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花上月令(一)

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是刘大柱一家的住处。

此刻,刘大柱的妻子李梅花手中拿着断了一半的木棍指着刘大柱破口大骂,刚才显然是李梅花在拿着木棍打骂刘大柱,木棍被打断,险些误伤到卢月照。

周围村户和路过村民听着动静都围了上来。

卢月照和裴祜一脸疑惑,周媛上前解释给二人听:“听我娘说,这刘大柱把家里的钱偷偷拿出去赌,结果输了个精光,被人扒了外衣外裤回来的,把他妻子气得不轻,说是要和他断绝关系,昨天就把他打出了家门,连件衣裳也没给他,他身上这件旧衣裳还是邻居给他的。”

“他们夫妻可是村里有名的恩爱夫妇,刘大柱之前不是挺顾家的吗,他鬼迷心窍去赌钱做甚,他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吗?”卢月照不明白。

“可不,梅花嫂昨晚说什么也不让刘大柱进门,还说这村里谁要是收留他,她就上门把谁家砸了,大伙儿都知道她性子泼辣,平日里更是说到做到,再加上也不想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刘大柱敲了几家门,也没人留他。今早他被人发现睡在他自家后墙外的草堆里,就这样将就了一宿。”周媛说道。

“人若是沾上了赌,再好的人也会变成鬼,只能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就算下定决心戒了赌,可给家人的造成伤口还在,哪是那么容易愈合的。”卢月照皱着眉头,唏嘘不已。

“可不是嘛,和赌鬼在一起,这日子还怎么过。”曾经的恩爱夫妻如今也成了怨偶,周媛叹息。

“刘大柱,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就当我这个娘死了,我不用你来看我!”刘大柱的母亲哭喊着,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家里出来。

“辉哥儿,芳姐儿,扶着奶奶回去!”李梅花喊着一双儿女。

两个孩子哭着跑出来把祖母扶回屋里。

“刘大柱我告诉你,你当我李梅花昨儿是在和你开玩笑吗?你偷走的是家里的所有银钱,有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给人抗石头的钱,有我的嫁妆,孩子们的上学钱,还有你娘的治病钱,刘大柱,那是你的亲娘!”李梅花手中的半截木棍滑落在地,她哭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从今往后,你想去哪去哪,我带着婆婆和孩子过活,你哪天死在外面了,我们孤儿寡母去给你收尸......我也不怕丢人现眼,今天这么多父老乡亲看着,我就把话撂在这儿!”

李梅花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把脸上的眼泪抹掉,转身回家反锁了大门。

刘大柱跪在地上拍打着大门哭喊:“梅花,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赌了......梅花,你开门啊......”

“哎呦,我说大柱子,你这图啥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赌什么钱,家里有几个钱够你造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行了别哭了,快去想办法挣钱吧,这么大的男人在哪挣不到钱,把钱挣回来兴许你老娘和你媳妇就原谅你了。”

……

围观的村民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

渐渐地,刘大柱不再拍打家门,也不再哭喊,而是瘫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只有眼泪一直在流。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卢月照和裴祜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了卢齐明。

“梨儿,明儿个大早,你把这些钱给梅花送去,她婆婆年纪大了还病着,两个孩子还小,梅花一个人顾着一家子不容易,能帮些就帮。”卢齐明将荷包递给孙女,叹了口气,回了屋。

“明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裴祜对卢月照说道。

“好。”

翌日大早,两人来到了李梅花家,刘大柱早已不见了踪影,周围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梅花接过荷包,感激不已:“梨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和举人老爷,这钱是我李梅花向举人老爷借的,我一定会还上,改天我带着孩子们去给举人老爷磕头。”说完,李梅花落了泪。

“梅花姐,真的不用,爷爷他是想你们能好过些,他刚才还嘱咐我呢,让两个孩子不用交束脩了,把日子过好,他就放心了。”

“好,我一定会和婆婆还有孩子们把日子过好,让举人老爷放心。”李梅花擦掉了眼泪。

裴祜帮着把院中的柴劈完后,他和卢月照离开了李梅花家,二人在回家的路上慢慢走着。

“清明,我很佩服梅花姐,她说一不二地把刘大柱赶走,如今虽名义上是有个丈夫,实际上和没有一样,婆母年老重病在身,两个孩子年幼,里里外外都要靠自己了。”卢月照心下叹息。

“我也很佩服你。”

卢月照停下,裴祜跟着停在路旁。

“哦?为何?”

卢月照抬头看向裴祜的眼眸,那里清澈如水,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无论身处何境,都要‘把日子过好’,这是我第二次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仿佛再黑暗之处,你也能汲取光亮,然后,向着光亮而生。”裴祜看着卢月照的一双眼眸,那里总是有着春景无限,盎然生机。

卢月照笑得清浅,裴祜想起他第一眼看到她时,那一瞬也是如此,如春水化冰,绿柳拂岸。

忽而,一朵梨花吹落卢月照发间,裴祜低头看着那朵梨花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爷爷从小就告诉我,人呢,是这世上最脆弱,亦是最坚强之人。只要你不想被摧折,任凭何许风雪,也压不断。”

卢月照看着天空与田野相交处,那里有群燕飞过。

天边云闲风轻,人间随处可见傍花垂柳。

“清明,你想不想吃烤饼?”卢月照眼睛亮亮的。

“烤饼?好啊!要用火炉烤吗?”

卢月照摇头,“这你就不知晓了吧,不用火炉我们照样可以烤张大饼吃!”

卢宅,梨花树下石桌上,卢月照挽着袖子和好面,没一会儿就擀好了一张大饼。

裴祜也按照卢月照的要求烧好了厚厚的草木灰,并在上面刨了个浅坑。裴祜一头雾水,实在不知这不用火炉如何烤饼,所以也好奇极了,盯着卢月照的每一个动作看。

下一瞬,卢月照把那张擀好的生面大饼轻铺在了草木灰的浅坑之上,随后,用一旁的木棍把坑旁的草木灰拨到面饼上,面饼被完全埋进了草木灰之中。

“就这样烤。”卢月照看着裴祜瞪大的眼睛轻轻笑出了声。

就是这样,终于又看到了这个表情。

裴祜可能不知道,他刚在卢宅住下之时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学,清澈的眼神,有些憨憨的,可惜他实在是学得太快了,她如今已经不怎么能见到这个表情了,现如今又看到,自然开心。

过了一会儿,卢月照左手垫着块蒸布把草木灰中的烤饼拿出来,另一只手拿着另一块蒸布用力拍打烤饼上的灰烬。

灰烬被迅速拍下,露出泛着微微金黄的颜色。

“还真烤成了,”烤饼的香味儿直直钻进裴祜的鼻间,“好香!”

随后,裴祜把饼放在铺好干净桌布的石桌上,和卢月照一起去净手。他从水缸中舀出清水,把水倒入铜盆,让卢月照先洗。

“只吃烤饼会有些噎得慌,你等我去泡壶清茶。”卢月照擦了擦手,进屋泡茶。

裴祜净好手进屋去拿茶具出来。

两人对坐在石桌旁,用手掰着热乎的烤饼吃,两口饼一口茶,除了给卢齐明留好的,一会儿就吃完了,估计午饭是吃不下了。

*

暮春时节总是和风暖煦,姹紫嫣红。

千里莺啼啭,万里花又落,可见春山。

昨晚卢月照已经和卢齐明提前打好招呼,今日晨起要和裴祜上山摘槐花。

槐花花色乳白,香气清甜,开起来花团锦簇,像葡萄一样一串一串的,是暮春时常见的树花。

从槐树上摘来的槐花可以用来蒸炒,也可以做成槐花鸡蛋饼和槐花面团,还可以用来包饺子。

用槐花做出来的吃食自带清香,不止卢家爷孙喜欢,村中其他人也喜欢,因此每年到了摘槐花的时候,山上都有许多人,常常是一个上午,槐花就几乎被摘尽。

“你们两个小心些,太高的够不到就不够了,早些回来。”卢齐明在宅子门口嘱托二人。

“爷爷放心,我会照看好卢姑娘,自己也会小心。”裴祜让卢齐明放心。

“爷爷放心,我会照看好清明,我也会小心的!”卢月照学着裴祜的话向祖父打趣。

卢齐明无奈摇头,向二人挥了挥手:“快去吧。”

卢月照手中拿了一个大麻袋,裴祜拿着一根长长的木钩子,二人向后山走去。

他们两个人已经起了个大早,可架不住还有更早的,山脚的槐树有的已经被摘了干净,好在山很大,槐树也不少。

两个人继续往上爬,山腰处人少些。

卢月照和裴祜在一棵槐树旁停下脚步,先一起摘低处的。

摘槐花和摘其他的花不太一样,其他花大多是一朵一朵地开,摘的时候也要一朵一朵地摘,可是,因着槐花是一串一串地长在树上,所以直接顺着它的细枝,用手连嫩叶带槐花一起捋下来就好,摘起来快得很。

低处的槐花很快被二人摘完,裴祜一手拿着木钩子把高处的花枝钩低,另一只手和卢月照一起捋花。

过了一会儿,除去树顶木钩也够不到的,其他的槐花都被摘尽,于是,两人去往下一棵树,很快,下一棵树也结束。

卢月照看着地上的麻袋,已经装了三分之二,再寻棵树少摘些就够了,也不能摘太多,天气渐热,虽说可以放到地窖存着,可放久了会不新鲜,也就失去了采摘鲜花入食的意义。

周围的树都有人占去,只能另寻。

卢月照要自己提着麻袋,可裴祜不肯让她提。

算了,拗不过他。

二人一同继续向山上走。

山上凉亭下有一主一仆二人,丫鬟侍立在侧,衣着华丽鲜艳的小姐在石凳上坐着,一旁石桌子上摆着一盘水果和一盘糕点,旁边放着一壶茶。

宋莺莺放下茶杯,朝着卢月照和裴祜这边看来,她的眼神平静地略过卢月照,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一般,却在裴祜的脸上急急停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呦,这是谁呀!”宋莺莺问一旁的丫鬟,“咱这东庄村什么时候有这么俊俏的男人了我却不知!莲儿,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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