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要嫁给他!”
江清晏自始至终神色未变,他从容起身,对着孟德铮夫妇微微躬身:“阁老,夫人息怒。二小姐天真烂漫,心直口快,此乃真性情,何错之有?晚生并不介怀。”
“只是,承蒙夫人错爱,清晏惶恐。实不相瞒,清晏年方十五,功业未建,家室未安,且心有所向,暂无意于儿女婚配之事。二小姐金枝玉叶,自有良缘佳配,万不敢耽误。还请夫人为二小姐另择高门,清晏在此谢过夫人美意。”
孟夫人看着江清晏从容应对的姿态,再对比女儿方才的失态,心中惋惜更甚,却也知强扭的瓜不甜。
她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下来:“江修撰言重了。既是如此,那便罢了。是芸儿没这个福分。”她轻轻拍了拍还在生闷气的孟阑芸的手背,带着安抚。
孟德铮深深看了江清晏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江清晏适时拱手道:“晚生方才饮茶稍多,请容暂离片刻。”
孟德铮微微颔首,让一旁侍立的小厮立刻上前引路。
江清晏随着小厮走出暖亭,沿着□□行了一段。
待到一处假山掩映、花木扶疏的僻静角落,他忽然停下脚步,闪进一个隐蔽的角落。
小厮到达茅房时才发现江清晏不见了,正搔头不解,以为是跟丢了。
角落里,确定四下无人,江清晏低声道:“出来吧。”
李兰曦的身影自虚空中漾出,落在他身侧,狡猾地笑着,眼神亮晶晶的:“啧啧啧,不愧是状元郎,魅力无边啊!连首辅夫人都急着把掌上明珠塞给你。可惜啊,人家小姑娘还看不上你这块冰疙瘩呢!”
她故意学着孟阑芸的语气:“‘整天板着个脸,跟块冰似的!’”说完自己先咯咯笑起来,显然刚才的戏看得十分尽兴。
江清晏瞥了她一眼,无视她的调侃,直接切入正题:“孟阁老今日召我前来,你以为最终目的是什么?”
李兰曦止住笑,歪头想了想:“嗯……考校你的见识抱负,自然是其一。不过,我看他看你那眼神,欣赏得很,还带着点……惜才?想提携你的意思很明显了。否则何必费这功夫,又是家宴又是垂询的?”
“不错。”江清晏点头,“他想提携我。依你之见,以他身份地位,若欲提携一人,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是什么?”
李兰曦略作思索:“最直接有效?”她想起孟德铮与许凌的师徒关系,“收为学生?就像许凌那样?有了师生名分,便是天然的同盟,提携起来名正言顺,日后在朝中也互为臂助。”
“正是。”江清晏了然,“所以,他今日的最终目的,便是要收我为入室弟子。这次会面是观察,也是铺垫,稍后必有明确表示。”
李兰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你问我这个,是想……”她忽然明白过来,江清晏是想利用她的能力!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你想让我在每次你和他接触时,去‘听’他心里真正的想法?看他是否真心,有无保留,甚至……有无其他图谋?”
江清晏点头:“你很聪明。知人知面难知心,尤其是孟德铮这等老谋深算的政坛巨擘。他的言语可以修饰,表情可以伪装,但心中所思所想才是最真实。”
“我需要确认他的诚意,评估风险。若他只是想将我当作一枚棋……”
“子芜!原来您在这儿!”许凌的声音突兀地从假山后的小径传来,打断了江清晏的话。
他快步走来:“方才小厮说你跟丢了,老师怕你初来乍到迷了路径,让我来寻你。”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方才他寻到江清晏时,就见他对着空气神神叨叨的。
看到江清晏再次“自言自语”,他加深的“此人恐有癔症”的猜测。
江清晏则只是对许凌微微颔首:“有劳二公子挂心。园中景致甚佳,一时贪看,耽搁了。”
“无妨无妨。老师此刻在那边小沧浪桥上,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请随我来。”
江清晏没有多言,跟着许凌转身离开。
李兰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无声息地跟在两人身后。
孟府花园深处,一弯小巧精致的白石拱桥横跨于水系之上,桥名“小沧浪”。
孟德铮正负手立于桥心,目光落在桥下悠然划水的几对白鹅身上,橘红鹅掌拨动水流,漾开圈圈涟漪。
许凌将江清晏引至桥边,对孟德铮恭敬道:“老师,江修撰到了。”随后便自觉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人。
江清晏走上石桥,在孟德铮身侧站定:“阁老。”
孟德铮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鹅群:“江修撰,你看这鹅,毛羽光洁,体态悠然,嬉戏于清波之上,看似自在无争,实则需人日日投喂,圈于这一方天地。你观此景,有何感想?”
江清晏沉默片刻,坦诚道:“鹅得安养,是其幸。然其眼中世界,不过方寸清池。晚生只觉……此乃富贵囚鸟,非我所羡。”
孟德铮闻言,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愠色,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近乎无奈的笑意:“你还是太嫩了,只看到了囚鸟的安逸与局限,却未看到这‘囚笼’亦是屏障,这‘投喂’亦是力量。”
“这天下,何处不是樊笼?庙堂是,江湖亦是。区别只在于,身处何方,掌握何等力量,能庇护自身,又能惠及几何。白鹅无力搏击长空,却能在此安享天年,其子嗣亦得保全。若得一隅清波,能护一方生灵,使弱有所依,稚有所长,此‘囚笼’,未必不是‘净土’。”
他顿了顿,看着江清晏:“老夫也不与你绕弯子了。今日唤你前来,是见你才学、心性、志向皆属上乘,是可造之材。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如你这般璞玉,实在难得。你,可愿拜入老夫门下?”
闻言,江清晏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迎上孟德铮,问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问题:“阁老胸襟,清晏感佩。然,人心难测,清晏斗胆一问,若我江清晏日后心术不正,或居心叵测,辜负阁老今日厚望,阁老当如何?”
孟德铮定定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忽然朗声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夫今日既敢开这个口,自认尚有几分识人之明。若真有那一日……”
“老夫既能扶你上青云,便有手段将你拉下来!清理门户,以正视听,老夫责无旁贷,更不会手软!这,便是为师者的责任!”
信任是基础,但底线不容触碰,后果亦需自负。
他的磊落与担当让江清晏心头一震。
孟德铮则移开视线,再次投降鹅群:“老夫听许凌言,你有一字,唤作‘子芜’?”
“是。”江清晏应道,“乃亡父所取。”
“子芜……”孟德铮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可是取自‘平芜尽处是春山’?”
“不是。”江清晏微微摇头,“是‘子立寒芜玉为骨’。”
“子立寒芜玉为骨……嗯……”孟德铮重复着这句诗,回味地点着头。
寒芜之地,草木难生,然立身其间,需如玉之坚贞,虽处贫瘠困顿,亦不可移其志,堕其骨。
“寒芜之地,能砥砺出你这块无双玉骨,乃天意!清晏,老夫希望你这块玉骨,能撑起这官场的脊梁,能砥砺出真正的清流!莫负此名,莫负此身!入老夫门下,亦望你持此玉骨,秉此心志,砥砺前行!”
江清晏望着孟德铮眼中那份纯粹的、为江山社稷求才若渴的真诚,那份对“玉骨”品格的珍视与期许,心中再无犹豫。
他后退一步,整了整衣冠,对着孟德铮,深深一揖,行下弟子之礼: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江清晏一拜!学生定不负老师厚望,持此玉骨,砥砺前行!”
清风拂过小沧浪桥,吹皱一池春水,白鹅引颈长鸣,声音清越。
而隐在暗处的李兰曦,看着这一幕,魂体微光轻漾。
这条路,开始了,江清晏,你的“玉骨”,能在这步步荆棘的朝堂上,走多远呢?
“平芜尽处是春山”出自欧阳修《踏莎行·候馆梅残》,后面那个“子立寒芜玉为骨”是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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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关于宗门学霸堕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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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苒,修仙界千年难遇的天才之一,偏偏名属师资力量最薄弱的无为宗。
他门名师恨铁不成钢,同修称其自断前途,祝苒潇洒挥手、一笑置之:“对不起,老娘很强!”
演武仪典,她勇夺魁首,收拾东西回家准备贺喜之时,竟发现全宗门被屠了个精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满目苍夷。
无奈之下,她投奔长泽宗,发誓要变得更强让仇人血债血偿。
起初,她卷天卷地,修炼正道,仍觉太慢太弱。
直到赤冰峡偶遇神秘老人,初窥邪道门经……
祝苒:“这玩意儿好!修为包够,时间包短!”
于是,祝苒开启了疯狂修炼邪术之路,最后成了闻风丧胆的灭世邪修,欲对抗天道。
师兄与她对峙,她无奈摇头:“师妹错了,但师妹无悔!”
“我们的命运,不该由天道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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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煜,长泽宗宗主首徒,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在和祝苒打之前是修仙界第一,在和祝苒打之后遗憾退居第二。
不甘是真的,佩服是真的,怒其不争也是真的!
后来,祝苒投奔长泽宗,宗主乐呵着收其为亲传弟子。
柏煜:“一想到修仙界第一以后要叫我‘师兄’,我就想笑!”
后来,他的师妹修炼邪术,被他屡次发现,每次都是“下不为例”。
后来,师妹成了灭世邪修,欲对抗天道。
他执剑站在她的对立面:“是师兄不好,放纵你一错再错。”
“我造的孽,由我自己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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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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