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贰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营帐中静默无言。
良久,许是终于端详清楚了眼前女子的样貌,莫岚风收回视线,背手侧身,冷笑道:“好一个忠心护主的侍卫,倒是硬气。有意思。”
阿芜挺直脊背跪立在地,眼中也并无惧怕,一副只等发落的模样。
僵持半晌,莫岚风咬牙朝向我:“夏小将军,还不赶快把你的属下带走……你的伤还未好,需要静养。”
得了话,我这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黑布,搀扶起久跪的阿芜。
莫岚风盯着站起身来依旧神色冰冷的女子,像是发觉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再度冷冷嗤笑一声。
末了,他意味不明地斜了我一眼:“夏小将军,等你的伤好些后,本王再同你问话。”
……
冬狩第二日,莫岚风并未出席参与,而是趁着午后众人去围场狩猎请我入营。
我独身走入重兵把守的营地,在外听候通报。
“进来。”莫岚风的声音从帐中传出。
一迈入营帐,就见身形高大的男人靠在榻上,形容慵懒。他身前的桌上摆放着瓜果佳酿,身后的木架上挂着昨日猎取的猎物,堆满了半个营帐。
我安安静静地作揖行礼,站定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沉默不语地等待问话。
见我没有上前,莫岚风的眼神有些困惑:“夏小将军?”
“参见北狮国三皇子。”我抱拳等候他发话。
好在此人眼力见还是不错的。见我脸色不好看,莫岚风勉强勾起笑,将瓜果佳酿以及他猎到的猎物展现给我看:“夏小将军,你想要什么,本王皆应允给你。”
我面无表情:“谢过三皇子殿下,不过在下什么也不缺,也不敢向尊贵的三皇子殿下讨要。”
见我神色如此,许是想到了昨日的事,莫岚风轻咳两声,面色有些不自然:“……夏小将军,对不住。昨日是本王不对,情急之下对你甩了脸色。按理来讲,你我二人在盛安结识已久,理应是熟稔之交。昨日之事,莫要怪罪。”
我皮笑肉不笑:“怎会怪罪,三皇子愿意与我这小官结识,我已是天大荣幸。我怎敢不识好歹,怪罪三皇子殿下,破坏两国邦交?”
他哑口无言,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莫岚风起身,走到我面前,低下头来端详我的脸色。
他也抛去往常那虚以委蛇的那一套:“好……是我错了。夏,你不要再同我计较了。你知道我的脾性旧识如此,昨日确实是情急。”
头一回听他口中喊出我的名字。尽管这外邦的三皇子盛安话讲得极好,但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
“我自然是没有资格同三皇子殿下计较的,”我也坦诚以待,叹了口气道,“只是阿芜是我的侍卫,常年跟在我左右,如今被你一句话就揭开过往伤疤,我只是有些心疼罢了。”
我继续感慨,依旧没瞧莫岚风一眼:“我们女子在盛安虽能学武立功,但毕竟处境不如男人。她随我上战场,留下拼杀印记,虽不曾多言,但有哪个人不会在意的?”
莫岚风的脸色随着我的话一点点变了。他羞赧地撇开眼,眼底似乎还有没退去的愧疚:“抱歉……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我只是……”
他嗫嚅道:“……我就是情急之下太气愤了。”
我装作不理解:“三皇子这是何意?莫不是真让我的侍卫冒犯至如此气愤的地步?”
他摇摇头,望向我的眼睛,眼波微动。
“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同你说的——我来盛安的同时,也是为了暗中寻一个女子。”
我看着他愈发认真的神情,口中猜测:“莫不是……”
莫岚风点头:
“我觉得,那人很有可能是阿芜。”
捌拾叁
自从莫岚风将所寻之人的怀疑落到阿芜身上,这种猜疑就如同一滴墨点注入纯净的水源,顷刻间便弥漫扩散开来。
他开始同我打听有关阿芜的一切。
而我早有准备,只等这一刻。
在简短地编造着阿芜过往的同时,也极力利用话术将莫岚风的怀疑继续引导到她身上。
例如她的沉默寡言。
她的古怪嗓音。
她的伤疤痕迹。
她的古怪力气。
她的倔强性格。
言谈之间,一个同当年相差无几的“我”的替身就被大致复刻了出来。只不过笼罩了时间的阴影和人心的云雾,叫人无法轻易揣测其中真假。
午后至日暮,二人相谈甚久。
莫岚风听完我最后的陈述沉默良久,不知道在回忆什么。
“三皇子?三皇子?”
我见他深思飘远,喊了两声:“可是想起了什么?”
他忽地耳尖一红,迅速地别开脸,握拳挡在了鼻尖:“咳咳……没什么,你继续。”
剩下更多的,我相信莫岚风自然会亲自找阿芜去“确认。”
毕竟,还有更多不可宣之于口的隐秘细节,是我这个“外人”所不能知道的。
……
很快,这一场由莫岚风开场的相邀谈话,最后由他的离去收场。
那背影,似乎像一个临阵脱逃的败兵。
我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沉默良久,借着逐渐侵入的冷淡月色与营帐外的呼啸风声,也不免陷入回忆——
一年前,盛安边境后方领地。
我在执勤巡逻时,捡到了满身伤的莫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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