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月的瞳孔微微放大,惊诧自己怎么会想到了他。
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面,自己在未来规划中已经加上了他吗?
她今年十八岁,还未曾经历过情事。
之前的日子被亲情包围着,入了宫被友情背叛,唯独爱情她不懂也未曾尝试。
但是,裴子确他是怎么想的?
她能感觉他没多少正经,好像只是略略逗一逗她似的。
压根并不是多在意,更多像是在探究她的样子。
三个多月了,他都没回来。
她开始反复琢磨他的话,控制不住自己般的就是开始琢磨。
每当她想努力克制的时候,就会变得更加的焦虑。
但是谁都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还是把她当成那个淡如水的纪如月。
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心态变化。
天气越来越冷,地宫反而没有那么的寒冷,至少吹不到凛冽的寒风。
但是骑着马的裴子确,身体的每一处都被寒风刺着,入骨般的寒冷。
回去的路也并没有那么顺利,杀了漠北王,漠北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总是有人要为大王报仇的。
杀掉了三王子,也还是有八个王子争抢漠北王之位,所以虽然内部混乱,还是有些忠心耿耿的人要报仇。
他们一路上也会遇到些埋伏,尽管最后都化解了,还是有兄弟牺牲。
所以,裴子确尽量的让大家赶着路,等越靠近盛京他们越安全。
等到了那边就平安了。
贺湘湘骑马在中间,里面只她一位女子,便是大家保护的对象。
但是,她的手指在不断的按压着腹部的某处穴位,抵抗着自己生理性的呕吐之感。
她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但是她不敢多想,只能等回去再想办法。
还有几日,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漠北那边画出来他们的画像,所以到处都有人在找他们,现在还不安全。
明日他们就安全了。
一群人骑着快马,在路上疾驰着,地冻得发硬,每一步都要狠狠的颠一下。
马都冷的慌,别说人了。
他们的哈气都带着白雾,所有人都多少有些狼狈。
只有最前面的那位,像是雕塑一般,后背笔直的坐着,仿佛那风刮不到他一般。
但是裴子确此时更多的是麻木,他的内心很想回家。
他没由来的突然很想纪如月,这么久了,不知道他的荷包做完了吗?
这些天她有没有什么麻烦事?
想了一阵子,他加紧了马腹,跑的更快了。
天冷了以后人也变懒了,万红香反正每天早晨都不愿意起床。
纪如月也不愿意三催四请的,只每次都说一句:“这个月的月钱。”
她就立马老老实实的从被子里面拱出来了。
每次她觉得一出被窝,被子里面那可怜的热气就嗖的一下没了,消散的可快了。
她辛辛苦苦攒了好几个时辰,一下子就都没了。
“如月,好无聊啊。”
她也来了两个多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抱怨无聊。
纪如月也不安慰她,直接就说:“无聊的话,那就多干点活。”
明明知道她肯定不会说什么别的,万红香还是心满意足的很。
这足以说明,大家都是一样无聊的。
这段日子,因为汤雪蕊的出现,之前还有点心气的几个宫女,也都蔫吧了。
因为汤雪蕊的脸终究是伤着了,就算是一直抹药还是没少留伤疤。
还是能看到的。
对这个事,反而汤雪蕊是最淡定的了,她就一心一意的要皈依。
现在她每日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诵读经文。
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过她发疯那一阵子,谁也不会把疯子和这个恬静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这一日,不知怎么回事,纪如月睡醒就感觉头有点晕沉,鼻子也不太透气。
她在床上缓了缓才勉强坐起来,等起来就感觉好受一些了。
纪如月穿上衣服,开始给自己梳头发,但是今日不知怎么的,手就是不太听使唤,发钗就是插不好。
她稳了稳心神,再尝试一次,居然就断了。
这木头已经有些破损,今日断了竟然发出声响把万红香给吓醒了。
“怎么了如月?”
还睡眼惺忪的万红香把脸还埋在被窝里面呢,声音从被子传出来。
“没事。”
纪如月看着断钗,感觉刚刚心跳的很厉害,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
最近她忘记再弄一个木钗了,所以今日只能勉强用丝带束发了。
很快,她就弄好了一个简单的发型,这时候炭火完全的熄灭了,她摸了摸冰凉的脸。
今日有些冷啊。
等她准备好了,万红香也起来了,她也抽着鼻子说:“今日怎的这样冷?是不是下雪了?”
此时已经入冬了,但是下不下雪她们却不清楚,但是今日确实很冷。
从夏日炎炎到都快要下雪了,裴子确他还没回来。
纪如月最近已经不再纠结了,她突然就不分析裴子确的话了。
别的话她不听,但是那一句他说他会回来的,她信。
既然早晚要回来,那她就等着好了。
今日大家明显都感觉到了冷,要是祈福时候,竟然有些牙齿打颤的声音。
纪如月的手冰凉僵硬,只能做些简单的姿势。
等中午吃饭时,每个人都喝了一碗热汤,还似乎感觉身上有些热乎气息了。
纪如月其实也蔫蔫的,只是她本来就挺冷淡的,竟然最看不出来不舒服。
等到了下午时候,纪如月就感觉到了些不对劲,但是她没当回事,想着应该晚上睡一觉就好了。
自己的身体一向是很健康的。
她继续干着活,终于等到了晚上全部结束了,才托着发沉的身子打算回房间。
结果,那位负责夜香的人告诉托人带话自己不舒服,让她代劳。
纪如月想了想,还是应承了下来,强撑着身体运送夜香。
夜香并不多,纪如月只推着一桶不算劳累。
她此时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丝毫没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一般。
甚至沿着甬道走着,她感觉到了浑身发热,但是发热过后又是一阵发冷,一下冷一下热。
让她的额头出了些汗。
纪如月加快了脚步,想着要赶紧回来休息。
但是等到了门口,守陵的门卫一打开门,一股子寒风像一排钢针插入了纪如月的脸,疼的她想皱眉。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穿披风,她是有一件披风的,尽管上面没有动物毛,但是也能挡风保暖。
她忍不住转身回避了一下,然后缓了缓才慢慢推着车出去。
等她走出去几步,后面的守陵军关了石门,她整个人已经冻透了。
也就是在此时,满天的风中夹杂了些雪花。
一个六棱雪花陡然挂在了她的睫毛让,让她的视线被遮挡。
也是在同时,她眼前有了更多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也似乎有什么在冲着他奔过来。
突然间,纪如月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清楚了,雪越下越大,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冰冷。
但是心脏位置的血液却腾的在流转着。
终于,她看清楚了那是一个骑马的少年郎,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敞在风雪中上下翻飞着,连带着骏马都带着些梦幻的味道。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惦记的人,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真的回来了。
大概是冻得太久了,纪如月还是有些受不住了,她摇了摇又站定。
远处的裴子确看到她身形晃了晃,嘴角的笑一僵,接着转为了着急,然后就勒住马,赶紧翻身下马。
明明还是几百步的距离,但是他却更想用跑的。
风雪吹起来他的长发,裴子确长长的睫毛,也挂着冰凌和水珠。
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墨黑的玉石簪,一头磨得钝钝的,另外一头是个镂空花纹的弯月。
她叫做如月,那就送她一个如月。
沾着风霜雨雪和泥水的靴子,踩在冻得发硬的路上,他跑的很急。
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她,虽然其实他可以换一个日子,让自己看着更加的体面。
但是他一刻也等不及,就这么匆匆的赶来了。
本来天气只是冷,后来风雪就伴着他一路来见了她。
还有几十步的距离,两个人就要相见了。
此时纪如月终于能确定是裴子确了,她突然很想对他露出来一个笑。
之前幻想着等他来一定要冷冷淡淡不能给他一个好脸,不能让他发觉什么的。
但是此刻,她觉得没必要这样压抑着自己了。
因为他终于回来了,所以一切就变得不是太重要了。
她在等着他。
裴子确又跑了好多步,纪如月也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只是脚太僵,她走不了太多了。
眼看着面前的他越来越清晰,纪如月看着他那黑瘦的脸,就已经知道他经历了多少。
但是她现在又无法想的太多太多,只能就那么看着他。
裴子确的大敞被甩在后面,他的人在前面跑着,还有四五步就能到她面前了。
但是,越是看得清,他才越发现纪如月此时的状态非常的不好。
她整个人的重心都不太稳,她的眼睛也慢慢的闭上了,人此刻就要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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