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拜厄斯的心怦怦跳。
为了御寒，小恶魔今天穿了长袍，兜帽毛绒绒的，整张脸藏在里面，鼻头红红的，脸上沾着点雪沫，眨着眼冲他笑。
萨利一点也不关心托拜厄斯脑子里到底想着什么，他现在还不太饿。
他们来到山脚下，天色已晚，风雪俱停，天地一片寂静。整片雪原空旷荒凉，巨龙蛰伏在巢穴，一声不响。
萨利抬头望着高耸的雪山，问：“难道我要走上去吗？”
他不满地抱怨：“我可不要走，很累的。自从我从鲁陀塞跑出来后，我感觉我天天都在受累。”
托拜厄斯淡淡道：“我抱你。”
萨利知道托拜厄斯要带他飞上去，他拍拍手，高兴地昂昂头，说：“托拜厄斯，你真好。”
托拜厄斯被突如其来的夸赞打断思路，旋即，他弯腰捞起萨利的小腿，将他横抱在怀里。
轻轻的，没什么触感。
托拜厄斯不敢太用力，却又害怕抱不稳，萨利会摔下去。
他一只胳膊环着萨利的膝弯。
脆弱的、柔软的。
托拜厄斯无法克制自己想到与萨利的初见，小魅魔骗他自己受了伤，带着他去治疗的时候，他的心里也蹦出了这两个形容词。
萨利的兜帽已经从头上掉下来，他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心安理得地躺在托拜厄斯怀里，专心盯着托拜厄斯的下颌。
托拜厄斯喉结滚动了一下。
萨利嘱咐：“托拜厄斯，你要抱紧我。”
托拜厄斯的翅膀刹那间从背后伸出，皎洁的月光打在翅膀上，萨利枕着大天使长的手，静静地盯着头顶的月亮。
托拜厄斯和雪其实很相配。
萨利无端地联想。
翅膀扇动的声音很弱，萨利知道这是托拜厄斯有意控制下的结果，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困倦了。
极地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天亮得晚，天黑得早。
萨利迷迷糊糊地想着，他有点困了。
他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知道以托拜厄斯的飞行速度，不一会就能到达山顶。他强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让他落下来。
“你困了吗？”
他听见托拜厄斯的声音。
萨利开口想说什么，却只是哼哼几句。
“睡吧。我来处理就好。”
托拜厄斯抬起胳膊，蹭了蹭萨利的脸。
小龙也趴在托拜厄斯肩头，盘住自己的身体，不再有动作。
硕大圆月之下，天使扇动着羽翼降落在山顶，他怀抱着熟睡的红发恶魔，带着最柔软的神情。
-
萨利醒的时候，他还窝在托拜厄斯怀中。他们已经置身于岩洞之中，不远处燃着一堆火，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
萨利被火烘得起了一层薄汗，他从托拜厄斯怀里坐起来，说：“有点热。”
托拜厄斯闻言，帮他解开长袍的领口绳结，慢慢帮他褪下毛绒绒的袍子。
“我睡了很久吗？”
萨利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
托拜厄斯摇摇头，说：“就一会。”
萨利环视洞内，没发现龙的踪迹，有些疑惑：“龙呢？”
“首领拉托带着小龙去见其他两位首领了。”
托拜厄斯抚摸着萨利的红发，把打结的地方理顺。
“你想把头发扎起来吗？”
托拜厄斯把发尾拢起来，询问。
萨利有些惊讶地回头，头发在晃动下从托拜厄斯手中落下，托拜厄斯只是握了握手心，好像在回味刚刚的触感。
“你还带了头绳？”
托拜厄斯把袖子拽上去一截，萨利看到了他手腕上绑着的蓝色头绳。
萨利凑上去，说：“真想不到啊，托拜厄斯。你平日里就戴着头绳在神域里巡逻吗？”
他的脸快贴上托拜厄斯的手腕了，托拜厄斯有些不自在地晃了晃手。
“你这头绳不会给别人也用过吧。”
托拜厄斯的语气认真起来：“没有。”
萨利放心地背过身去，捋了一下头发，吩咐托拜厄斯帮他扎起来，有火堆在，岩洞里很暖和。
托拜厄斯一边上手绑着头绳，冷不丁来了一句：“这是为你准备的。”
萨利原本还在伸手烤火，闻言怔住了。
“什么意思？”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你想要把头发绑起来吗。”
托拜厄斯手下动作不停，语气却轻描淡写。
萨利努力地回想自己是不是说过这句话，反正近期没和托拜厄斯说过，真要说，应该也是好久之前和托拜厄斯住在一起的时候吧。
萨利难以置信：“你记到现在？”
——我自己都忘了。
托拜厄斯从背后注视着萨利，轻轻挽起萨利耳后的一缕头发，他知道萨利忘掉了。
他知道萨利从来不会对这些事情上心。
他一直都知道的。
没关系。
托拜厄斯只是说：“我一直记得。”
那时候萨利和他一起去集市，人类女孩总是绑着漂亮的头绳，发型各式各样，甚者还点缀小花、珍珠等饰品。
萨利总会摸摸自己的头发，说自己也好想把头发扎起来。
托拜厄斯偷偷买了一根发绳。
还没等到第二天亲手给萨利扎，萨利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头发被扎起来之后，萨利感觉凉快不少，听到托拜厄斯的话，他心里有些痒。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他之前都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你记得就记得吧，算你记性好。
萨利在心中嘟囔。
咆哮声在洞口响起，洞口的影子隐隐约约透出龙的身形，紧接着，龙首探入洞内，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岩洞中的来客。
它拍打着硬鳞覆盖的翅膀，小龙从它的肩膀上跳下来，奔向萨利。
巨龙也走进洞中，它俯首，冲萨利吐了一口龙息。
萨利站在托拜厄斯身后，他清楚地看到，巨龙身后还跟着两头龙，它们站在洞口，遮住洞外的月亮。
三龙的鳞片颜色不一，但是无法改变的是它们都拥有一双血红的眼。
萨利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龙族。
为首的黑龙静静地注视着萨利，那一双深红的眼瞳好像要把他吞噬。
“够了，拉托。”
托拜厄斯出口打断。
“用人形说话。”
托拜厄斯冷冷地提醒。
从一开始的小龙，到现在的黑龙，他发誓他不会再对任何一头龙有好脸色。
黑龙看了托拜厄斯一眼，缓缓离远了一些，龙掌轻轻敲了敲地面。
萨利好奇地看着三头龙化形。
黑龙的身形开始缩小，鳞片开始褪去，犄角也渐渐收回。
最后站在萨利面前的，是一位黑发红瞳的俊美男子。
他冲萨利笑了一下，眨了眨眼，说：“你好，小魅魔。”
“我是极地龙族首领之一拉托，站在我身后的，分别是埃拉与希克斯。”
他指了指身后的两位。
萨利记得那两头龙鳞片的颜色，一头是银色，一头是深绿色。
他又看了眼他们的头发。
比起拉托，他俩的神色要冷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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