的日子。
也是那一天,沈长清辞别太祖,画地为牢三千载。
颜华池于三千年后的这一天降世,命里含着煞气,接生的稳婆为此烂了手,哺乳的奶娘接连被克死了好几个。
那时候,他们都在说,他颜华池就是那极凶转世!他带着三千年前苦难苍生和惨死冤魂的怨念降临人间,必将使天下大乱。
昭阳公主是千年难遇的极阴之女,只有她能生下这集万千业障于一身的鬼胎。
沈长清不知道,颜华池那天骗了他,他其实生来就能看见鬼魂,甚至能无师自通操控阴气。
“本来不想这么快暴露实力”,颜华池弯了眉毛,眼底却根本没有任何笑意,“万一把我那小师尊吓跑了,或者他把我当妖孽给收了就不好办了。”
“所以——”逸散的阴气重新聚拢,带着周边更多的阴气钻入颜华池体内,又化作一条条墨黑的带刺藤蔓,从颜华池掌心破体而出。
颜华池掌心在滴血,闻到血腥味似乎令他有些愉悦,他舔了舔唇,丝毫不顾尖刺握紧藤蔓,像甩鞭子那样狠狠一甩,霎时木屋倒塌,天崩地裂。
每一次伤害,每一份苦怨都在逼他跨过理智的边界,彻底沦丧人性,每一次操控阴气都会给他带来更多伤痕。
但同时,打不倒他的,就会成为他的一部分。
变成玫瑰的养料,让藤蔓更粗壮,让尖刺更锋利。
受伤,会使他更强,痛苦,会使他快乐。
“还不现身!”
“偷我的人,就要做好被我扎成筛子的准备”,颜华池似乎失去了耐心,更多的藤蔓向四周抽条,仿佛要彻底毁了这方诡异之地。
“住手!快住手——!”
现身的是那个陈大夫,他眼窝深陷,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眼珠,两行血泪挂着脸上。
“长清君在日记里,他随时都可以出来,他现在还在里面,是因为他在看从前这里发生过的恩恩怨怨。”
“我管他看什么,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他不出来也得出来!”,一条藤蔓直直冲过去,贯穿陈大夫骷髅架子般的身躯,把他钉在墙上。
陈大夫面色痛苦扭曲,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跟他讲理比登天还难!他艰难道,“那……那本日记里有大秘密,那是长清君想了三千年都没想通的答案,你…你也不想你师尊无功而返吧……”
然而颜华池无动于衷,更多的藤蔓围过来,将陈大夫肢解,藤蔓扎进碎尸里,吸了层黑雾出来,剩下的便被当做垃圾丢弃。
颜华池脑海中多了一份记忆,有关陈文轩的生平,顺带还学会了他的医术。
——凡是打不倒他的,就会成为他的一部分。
日记本没有动静,沈长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接管了陈文轩的意识。
“师尊既然赖在里面不肯出来”,颜华池操控阴气追踪到方丈,连带着那里的一群小鬼全部撕成碎片。
他脸上又带了笑意,把阴气小心翼翼藏好在影子里,一步一步走向那本日记。
“那便只好由徒儿亲自进去寻您了——”
下一瞬,日记本无风自动,老黄页面上浮现陈旧字迹,像是被水晕染过那样模糊不清。
他浑不在意,伸手抓住日记。
啪嗒——
诡境破碎,现出它原本的模样,漫山遍野都是死尸,这里燃过山火,把一切都焚烧成焦黑。
日记落在草木灰和血污之中。
与此同时,颜华池消失不见。
沈长清对此一无所觉,他只感到日记的主人突然生命垂危,于是迅速睁开天目掌管了这里的控制权。
他刚打算继续看,就有一双熟悉的手圈住他脖颈,把脑袋埋在他颈窝。
颜华池声音透着点惊恐,还有一点委屈,“那两个人内讧打起来了,好可怕。”
“他们差点就要了徒儿的命,徒儿吓得六神无主,还摔了一跤,手碰到了一本书,莫名其妙就到这里来了,这里也好阴森,好可怕,师尊——”
他这样说着,仿佛真的吓得不轻,手底越发用力起来。
“嗯,好了,别怕”,沈长清先安抚了一句,然后慢慢思索颜华池话里有多少可信度,最终他选择轻轻一笑,拍了拍徒弟的手,“你莫不是想掐死为师?松手,为师牵着你。”
颜华池(委屈巴巴):“师尊人家好害怕……”
众鬼:“麻麻我们也好害怕……”
对一众鬼:爷爷弄死你们
对沈长清:我柔弱不能自理
(本章没有不良引导,都是剧情需要,审核大大高抬贵手~求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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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师尊,徒儿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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