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范茗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被身后的婆子扶住:“老爷!您……您胡说什么!莺儿她是自己失足……与我何干?您……您莫要中了邪祟的挑拨!”
“挑拨?”吴志钦惨笑一声,指着窗外,“那曲子!只有莺儿弹得出来!只有她!你告诉我,这深更半夜,无人弹奏,琴声从何而来?!不是她的冤魂,又是什么?!”
范茗哑口无言,看着窗外那片被火把照亮却依旧空无一人的回廊,听着那仿佛无处不在、凄婉怨毒的琵琶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婆子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
“快!快去找道士!找和尚!做法事!驱邪!”范茗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把这污秽东西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就在吴府上下乱成一锅粥,人心惶惶之际,一道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吴府后门僻静的巷口。
江清晏一身深青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并未撑伞,细密的雨丝沾湿了他的鬓角肩头,带来丝丝凉意。
他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地望着吴府高墙内透出的混乱光影,听着隐约传来的尖叫和穿透嘈杂的琵琶声。
他身后,状元府的车夫老赵不安地搓着手:“少爷,这……这动静也太大了,咱们……”
“等着。”江清晏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他估算着时间。
再这样搞下去,李兰曦恐怕又要被泼黑狗血了。
闹出这般动静,她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大半。
果然,那凄婉的琵琶声在达到一个催人心肝的**后,渐渐转为低回,最终化作几个零落的泛音,袅袅消散在夜雨之中。
吴府内的混乱似乎也随着琴音的消失而达到了顶峰,哭喊声、叫嚷声更加响亮。
江清晏眼神微凝,就是现在。
他不再犹豫,抬步走向吴府紧闭的后门,抬手叩响了门环。
“笃、笃、笃。”
三声清晰而沉稳的叩击,在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门内一阵慌乱,片刻后,门栓被拉开一条缝,一个门房惊魂未定地探出半张脸:“谁……谁啊?!”
“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河道总督,江清晏。”
“有要事求见吴尚书。”
门房一愣,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光看清来人面容,又听到“河道总督”的名头,不敢怠慢,连忙道:“江……江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禀!”
不多时,管家亲自迎了出来,脸上还残留着惊惶之色:“江……江大人?这么晚了,您这是……”
“听闻府上不安宁,似有异响。”江清晏目光扫过管家苍白的脸,语气平静,“恰巧路过,想起一事。”
“前日贵府莺姨娘曾托人传话,说有一物暂存于孟府孟大小姐处,嘱我代为取回。方才听闻府内琴音大作,想起此物正是一把琵琶,恐有不妥,特来查看。”
管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莺姨娘托人传话?孟府?代为取回琵琶?这都哪跟哪啊?
但江清晏说得煞有介事,神色坦然,加之府里此刻正闹鬼,他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也顾不得细想,只听到“琵琶”二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琵……琵琶?!”吴安声音发颤,“江大人!您……您说的琵琶,可是……可是方才在院里自己响的那把?!”
“自己响?”江清晏微微蹙眉,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诧与凝重,“这……江某不知。世间怎会有琵琶能自个儿响?但莺姨娘所托之物,确是一把紫檀嵌螺钿琵琶。此物乃孟阁老千金心爱之物,若在贵府出了差池,恐难交代。烦请带路,容江某一观。”
“好好好!江大人快请进!”管家此刻哪还管什么胡说八道的,只想赶紧把这邪门的玩意儿弄走。
他连忙侧身让开,引着江清晏快步朝主院走去。
一路行来,府内景象触目惊心。
丫鬟婆子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护院们提着棍棒如临大敌,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范茗正扶着额头坐在偏厅,脸色惨白,吴志钦则瘫坐在书房太师椅上,双目失神,口中犹自喃喃着“莺儿”。
当管家引着江清晏出现在回廊转角,指着石鼓凳上那把静静躺着的琵琶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就是它!就是它!”一个小厮指着琵琶尖叫,“刚才就是它在响!没人弹!自己响的!”
范茗猛地站起身,看向琵琶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吴志钦浑浊的目光也落在琵琶上,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江清晏无视周遭惊恐的目光,径直走到石鼓凳前。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琴身。
李兰曦抱着琵琶,看着江清晏,诧异又心虚。
“确是此物。”他抬头,看向管家,又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吴志钦和范茗,“此物不详,留于贵府,恐再生事端。江某受人所托,需将其带走处置。不知吴尚书、吴夫人意下如何?”
“带走!快带走!”范茗几乎是尖叫着喊道,声音尖锐刺耳,“把这晦气东西拿走!拿得远远的!永远别再让我看见!”
吴志钦嘴唇哆嗦着,看着琵琶,眼中情绪复杂难辨,有恐惧,有愧疚,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颓然。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算是默许。
“多谢。”江清晏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将琵琶接过来,无事了李兰曦错愕的眼神。
然后,江清晏转身,在吴府上下惊恐、疑惑、庆幸交织的目光中穿过混乱的庭院,走向后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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