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对于沈莫失激动的情绪，克拉芙季雅摊手，神态无比自然，她甚至觉得这样的沈莫失更好了。
“你不还是你吗？甚至还更粘人了些。”
说到这，克拉芙季雅又晃了晃尾巴，在心里补充道，虽然踩她的次数也变多了不少。
沈莫失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怎么又忘了这人脑子里有泡泡了！
与人接触对她而言有着无可替代的绝佳疗效，不论是拥抱、爱抚，还是拳拳到肉的切磋，甚至只是日常的谈话，都可以有效地缓解她的压力。
所以变得更粘人了，就是她在非常状态下，本能做出的反应。
可她居然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最近的反常，而意识到了的家伙。
彩玉估摸着可以算一个。
虽然沈莫失很不想承认，但是狗狗总是能够敏锐地意识到主人的坏心情，估计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她对与人接触的渴望，彩玉才坚持不让她独处时间过长。
但他是绝不会对沈莫失的行为提出质疑的，当然也不会因为她的反常来提醒她，或许还会觉得沈莫失自有她的考量。
除此之外就是……
沈莫失看着身边这只悠哉地摇着尾巴的鬃狮蜥，无奈地叹了口气，越发怀念起猎刀和红雪来。
这两人在她状态不对劲的时候，肯定是会选择劝阻她，甚至是打她一顿的，偏偏和她来开乌鸦团的是克拉芙季雅这家伙。
沈莫失甚至怀疑，哪天自己脑子抽了，想要去毁灭世界，这家伙都能高高兴兴地一起来。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这场景太可怕了！
沈莫失揉了下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低头对上了孔羽黯淡的粉眸，大脑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讨厌死亡。
死亡带走了一切的可能性。
不论是多么有趣的灵魂，多么璀璨的未来，死亡能让这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她，在碾压对手的情况下，她至少不会下手得这么干脆。
沈莫失看着这个自己还未了解过就被自己了结了的人，她再不可能真正地了解她的想法了。
“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刺杀我呢？”沈莫失低声喃喃着。
闻言，克拉芙季雅诧异地看向她，“你倒是对自己的重要性有点明确的认知啊？”
“什么？”沈莫失没想到她会突然接话，满脸疑惑地转头看去。
克拉芙季雅蹙眉道：“如果没有你，别说还有没有那只狐狸的事，光是陆岭就完全不可能信任我。”
当然她也不会信任陆岭就是了。
克拉芙季雅掩下这句话，继续解释道：“领主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只要你不在了，我们三人间的同盟怎么可能还维持得下去？”
以领主与副手之间的关系来看，逃走的孔羽是一定会为乌楠报仇的，而如果要报复她们，沈莫失作为她们同盟间的中心人物，孔羽选择她下手的可能性最大。
沈莫失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点。
“你找我来是让我当诱饵的？”沈莫失甚至都有些气不起来了，她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这就是你的惊喜？”
她大概也猜到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出来了，毕竟彩玉家周围都差不多被三人给渗透完了，即使陆岭有疏漏，彩玉也会补上，孔羽是绝对凑不进来的。
“啊，”克拉芙季雅眸光游移一瞬，安抚她道，“这不是我也陪着你吗？她对我下手也是有可能的不是。”
看到她心虚的表情，沈莫失怎么还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这个人，怎么和自己一样恶趣味啊！
“那你提前告诉我啊！”沈莫失扔了刀，一个干脆的过肩摔把克拉芙季雅狠狠抡倒在地。
克拉芙季雅倒也自知理亏，没反抗她，躺倒在地上做出一副吐舌头的死样。
地上一具死尸，一具活尸的，看得沈莫失气不打一处来，又踩了她几脚。
“喂喂，”克拉芙季雅在地上翻滚着躲开她，“打我也就算了，你小心别滑倒啊。”
沈莫失脚上连块鳞片都没有，还在这湿滑的地面上蹦跳，她真怕磕到她。
“哪有那么菜啊！”沈莫失气急败坏地追着她，想到自己最近干的事情，而面前这个人还在一旁看好戏，她就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一具尸体。
踩空几脚后，看着高高兴兴地滚远了的克拉芙季雅，沈莫失一时也失去了追击她的兴致，懊恼地蹲下身来捂住了脸，欲哭无泪道。
“还有彩玉的事情，你提前提醒我一下，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尴尬啊。”
她现在都无法直视彩玉了。
见她停下了动作，克拉芙季雅又自然流畅地滚了回来，凑到她眼下问她，“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沈莫失憋红了脸，盯着她认真说道：“没有人应该给别人当狗的。”
每个人都值得平等与尊重！
当时的她以为彩玉在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后想要退缩，不希望作为计划中一环的他脱离掌控，才脑子一抽，下意识对他做了这些事。
可现在想想，在大脑混沌的情况下，自己的推测可能和事实也是存在一点误差的。
还有后续，每一次彩玉问她要抱抱的时候，她都可能加深过对他的控制。
想到彩玉现在对她的态度，沈莫失又痛苦地闭上了眼，喃喃道：“这下好了，咋救啊。”
克拉芙季雅躺在地上，疑惑地砸吧嘴，“要救什么？”
“彩玉啊……”沈莫失从指缝里施舍她一眼，有气无力道。
“唔，你不想他做你的狗了？”克拉芙季雅眨了眨眼，想到沈莫失之前对她的告诫，还是决定提前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我劝你别这么做。”
“为什么？”沈莫失放下掩面的手，诧异地看着她。
“能给你当狗是他的荣幸。”克拉芙季雅注视着沈莫失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沈莫失看她严肃的样子，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答案来，没想到是这么句话，顿时泄气道。
“别再提‘狗’不‘狗’的了，你这不把人当人的毛病什么时候也能改改就好了。”
克拉芙季雅撑着手起身，盘坐在地上直视沈莫失，“这可不是开玩笑，那只狗、狐狸也很乐意不是吗？”
沈莫失听麻了也蹲麻了，干脆学她一样盘腿坐下，皱眉反驳她。
“那也不行，就像你的下属们一样，难道她们是自愿接受你那一大堆无礼要求的吗？”
“哦！说到这个。”
在沈莫失疑惑的视线里，克拉芙季雅突然骄傲了起来，竖起一根手指道：“我上次问过了，只要是我的贴身随从，章鱼都有给她们额外的奖金。”
看来章鱼副手很了解你的性子啊！
沈莫失扶额叹气，“那好吧，就当她们是自愿的，可彩玉和她们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克拉芙季雅撇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对他的控制，我和陆岭怎么可能放权给他？”
新领主的问题其实很敏感，她不可能放任陆岭的人继任，陆岭也不会放任她这么做，这绝对会打破她们二人间的平衡。
可要是新的领主与她们二人都没关系，那她俩忙活这么久图啥？
所以沈莫失作为唯一一个同时得到她们二人信任的人，才是继任的最佳人选。
偏偏她身份特殊，又是这么个性子，没看连她的诊所都是陆岭在管着吗？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只听沈莫失话的彩玉了。
她们不是愿意放权给彩玉，而是愿意放权给掌控着他的沈莫失。
真以为彩玉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成为实权领主的吗？她承认狐狸有点实力，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凭他那点手段抢得过她和陆岭？
别开玩笑了。
克拉芙季雅不屑地想着，乌楠在的时候都不敢得罪她们，还不是知道自己斗不过，更何况是这只年轻狐狸了。
“那只狐狸对这件事可是心知肚明，所以我才说他乐在其中啊，有多少人是争着想要这个荣幸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见沈莫失呆愣住的样子，克拉芙季雅伸手掐住了她两边脸颊往外扯，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们信任的人是你，可不是那只狐狸。”
说着，她又费解地皱起眉，“平时的你早该发现这点了才对，看来你的状态真的很糟糕。”
彩玉作证，她和陆岭放水的行为做得可不隐蔽。
克拉芙季雅暗自懊悔，下次还是别看戏了，再看下去小伙伴都要傻掉了。
“不对，”沈莫失只呆愣了片刻，就迅速反映了过来，由于被扯着脸，她语调含糊，“差点被你绕过去了。”
她掰开克拉芙季雅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暂时搁置了领主间的权力争斗问题，重新审视她和彩玉之间的关系。
“是我用错比喻了，我不该把彩玉和你的下属们相提并论的，她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下属们是正经通过自己的劳动力换取报酬的，和给她当狗这件事怎么能等同？
自不自愿在这件事里不是重点，把人当狗的行为本身就是错误的。
“即使彩玉不把自己当人看待，但这和我如何看待他又是两回事。”沈莫失神情严肃地看着克拉芙季雅。
“我是想要把他视为平等的人来对待的，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我不可能再继续做出这种侮辱他人人格的事情。”
“即使那狐狸不愿意，你也坚持你的想法吗？”克拉芙季雅撑着脸审视着沈莫失，发现她是真心实意地这么想着的。
真是自我啊。
但这一点也是她很喜欢沈莫失的地方。
话又说回来，沈莫失要不是这么个性子，她和陆岭也不会这么信任她。
克拉芙季雅不禁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再劝你了。”
反正她本就无意干涉沈莫失的想法，在沈莫失把彩玉当狗的时候，她不会劝阻，现在当然也不会。
不过后续得试探下彩玉的想法了，如果他也打算脱离沈莫失的控制的话。
克拉芙季雅眼里闪过一丝暗光，那她和陆岭估计还得比一场。
眨眼的瞬间，她就把这些想法掩下，看着沈莫失，她兴味盎然地扬起嘴角，“反正，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她托着腮，笑得毫无良心。
自我的家伙。
沈莫失看着眼前这张大脸，默默腹诽她。
既然两人勉强达成了共识，也就没必要再耗在这里了。
沈莫失理了理浴袍，率先站起身来，刚才这阵子下来，她脸上身上的血迹都快干了。
她最后又走到了孔羽身边，缓缓蹲下身来，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
当有人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彩玉：（突然蹦出）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救世主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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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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