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宫举办盛宴,邀京城名门望族参与,许熹言是户部郎中之女,亦受邀在列。

宫门前,许熹言从马车上下来,中秋宴会隆重盛大,她自然也盛装妆点了一番,眉目如画,雪肤花貌,亭亭玉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让人见之难忘。

许熹言刚准备走进宫门里,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熹言妹妹。”

她疑惑地转回头去,便见永昌候世子章文庭大步走来,他身着玄黑锦袍,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许熹言微微一笑,颌首致意:“章公子。”

章文庭爽朗一笑,:“熹言妹妹,许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许熹言道:“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不待章文庭回答完,便有一个人急匆匆来到了他们旁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是永昌候世子吗。”

章文庭扭头看清来人,便见许父站在他们身后,他礼貌答道:“是的,许叔。”

许父抚着胡须笑眯眯道:“哈哈哈你竟长这么大了,真是仪表堂堂,青年才俊啊。说起来你和我家姑娘儿时还被他们打趣说是一对娃娃亲呢,哈哈哈哈。”

许熹言知道他爹在打什么主意,既无奈又尴尬,想了想还是找个借口溜了:“爹,我先进去了。”

“行吧。”

章文庭只能留下来继续和许父寒暄,眼睁睁看着许熹言走了。

皇宫内灯火辉煌,层层红绸装点着整个宫廷。金色的蜡烛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点亮了每个角落。华美的宴席摆满了珍馐美馔,各色美味香气弥漫在空中。

主宴桌上供奉着丰盛的月饼,金黄色的外皮映衬着华贵的盘器。桌上还摆满了各种时令水果,鲜艳欲滴。细密的茶具整齐地摆放在一旁,散发出清香的茶叶早已准备好。

宴会男女分席对坐,按照品阶由高到低,许熹言恰好坐在不上不下的的位置。

钟声响起,皇帝和皇后身着华丽的龙袍和凤冠缓缓入场,众人起身行礼,皇帝皇后入座,宴会开始。歌舞声此起彼伏,美妙的乐曲回荡在殿堂之中。舞者载歌载舞,气氛一派欢快。

许熹言也难得见上一回皇帝,如今她远远一观,崇丰帝颧骨高耸,皮肤松弛,头顶已现稀疏的白发,显露出岁月的无情侵袭。看着老态龙钟,若不是穿着一身龙袍,真让人难以想象他是一个皇帝。

反观皇后年近半百,依然仪态端庄,腰身挺直,精神抖擞。许熹言将那些王公贵族都打量一遍之后,便埋下头来专注眼前的吃喝。

宴席过半,皇帝早已耐不住找了个借口起身告退,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人退席,许熹言早已吃饱喝足,看了一会歌舞后也觉腻味了,远远看了一眼对面的宴席,见她爹还在应酬,想了想许熹言觉得自己还是先回家吧,懒得等他爹了。

中秋之夜,皓月高悬苍穹。明亮的月光宛如一轮银盘,照亮大地如白昼。许熹言站在殿外欣赏了片刻,

许熹言唤了一名侍女带她出宫,皇宫很大,她实在记不清路。两人循着夜色慢慢往前走,夜光明亮,照得周围一片亮堂,并不觉得黑暗。

两人来到一个园子处,那名侍女突然停住脚步,无奈窘迫地朝许熹言道:“这位小姐,奴婢实在身体不适想去如厕,能不能麻烦小姐稍等我一下?”

人有三急,奈何不得,许熹言道:“好。那我在这等你。”

“姑娘若是觉得累了的话,可以去前面的亭子小坐一会儿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她便快步走进另一旁的小道里,消失在夜色之中。

许熹言按照她的话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慢慢镀步走了过去。刚准备踏进亭子里,她好似瞧见了什么晃眼的东西,粗略一看,那似是一个人,只是对方穿着一身雪色锦袍,置身于阴影处,她瞧不太清模样。

男女大防,许熹言立即转身调头,许是她的动静被那人发现了,对方发出喑哑低沉的声音:“何人?”许熹言懒得回答,继续向前走。

对方见她不理会,又道:“站住。”

许熹言这下彻底烦了,转身看向亭子里的那人,对方也已坐起身子来朝她这边望来,她语气平淡实则暗含不耐道:“只是路过而已,无意打扰了。”说完她便想告辞,话还未出口便顿住了,只见对方站起身朝她这边走来,他身形欣长,在亭内的阴影中样貌模糊不清,却让她隐隐感到熟悉。

不过片刻,对方已经走到亭前台阶下,月光照耀在他身上,映照出他高挺的鼻梁和俊隽的五官,他周身似是晕染上了一层白光,身形欣长,越发显得他清冷遗世而独立。

嗯,果然是江浔之。

对方直视着她,开口道:“许姑娘,中秋安乐。”声音不复沙哑,变得清冽而动听。

待他走近了许熹言才发觉,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也难怪,之前她做得如此绝情想,干脆利落,若他是清醒的,想必也不会有如此举动。毕竟他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穷书生了。

当许熹言发现她面对的是个酒鬼时,她心中反而没有任何情绪了,只淡淡道:“嗯,你也安乐。”随便敷衍打发他。

许熹言忍不住道:“为何我引来此处?”

江浔之站在她面前,低垂头让人看不清神色,许熹言等了半晌见他不答,便懒得再问,打算抬脚就走,恰在这时,他开口了。

“当年,不是还未到一年之约吗?”他抬头看向她,神情疑惑,语气还带着几分茫然与委屈。

许熹言一听这话,暗道他果然醉得不清,不然以他浸.淫宦海多年的老练沉稳,哪里会说出这般稚气的话。

可是啊,有些人在爱慕的姑娘面前,总是会始终如一,袒露真实的自我。只是现下的许熹言还不知晓罢了。

她点点头,答道:“是啊,可是我想断了就断了。我想看更大的天地,总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吧。”

江浔之轻蹙着眉,不解道:“一定要断了吗?我可以等你,可以只站在你身后。”

许熹言连忙摆手:“别了吧,我耽误不起。”

江浔之眼中的光芒几乎能灼穿人心,他固执地坚持道:“可是六年过去了,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许熹言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我不曾考虑过嫁娶,不喜欢被世俗的繁文缛节束缚,不愿意整日待在后宅为他人生儿育女。我如今只是暂时待在上京,迟早还会去游历天下,到时你待如何?你难道要辞掉官职陪着我到处闲逛无名无份?”

江浔之刚想答道他可以,就被许熹言制止了话头,她继续道:“你如今手握重权,身负重任,在喝醉的时候别说这些话,等清醒之后再说。”

他委屈地道:“我很清醒啊。”

许熹言差点笑出声,掩唇看向江浔之,眉眼弯弯,眼晴黑白分明,莹润剔透,月光之下,她肤白如雪,本就美貌的五官越发生动,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么柔软的外貌竟然会有那么强硬的铁腕。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是她。

“好了好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这边该怎么出去?”想也知道那名侍女大约不会再过来,许熹言只好问眼前唯一的活人。

江浔之道:“我带你出去吧,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此地较为偏僻,无需担心外人看见。”如今他们二人身份特殊,一个未婚一个未出阁的,若让有心人撞见,凭空捏造些把柄泼人脏水,于他于她而言都十分不利,自然要避嫌。

而且,谁知道半路会不会遇见像章文庭那样的登徒子,江浔之回想起赴宴前看见章文庭勾引许熹言的场景,胸腔里的火气一股蹭似的冒了上来。他忍不住在内心阴暗扭曲地诋毁章文庭,一个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一个姑娘家说话,真是不知廉耻,也不知永昌候是怎么教养儿子的。

再联想到许熹言那些冷淡绝情的话语,江浔之既生气又委屈,生怕她又拒绝自己,连忙道:“当时未能送你,现在就让我送送你吧。”

“好”,许熹言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一下子心情有些复杂。或许他未醉得透彻,但罢了,就当他醉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在平铺着青石的小道上行走,江浔之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心酸又凄楚地想,他们这样也算是团圆了吧。

团圆,经年之后他与她的第二次团圆。

月光照映之下,江浔之的影子被拉长触及到许熹言脚下,与她的影子汇合到一起。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的确确是团聚在一起了。

快到宫门附近,江浔之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许熹言道:“从这条路走到尽头再拐弯,便能看见宫门了。”

许熹言点头道好,随后与他擦肩而过,径直朝前方走去。江浔之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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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他只想成为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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