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
林记门口摆了一张方桌，上头放着一个木盆，里头泡着一个纱布团，只不晓得里头包的是啥。
这场景实在太熟悉，众人立刻回想起了前阵子被炒辣椒支配的恐惧，那段时间连梦里头都是这香气，嘴里吃啥都不香。
难不成要再来一回？
等林青禾出来的时候，便有人上前道：“林小哥儿，你家生意都这般红火了，就别折腾了。”
林青禾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笑得不行，“不是炒辣椒，是别的。”
那人立刻来了兴趣，“是啥？”
林青禾：“这叫水晶冻，是一种甜味儿的吃食，配我家的辣菜最合适不过了。”
刚巧禾香从外头抱了只西瓜回来，接过话茬笑眯眯道：“昨晚上了些，客人们吃了都说好呢。”
“禾香，切几块端过来。”
禾香应了一声便进去了，没一会儿便端了一大碗西瓜果肉出来。
林青禾顺手尝了一块儿，摇摇头，不怎么甜，比现代的西瓜差远了。
禾香惊讶，“不好吃吗，瞧着挺红的呀。”
林青禾让他自己尝尝。
禾香便捡了块最小的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很是清爽，十分解暑。
东家为啥这般嫌弃？
林青禾抓了几块塞到纱布包里，和冰粉籽一块儿揉搓，慢慢地一盆水就变成了浅浅的红色。
围观的人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还有盆里越来越多的果胶，觉得十分神奇。
“这是干啥的，能吃吗？”
“林记又做新吃食了？”
“为啥叫水晶冻，也没冻上啊。”
禾香负责解答，林青禾就闷着头做事，他手法轻柔，一下一下慢慢揉搓，耐心到极致，加之人又长得漂亮，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很快一盆就搓好了，林青禾交给禾香端进去继续处理，自己则又换了一盆水和纱布包继续揉搓。
围观的人走了一波又来新的一波，林记门口始终围着一群人。
就这么慢慢悠悠做广告似的揉搓了三盆，里头禾香端着做好的冰粉出来了，连带着还有一碗熬好的红糖浆。
“这是好了？”
“这就是水晶冻吧？”
“怎么冻起来的，好生神奇。”
禾香拿刀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就开始切，冰粉看起来软软弹弹的，仔细闻还带着点西瓜的清甜香气，这热天里实在是拒绝不了。
“禾香，分着给大家尝尝。”
禾香应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小碗就给装了一小块儿，再往里撒上一点糖浆，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位。
那人连勺子也不用，直接一仰头就把整块冰粉给倒进了嘴里。
距离远些暂时拿不到的人便催着他赶紧说说。
那人嚼了几下，面露欣喜，“和凉粉有些像，又不完全一样，是甜的。”
众人一脸嫌弃，这说了等于没说嘛。
好在禾香动作快，没一会儿就把所有人都发到了，用过的碗堆了高高一摞，周香梅和王夏女手脚麻利地收走了。
因着昨日的梅子露在前，一碗五文钱的冰粉大家居然还觉得挺便宜，随手点上一份也没什么负担。
等第二盆端出来的时候便有好几个人掏了钱。
林青禾顶着日头搓了整整三个时辰的冰粉，搓出来十几盆，给人试吃用去了一小半，再给周围街里街坊送一些，白日里也卖了不少，等客人们来等位室打麻将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了。
瓦片散学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同窗过来。
一见林青禾他就道：“我没和他们说，是他们自个儿打听到的。”
林青禾一下子就知道两人是谁了。
进门的时候两位小少爷看着还挺生气，可进来以后闻着香气就有些注意力不集中了。
尤其瓦片还端了两碗冰粉来给他们，“这叫水晶冻，是我青禾哥新做的，算是给你们赔不是可以吧？”
“我也不是故意不说的，你们也没问我啊，再说我们走的也不近，我也怕说了你们不高兴啊。”
都是七八岁的小毛头，哪能想这么多，瓦片这么一说，两人就觉得挺有道理，便不生气了，开始吃冰粉。
“真好吃，比我家厨子做的糕点还好吃。”
“这东西咋做的，能告诉我吗，我回去叫我家厨子做。”
瓦片摇头，“那不成，青禾哥要卖钱的。”
吃完冰粉，他就领着两个小毛头去看那两排盲盒。
两个小少爷根本不知道什么盲盒，人家卖给他们玩偶的时候连小梨罐也没给，另外拿去卖了。
为了买玩偶，他俩一人花了一两，一人花了二两，现在过来一看，气坏了。
不是在乎钱，而是被欺骗。
瓦片装的啥也不知道，还跟着一块儿骂。
说得兴起的时候趁机问他们，“那你们要亲手开一个吗？”
两个小少爷想也不想，齐齐点头。
要就要最好的，两人都点了一百五十文的套餐。
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可实在不算什么。
禾香有些可惜，小声和林青禾说：“满满一大桌子菜，两个小孩瞧着都挺喜欢的，但也就只尝了几口，那么多就都剩下了。”
林青禾笑，“那也没法子，小孩子能吃多少。”
“也是。”
禾香出去的时候两个小孩已经在拆盲盒了，小梨罐的盖子做了固定，不难拆，但这点时间足够把悬念拉到最高，吊足了人的口味。
只听见一阵惊呼声，两个胖鼓鼓的灯笼椒出现了。
“比先前那个还要软。”
“我这个是绿色，你是什么颜色？”
“红色。”
两个小孩抱着玩偶，兴奋的小脸通红，要不是跟着的人拼命劝，两人恐怕要把所有盲盒都开了才罢休。
走的时候两人还喜滋滋，“下回再来，一共也才十五个嘛，要不了几回就全乎了。”
林青禾但笑不语。
那可未必。
*
最后一日，林青禾啥事儿也没干，被所有人按着不准干活儿，只能到处溜达。
第四日，出发去江南。
一行二十多个人，罗满仓夫妇带了两个弟弟，刘掌柜带了五个人，凌秉正也派了十几个身手好的家丁来。
这回人多，他们坐的大船，走起来比上回更平稳。
两日后下船，林青禾先去了一趟胡老头那儿，他茉莉花茶没有了。
离他上回走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胡老头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连着确认了三遍才勉强信了。
但紧跟着又惊了，“多少？”
林青禾耐着性子重复，“六百斤，其中五百斤送去东州港。”
胡老头一双老眼瞪得老大，“多少？！”
林青禾：“……”
好容易冷静下来，胡老头疑惑道：“你要把茉莉花茶卖到海外去？”
茶叶向来是大昭出口的主要货物之一，但茉莉花茶才刚做出来，确定能卖出去？而且还这么多？
林青禾只好解释道：“我已经让人去了，能卖。”
胡老头眼睛顿时亮了，“还是你这小哥儿胆儿大，好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对了，你卖的时候有没有提我胡老头的名儿？”
林青禾随口敷衍，“提了提了。”
才怪。
提这些没用的干啥？
从胡老头那里出来，林青禾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临州——这回他们采办粮食的地儿。
临州这边粮行就多了，而且里头弯弯道道很多，刘掌柜告诉他，这边采办粮食一般分三种法子。
第一种是找商会，由商会的人帮忙去对接里头加盟的粮行，第二种是找本地的牙人，第三种则是直接把相中的几家粮行的人约出来面谈。
刘掌柜：“三种情况各有不同，第一种商会可以帮忙商谈价格，但他们一般都会偏向本地的粮商，外地采办人被他们合伙欺骗是常有的事，第二种倒是好一些，但要抽成，买的越多抽的越狠，咱们这种情况抽成不在少数，第三种呢更适合规模大些的交易。”
林青禾要五万石，刘掌柜和凌秉正也要，但数量不多，总共加在一起不到六万石，这个数目在临州这边绝对不算多，但也不能算很少。
真要挑第三种也是可以的，只是那顿饭有些棘手。
但第一第二种更不合适。
在客栈的屋里转悠了两圈，林青禾也不多纠结，直接对刘掌柜说：“刘掌柜，劳烦替我给你方才说的那几家大粮行写封信。”
刘掌柜点头应了。
林青禾又道：“数量写三十万石。”
刘掌柜有些惊讶，虚报数量倒是常事儿，只不过这小哥儿胆大的程度还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罗满仓忍不住道：“青禾，这数量会不会多了些？”
到时候议起价来，很容易露怯的。
林青禾：“先这样写上吧，到时候见了面再说。”
见他自己有章程，罗满仓便没再说什么。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信发出去后，只过了一日便收到了回音，对方答应赴宴。
地点就是客栈附近的一家酒楼，在临州这样的地界普普通通，只能算个中不溜。
但这已经是林青禾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了。
于是，来到临州的第三日，林青禾带着刘掌柜提早到了定好的雅间，等待几个粮商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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