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子换了，眼神也截然不同。
原本沉寂木讷的双眼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琉璃珠子般清澈灵动的眸子，在极好看的眼眶里流光溢转。
她很擅长用这双和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睛。
轻蹙眉头故作委屈的样子，总能叫人看的心软，她上辈子经常和母亲这样撒娇...
芳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眼神，画里的仙女都没她这么勾人...脸都热了，回神假装要拧她。
“你就这张面皮儿出息！说，今天来干嘛了？”
白野见美人计一如既往好使，偷偷一乐。
“哦，来找你说说闲话，顺便预定一下你家的牛车，等三郎打猎回来，我们明天还要去县里。”
芳娘想起前天她们就去过一趟了，正经了神色问她。
“我听老五说你身体不好去抓药，可是头疼的毛病犯了？”
白野心想她现在可一点毛病都没有，除了瘦的可怜，可以说是非常健康。
“抓了点药，已经吃好了，小毛病。”
“行，那我等会就跟老五说，他去我婆婆那儿了。”
白野点点头，拿了十个铜板出来。
芳娘拍了她一巴掌，瞪着她。
“干嘛！你是财神爷？”
“别人用你家车不也给钱，快收着，不收不用你车了。”白野作出一副坚决的表情，好像芳娘再敢说什么她转身就走的架势。
赵芳只好收下。
“行行行，你了不起，谢谢你多照顾我家生意了？”
两人嬉笑打骂到一起，坐在院子的石桌上闲聊天。
白野还没想好怎么套话，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她还没在记忆里搜索到这是谁家的孩子，芳娘就笑着说道。
“哟，明文你怎么过来了？”
她这么一说白野有印象了，应该是村长家的小孙子。
“小婶，月婶子在你这儿吗，她家纷纷被欺负了，就在村里大柳树那儿！”
白野闻言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往外跑，芳娘也赶紧起身拉着宋明文跟上。
村子中心有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柳树，附近有很大的空地，孩子们平日都喜欢来这儿玩耍。
白野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
一帮看热闹的人群中间，白野一眼就扫到了纷纷所在。
她提着裙子跑过去，一把抱住孩子。
小姑娘虽然眼眶红红的，头发也被抓乱了，但是一直没有哭出来。
直到被娘亲抱在怀里，才决堤一样发泄出来，只掉着豆大的眼泪不出声。
白野用手替她擦着眼泪，轻轻哄道。
“纷纷不哭，告诉娘，身上可有受伤？”
燕纷纷摇摇头，还没说话，一旁的宋秋水早就忍不住了。
“月姨！燕玲这个小强盗，见了纷纷就要抢她头上的发梳，纷纷不肯，她就拉来了她娘这个大强盗！大强盗一来，就朝纷纷头上抓，把发梳摔在地上踩坏了！”
旁边有几个孩子都纷纷附和。
原来是燕老二的媳妇甄氏，刚带孩子从娘家走亲戚回来。
燕玲在大柳树这看见燕纷纷被好多孩子围在中间，也跑过来看。
大家都在夸她漂亮，新发梳也好好看。
燕纷纷红着脸，笑着跟大家说是爹爹买给她的。
做工精巧的银蝴蝶戴在她头上，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漂亮极了。
瞬间就触发了燕玲的土匪血脉，直接跳出来要抢她头上的发梳。
燕纷纷哪能给她，放在以前她可能会怕燕玲叫来韩氏，但现在她可不会再坐以待毙，娘亲说了，以后不用怕她们。
两个孩子随即推搡起来，宋秋水见状也来帮忙，她看这个坏丫头不爽很久了。
争抢间刚买的麦芽糖都掉落在地上，滚满灰土。
燕玲虽然个子矮，但是吃的胖，以前欺负燕纷纷轻轻松松。
可宋秋水是个下手实惠的，一下就把她推开了。
燕玲哪里肯吃亏，大喊一声你们等着！
就跑去喊她娘了。
甄氏一听女儿受了欺负，风风火火就赶过来给她找场子。
本来就是她女儿混横不讲理，她来了竟也不问是非，直接就把燕纷纷头上的发梳扯了下来。
燕纷纷急的眼睛都红了，想要上去抢回来。
可是八岁的女童怎么和三十岁的妇人比。
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松手，一直拽着甄氏的手不让她拿走。
甄氏被扯得烦了，直接把发梳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跺了几下。
宋明文早在燕玲过来找茬时，就跑去芳娘家找人了，带人回来一看时，竟然连燕玲她娘都过来欺负燕纷纷了。
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儿，还是自己的侄女，真教人恶心。
白野蹲着细细把她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见她除了头发凌乱，再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方才放心一点。
燕纷纷仿佛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是看着娘亲的眼睛。
“娘，爹爹给我买的发梳被踩碎了...”
她看着女儿手里还小心翼翼捧着那断开的发梳，上边还粘着泥土。
想到小姑娘被欺负了之后，还蹲在地上把发梳一一捡起来的样子，白野心里疼的一紧。
“纷纷不哭了，乖。”
她转头看向对面站着的一对母女。
刚才秋水把事情经过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这一家子烂货简直如附骨之疽，随时随地都能欺负到她们头上来。
一大一小还都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摆明了就是“对，我就这么干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德行。
白野松开纷纷，让刚刚赶到的芳娘照顾好她。
站起身走到这对母女面前，抬手就给了面相尖酸的妇人一个大耳刮子。
力气之大，甄氏踉跄了两步还是没站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燕玲也被这一巴掌吓傻了，一时愣住没有去扶她娘。
尤其是这个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三婶，正在用下刀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甄氏人都被打懵了，半天看不清东西，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两眼瞪得像铜铃一样望着白野，不敢置信。
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比燕老三更窝囊的女人敢打她，所以她走过来时都没有当回事儿。
别说是她，在场大大小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抽了口气。
“甄萍，我劝你现在就给我女儿道歉。”
甄氏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白野自顾自说到。
“不过你不道歉也没关系，反正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
她们家纷纷也不需要杂碎的道歉。
甄氏左脸都麻木到没有知觉了，听了这话，双眼怨毒的射向白野，龇牙咧嘴爬了起来。
刚把手指头伸出来想指着她的鼻子骂，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
白野直接把她的手指头攥住，用力往上掰过去，甄氏还没反应过来，只能顺着她用力的方向后撤，叫声急促又滑稽。
掰够了，手上用力一推，甄氏一个没站稳又坐回地上了。
这下她可骂不出来了，坐在地上大声嚎叫，脸也疼手更疼，都不知道捂哪里好。
她腾出另一只手，推了把站在一边已经吓傻的燕玲，大声朝她喊：“你还傻站在这看你娘挨打！赶紧去家里叫人啊！”
她今早刚从娘家回来，一到家她那个事精婆婆就挑三拣四没个好脸。
她懒得在家受气，就带女儿出来玩了。
刚和别人扯两句闲话，女儿就跑过来告诉她，燕纷纷又得了好东西了。
她十六岁就跟燕老二成亲，她家那口子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了。
整天游手好闲，是活不干，动不动就拿钱出去，一晚一晚不回来。
甄氏知道他出去鬼混，却没有办法，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根本不管用。
偏偏每次见到白月娘，他就舔个脸往前凑。
当初白月娘刚嫁到燕家，还没分家出去，燕老二连门都不出了，就在家里待着，老实的出奇。
他那个傻子三弟看不出来，她甄萍可是看得明白。
这混不吝的狗东西是盯上自己弟妹了！
好在后来没过多久，老三两口子就搬出去了，而燕老二又恢复了之前走街串巷的德行。
白月娘长了一副相当好的相貌，刚嫁过来没两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听说在娘家的时候，附近几个村里都闻名。
甄氏管不住自己男人，倒是记恨上了这个新妇。
正巧婆婆韩氏本身就反对燕老三娶这么个没有多少嫁妆的狐狸精。
天天在家磋磨白月娘，她就理所当然跟着一起欺负她。
月娘生了孩子，她就叫上自己的孩子一起挤兑她们。
燕纷纷不管得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她都叫燕玲上去要，不给就叫奶奶，这法子哪能不好使，百用百灵。
谁承想今天就翻了车，白月娘一巴掌给她脸扇成馒头那么高，偏偏周围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上来帮她，都在嘲笑。
甄氏捂着脸，眼睛毒蛇一样盯着白野，却不敢再惹她，连手都不敢抬起来。
白野任由她指挥小的去叫人，就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燕纷纷在后边看到娘亲打人，还是压着打，甄氏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什么委屈都忘了，双眼放光看着娘亲的背影。
芳娘母女俩也震惊不已，想不到月娘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厉害！
燕家离这儿并不远，燕玲跑回去一叫，韩氏和燕老二马上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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