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想的,真的听话回了家。只是这一路上,脑子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球一样混乱。
他在客厅里呆坐着,对着落地窗,看外面的车水马龙。
有车在按喇叭,滴滴滴的好不烦人。晚风扬起了挂在窗边的衣服,高明抬头看了一眼,拿起墙角的衣叉,将它们一件件收下来。
脖颈和手臂都有点疼,他收得很慢很慢,一小半在动作,一大半在发呆。
外面塞住的车流被疏通了,他心里却还是郁结难解。
房门隔音一般,电梯到达的钟声、楼道里熟悉的脚步声、翻找钥匙的声音……全听得一清二楚。
无论发生了什么,听到这些动静还是觉得好温馨,看到他的那一刻还是好欢喜,还是不舍得,哪怕分秒的分离。
高明转过头,朝回来了的陈贤笑了下。
“高明……”陈贤念着他的名字,顾不及穿拖鞋,直接光着脚快步走向他。
咚咚咚的脚步声踏过地面,背包、坐垫、西装外套随着他前进落了一地。
他拿走他手里的衣物扔开,一手捂住他的双眼,双唇紧接着就贴了上来。
时隔好久的吻。
他的吻。
他的泪。
嘴唇冰凉柔软的触觉让高明一下就心软了下来。情迷意乱间,突然就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他在吻自己,就足够了。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这朝朝暮暮骗不了人。
当年也没有太多奢求,只要陈贤留下而已,就算只有一天,就算代价是生命,也值得。
既然值得,谈何真假呢?
人总是想要更多,得到了便不珍惜。
“临到上会,负责的同事突然出事了,实在没办法,我得回公司稳一下局势。”陈贤慌张地解释。
“解决了吗?”高明把他的手拉下来,双手握住。
“解决了,没事了。抱歉,高明,事发太突然,真的对不起,不该丢你一个人在那。原谅我……”
高明早在心里原谅他一百回了,但一开口还是嘴硬:“打算就这么算了?”
“不能不能,你要什么我都赔给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高明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要求,可看着陈贤那双眼,趁人之危的话全都不舍得说了,只遗憾地喃喃:“……可过去的都来不及了。”
“谁说的?”陈贤蹙紧眉头,不被他带偏,“我可坚决不向封建迷信低头。我只是单纯地想亲你,和那莫名其妙的都市传说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信念寄托在怪力乱神上,你信我。我用实际行动证明,绝对和你天长地久,成不?”
“自恋,谁要和你天长地久!”
“不要吗?”陈贤的表情很受伤。
高明撅了噘嘴,又想哭一鼻子。
“……真的……不要嘛?”那家伙还真要当真。
“怎么可能不要!”高明拽着陈贤的衣领,用了力气把他拉过来,把开了闸的眼泪全抹在他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同事出意外这件事让他有所触动,陈贤周日在家躺了一整天。
从没见过他这样,高明时不时就去他房间看一看。
“你来陪我躺躺吧。”陈贤似乎终于睡够了,盯着天花板道。
高明听话地转移到床上。陈贤还是坐了起来,往里面挪了挪,扶住他,然后帮他把身体都安顿好。
好久没有两个人躺在一起了。高明一时甚至都想不出该说什么,反倒是陈贤突兀地起了话头。
“我想要一个沙漠绿洲里的窝棚。”他说,“风起沙扬,风滚草撞在集装箱的铜墙铁壁上,应该能听到那种易拉罐碰撞的声响吧?”
“……我没见过风滚草,我不知道诶。”
“以后我们一起去见啊。”
高明愣了愣,应道:“好呀。”
“我还想要火烈鸟,养一群,肯定很好玩。对了,我还想看袋鼠打架,不知道一只袋鼠能打得过多少只火烈鸟?”
“等下……袋鼠、火烈鸟和风滚草可能都不在一处诶……”高明侧仰着头看他,真去思考了这事的可行性。
“那我们就去世界各地集齐它们。”陈贤翻身过来搂住他,“我还要用好多被子,弄一张巨大的、狗窝一样的床。然后养一只大黑狗,你、我、狗,都躺在那窝里。沙漠星空你看过吗?不知道银河的光被砂砾反射,看起来会不会像大海?我们就一起躺在狗窝里看,好不好?”
“又是袋鼠又是火烈鸟又是狗的,怎么,你养我一个还不够啊?”高明眨着眼,不解陈贤怎么突然说这么天马行空的话。
“你当年拉着我看了那么多野生动物纪录片,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们贴得那么近,近到只要稍稍探头,鼻尖都可以相碰。
近到只要有任何一方有意,他们就能相拥而吻。
“我喜欢。”高明只摸了摸陈贤的脸颊,“你想要的,我都喜欢。”
陈贤的眼波颤了一颤,温柔如流光般溢出。他贴得更近了一些、将高明抱得更紧了一些,但只是往枕头里埋了埋脸。
“谢谢你啊,高明。”
成年人的崩溃不过夜,星期一一到,陈贤又恢复那副金融精英的样子,穿戴整齐地上班去了。
高明也有正事要搞——回学校交新一年的延期申请,顺便打印些资料。
最近可能电脑看太多,感觉近视都加重了、脖子也老是酸痛。他想着印出白纸黑字看,或许能改善下这情况。可参考文献太多了,就算挑着印、印双面,也已经是一大摞。为了不搞乱,还要一份份再装订起来。
订书机底盘中间有个弹簧转轴,以凹槽来看,调到另一边,订书针应该会向外弯折,或许订完更平整,也更容易拆卸。高明琢磨着,按住底盘想给它转个方向。一时没想清楚,右手握住了上半部分,一用力便按出了一个订书针,直直地扎进了食指指肚。
“喔!”他吓得一松手,可订书针另一头还钩在订书器里,这下拉扯,揪着手指的皮肉跟着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血淋淋的意外看着非常恐怖,高明双手都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定神狠了狠心,把订书针拔了出来,顺手团起几张废旧打印纸按住伤口。
心惊肉跳得有些头晕,但更让他不安的是,这种微妙的异样。
揭开纸团,看到指甲盖内侧有个血斑,想必是订书针扎都到了这,若没有指甲,必定直接订个对穿。
这样子,应该很疼才对吧?
他去隔壁会议室找了几张纸巾又擦了两下,没有明显感觉。
试着捏了捏手指,血从伤口挤了出来,可还是没有感觉。
高明左手捧着右手,看着那红肿的食指,脑子里非常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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