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喜欢山茶?”
“嗯。”
沈瑶真诚赞美,“山茶气质衬你。”
徐瑄轻轻一笑,摇头道:“其实我喜欢牡丹。”
“……啊?”
沈瑶觉得有被忽悠,“可你刚才说那么多赞美山茶的话,怎会不喜欢?”
徐瑄解释,“山茶太冷,还是牡丹好,生于春、绽于春,不用饱受风雪催折便能艳压群芳。这样的花,谁不喜欢呢!”
沈瑶听出他话语中的羡慕。
可羡慕归羡慕,骨子里,她依旧感觉他更欣赏山茶。
这大概是同类相吸。
*
转眼间就到去慈云寺进香的日子。
沈瑶特意挑个好天气。
晴风沃野,宝马香车,一路上都洋溢着喜庆氛围。
为方便两位夫人叙话,沈瑶同徐瑄另乘一辆马车,跟在她们后面。
地面颠簸不平,晃荡的人身子几欲散架。
典型的乘车比走路还累。
徐瑄道:“前面就到了,再忍会吧。”
沈瑶轻轻“嗯”一声,“可以坚持。”
和即将要做的事相比,这点苦远远算不上什么。
只大概二刻钟,慈云寺的大门便映入眼帘。因是过年间,车马辐辏,来此上香祈福者络绎不绝。
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高僧**布水,因此寺院门口被挤的水泄不通。
不过作为官眷,自有专道入内。
几人直接往正殿赶去。
一位圆脸体胖的僧人正在阿弥陀佛,沈夫人忙令侍女供上香火钱。
而徐夫人因长年礼佛,这方面尤甚,香火钱足足比沈夫人多一倍。
僧人朝她露出慈爱的笑容,“施主善心,必得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区别对待过于明显。
沈夫人面色瞬间不好看。
见状,沈瑶捏捏她手,咬耳朵道:“娘,我们是来祈福的,莫被这点小事坏了心情。”
大手很快包裹小手,沈夫人嘟囔道:“我自是知晓,只是见不得这类势利眼。”
沈瑶讪讪不语。
几人随即接过供香,跪下祈福。
对于信仰,每个人或许理解不同,但祈福总归是个美好愿景。
沈瑶跪在蒲团上,五指捏香,诚心许愿,“保佑家人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碎碎念后,认真给佛祖磕三个响头。
抬头时,衣角被人轻扯,是徐瑄。
她问:“你怎么不磕头?”
他顿了顿,才道:“我只向君王磕头。”
“……这只是祈福,和信仰没有关系。”
她说完话,徐瑄直接拉她起来,带着走出殿内。
经过僧人时,三人目光交融,徐瑄轻微点点头。
无人察觉。
阳光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缕缕香烟,烟雾缭绕,给寺庙增添几分神圣气息。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沈瑶问:“你觉得有几分把握?”
“这要看岳母什么时候出来。”
半刻钟后,沈夫人笑着出来,眉目间洋溢着喜悦之色,遮都遮不住。
沈瑶眼皮一跳,顿觉不好。
她忙拉住母亲,问:“娘,发生什么事了?”
沈夫人眉眼弯弯,拉着女儿手就道:“今日来得可太值了,咱们遇见个活神仙,他只算一卦,就说出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甚至连家里人口都一分不差地说出。”
“还说出最近妖书横行,实则是家宅有凶。”
沈夫人小心翼翼从荷包里取出一张符箓,展示给众人看,“大师赠我一张灵符,说是贴在门上就能祛除邪气,保我家宅平安。”
沈瑶吞了吞口水,小心问道:“花了多少钱?”
“不多。”
沈夫人伸出五根手指头晃了晃。
沈瑶猜测,“五两。”
沈夫人掩嘴笑,“是五十两。”
沈瑶几欲吐血,“娘,我还是觉得太贵,咱们还是退回去吧。”
“退什么退!”沈夫人一掌拍开沈瑶,大声道:“仙师可遇不可求,感谢佛祖,我得再去捐点香火钱。”
于是笑嘻嘻地带着侍女先走一步。
身后,沈瑶咬牙切齿,她看向他,“徐子微,你得报销。”
徐瑄拍拍她肩膀,倏忽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
正殿内,沈夫人离开后,就剩大师和徐夫人两人。
此刻,徐夫人正将一根签递给大师。
大师看了眼,旋即摇头叹息,“此为下下签。”
他眯起眼,问道:“签主南,南为火。老衲若猜得不错,近日施主家里可有发生火灾?”
徐夫人当即一惊,连连点头应道:“是,房子烧坏几间,而且我丈夫他——”
“伤而未死。”
大师立即接话。
“对对,是这样,大火烧坏横梁,将他腿骨砸坏,以后再也无法行走。”
说着,徐夫人忍不住掩面哭泣。
大师叹道:“阿弥陀佛,施主虔诚礼佛,本应一直受我佛庇佑,但近来家中厄运连连,老衲推测乃宅有邪祟。”
徐夫人大惊,“这,怎么会这样?”
又问:“什么样的邪祟呢,可要做法?”
大师摇摇头,“此邪祟非鬼非怪,乃是活人。”
徐夫人几乎瞪直了眼。
大师继续道:“令郎阴邪体质,天生招引邪祟,尤善祸引至亲。不过我观施主福相,大胆猜测令郎非您亲生。”
徐夫人几乎难以呼吸。
若说刚才她还有所怀疑,那现在完完全全被大师折服。
徐瑄非亲子的秘密,天底下只三个人知晓,她,徐父,还有那个人……
徐夫人忍不住问:“请问大师,我要如何做?”
一张符箓从大师袖中拿出,他道:“将此符箓放在令郎亲生父母身边,届时厄运自会解除。”
徐夫人出来时,腿脚几乎都是颤抖的。
徐瑄见了,刚欲上前搀扶,没想到徐夫人跟撞见脏东西般,瞬间后退。
她斥道:“别靠近我。”
话绝对是应激反应,说出后,不仅徐瑄脸色遽变,连徐夫人亦脸色苍白,似不相信自己说出这般话。
毕竟明面上还是母子,于是她又咳咳几声,解释道:“哎呀,瞧我糊涂,刚才算卦来着,还没走出来。”
脸上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
而徐瑄怔在原地,连一个敷衍的笑都挤不出来。
沈瑶忙上前缓和气氛,“婆婆,您在里面求签吗,那大师是不是很厉害?”
两人边说边走。
徐瑄跟在身后。
徐夫人道:“是,我让大师解签,也解解最近的厄运。”
她一边说,一边眼角朝后瞄,偷偷摸摸,带着害怕和憎恶。
原来在普通人家,还有母亲忌惮儿子的。
倒是十分新奇。
*
从慈云寺回来后,俩人就一直关注徐夫人动向。
符箓在徐夫人手中,假如徐瑄亲生父母还活着,她一定会有动作。
就这么等呀等,直到两日后,徐夫人带上礼物来沈家拜会。
双方夫人见礼后,徐夫人道:“犬子叨扰,实在过意不去,今日恰好无事,特来看望亲家母。”
客套话一说,沈夫人就笑了,“都是一家人说哪里话,女婿住在沈家,我和老爷高兴都来不及。”
……
侍女上过茶水后,刚走出厅堂大门,就被沈瑶拉到一边,偷偷问话。
“你听到她们在里面说什么吗?”
侍女回道:“夫人说明日要去信国公府,又言国公夫人病重,要把家里老山参带去一根。”
“……还有什么吗?”
侍女摇头,“我进去就听到这个。”
好吧,沈瑶直接让她忙去,自己跑去找徐瑄,这次徐瑄倒不在赏山茶,反而在给鹦鹉喂食。
沈瑶道:“你母亲来,怎么不去前厅招待?”
他喂食的手一顿,嘴角笑道:“她应该不想见我。”
沈瑶瞬间没话了,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懂事得让人心疼。
徐瑄又问道沈瑶:“你怎么也不再前厅?”
沈瑶道:“都是些客套话加虚礼,我可应付不来,更何况等你母亲走后,再问也不迟。”
于是两人耐心等候,临近中午时分,就在大家都以为徐夫人要留下吃中饭时,徐夫人反告辞离开。
两位夫人在厅堂可聊不少时间,什么话题能聊这么久,沈瑶不由好奇询问。
这次,沈夫人也没带着偏见,叹息道:“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啊?”沈瑶脑袋几乎转不过来,“她一个官眷,吃穿不愁,出门丫鬟婆子伺候,可怜什么?”
沈夫人瞪一眼女儿,哼道:“你这种爹娘疼爱长大的娇娇儿,是不会明白的。”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沈瑶更好奇两人对话了,撒娇卖萌齐上阵,问道:“娘,您别兜圈子,快告诉我你们都谈些什么?”
“我说要去信国公府拜访,又顺口提到柳姨妈,意思让她和柳姨妈化干戈为玉帛。”
沈瑶诧异,“就这些?”
“就这些。”
沈夫人拢拢袖子,准备离开时,又被沈瑶拽住,沈瑶问:“那她怎么说,答应和解没?”
沈夫人笑道:“自然,经我一番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已经答应同柳姨妈来往,还让我明日去信国公府时,帮她也捎份礼送去,表明和好态度。”
刹那间,真相呼之欲出。
沈瑶风一般向徐瑄跑去。
她面色煞白,嘴唇微启道:“徐子微,我好像知道你母亲是谁了。”
“是谁啊?”
徐瑄虽面色沉稳,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克制的紧张。
沈瑶敏锐捕捉到。
这一刻,他应该是有所期待的,但上天往往不遂人愿。
真相永远是那么残忍,她只是将其揭开,“信国公府柳姨妈,才是你母亲。”
“这不可能。”
他蓦地睁大双眼,脸上血色刹那间褪的干干净净,看上去就像久卧病床的患者。
“你有什么证据?”
良久后,他如是问。
沈瑶盯着他,喃喃道:“证据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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