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芙季雅皱眉看着他,总觉得现在的他和以往有些不同,不过她对这只狐狸的内心想法可没什么探究的兴致。
她要办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懒得再理这只狐狸,她转身离去,“随便你,不过我可不像你,即使在她面前,我也坚定我的想法。”
彩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是缓缓皱起眉,“你要去找姐姐?”
“怎么?”克拉芙季雅奇怪地回头看他,怎么还管起她来了?
彩玉欲言又止,但还是委婉提醒道:“姐姐很爱干净。”
他上下打量着满身血腥气的克拉芙季雅,提议道:“先洗个澡再去见姐姐怎么样?这个时间点,姐姐应该快休息了。”
在沈莫失已经洗漱干净准备睡觉的时候,克拉芙季雅却带着一身血污去找她,这不太合适吧?
彩玉已经能想象到沈莫失嫌弃的表情了。
克拉芙季雅无语地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少管闲事,爱干净的小狗。”
无趣地冲他摆了摆手,克拉芙季雅消失在彩玉面前。
“哥哥?”
小鱼有些担忧地碰了碰彩玉的手臂,虽然她也很舍不得沈莫失,但她们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发呆。
彩玉恍然回神,转头看向小鱼,微笑道:“该回去了是吗?”
小鱼弯起眉眼,轻轻点头,“大家等你好久了。”
看向身后陪着他一道吹了半天风的下属们,彩玉忽然想到,乌楠生前好像也是这样的,身边总是簇拥着一群人,走到哪里都端着领主架子。
他会变得与乌楠一样吗?
最后遥望向沈莫失离去的方向,彩玉眼中的迷惘逐渐散去,变得坚定起来。
不得不承认,乌楠看人确实很准,他本质上就是个如他一般的货色,剖开那张年轻妍丽的皮囊,他的内心与乌楠一般黑。
可那又怎样?
只要沈莫失喜欢,这好人的面具,他可以永远高兴地戴下去。
沈莫失就是他的尺度,他绝不会成为乌楠的样子。
“我们走。”
……
列车上。
沈莫失垂眸思索着彩玉的那句话。
不要放开他?
彩玉很少会这般直白地向她祈求什么,更别说,这次还完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这与他一贯以来在她面前的表现可有所不同。
这是彩玉试图说服她放弃的新手段?还是说……
沈莫失眸光微沉,她此前一直觉得,彩玉会和她形成这样扭曲又复杂的关系,原因在于她错误的引导,她应对此负起责任来。
也是因为这一认知,她才坚定地想要修正她们之间的关系。
可现在她却有些不确定了,彩玉好像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刻意的操纵,甚至,他有可能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是她误解了,在这件事里,没有受害者与加害者之分,从一开始,他就是自愿走上这条路的,她们只能算是阴差阳错间的同谋。
所以这才是克拉芙季雅说彩玉乐在其中的原因?只是她当局者迷所以才一直没能领会。
沈莫失缓缓皱起眉头,可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怎么了?”克拉芙季雅奇怪地看着自上车后就不发一言的沈莫失,疑惑道。
沈莫失眼睫颤了颤,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克拉芙季雅,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想到了猎刀曾经对她的担忧。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喃喃回道:“屠龙者……与恶龙?”
沈莫失轻吸一口气,抬手掩唇,这个猜想一旦冒出来,就无法遏制地在她脑海中生根发芽。
“这又是什么?”克拉芙季雅满脸茫然,沈莫失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来我得更改对他的评价了。”沈莫失抿唇想着,彩玉在她看来要成熟不少,所以她一直没有担心过他,只顾着叮嘱小鱼了。
却没想到彩玉也是一样的,他甚至先沈莫失一步,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
“谁?”克拉芙季雅皱着眉,越发摸不着头脑。
“彩玉。”沈莫失语调轻巧地为她解释道,之前纠结的问题得到了答案,她一下就松快起来了。
“他干什么了?”克拉芙季雅挑起眉,那狐狸最近没做什么大事吧?
沈莫失唇角不自觉上扬,“我在想,他是会坚定自己的理想,实现他对我许下的诺言呢?”
她眼中亮起兴奋的光来,语气越发玩味,“还是会在众人的拥戴下,成为继乌楠之后新的黑龙呢?”
想到这些,沈莫失眯起眼,突然又觉得狐狸领变得有趣起来了。
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克拉芙季雅看着沈莫失期待的模样暗道,但是有一件事她现在知道了。
“你做什么?!”
沈莫失惊诧地后仰,抬手试图把克拉芙季雅突然按到她脑袋上的大手拿下来。
大胆!居然都敢摸她的头了!
“你又变得不对劲了。”克拉芙季雅并不在意她的反抗,坚持把沈莫失的头发呼噜成了一团。
她还记得沈莫失反常的时候会很喜欢肢体接触。
沈莫失听了她的话愣在了原地,也没工夫理会她手上的动作了,沉默一瞬后,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啊!是真的!差点又要想些不好的事情了!
看着沈莫失懊恼的样子,克拉芙季雅歪头想着,沈莫失总是会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虽然我会提醒你这件事,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做个‘好人’呢?明明对你而言,好事坏事其实是无所谓的吧?”
她一直觉得沈莫失的道德感高得奇怪,明明她看着不像是那么遵纪守法的人。
她会做些自己觉得好的事情,可又不见得很在意这件事的结果,不然她怎么就能这么简单地把狐狸领的事情全权托付给彩玉,再不关注呢?
她不怕彩玉搞得比乌楠还糟糕吗?
啊。克拉芙季雅顿了顿,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沈莫失说的屠龙者与恶龙的意思。
沈莫失在整理头发的间隙中瞥了她一眼,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一定要你选的话,你会在做好事与做坏事之间选哪个?”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吗?”克拉芙季雅一身反骨。
沈莫失失笑道:“那可就太无聊啦。”
“所以你的选择是做好事?”克拉芙季雅大概明白她问这个问题的含义了。
“目前是。”沈莫失耸了耸肩,即使是她也无法保证自己未来会做出些什么来。
克拉芙季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既然如此,你怎么又抛下她们不管了?如果那狐狸真的成为了新的恶龙,你就不担心你现在做的好事都白费吗?”
“那你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克拉芙季雅蹙眉看向沈莫失,越发不理解她的脑回路。
“怎么会这么想?”沈莫失睁大了眼看着她。
她一个一个地认真回复克拉芙季雅的问题,“真要帮下去,那事情是做不完的,我能帮得了她们一时,还能帮得了一世吗?我可真不是救世主啊。”
路是要自己走下去的,彩玉她们已经走在路上了,她还能帮到哪里?
她是为了找些事做,可不想给自己揽下过多的负担,看到就顺手帮了,之后便随缘,对她来说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做自己所认为好的事就好,如果事态的发展并不如她最初所想,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彩玉真的成为了新的恶龙,又正巧撞到了她面前,那她把对着乌楠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不就好了。
“至于有什么意义……”沈莫失转动脑筋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最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弯起眉,神态显得轻松而又安然,“至少有条小鱼会在乎的不是吗?”
看着脑回路与众不同却又能够自恰的沈莫失,克拉芙季雅眨了眨眼,突然哼笑出声,她一把揽过了沈莫失,把脑袋搁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哈哈,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哦……”沈莫失感动地也回抱住她,克拉芙季雅确实帮了她不少,“我也很喜欢你呀。”
闻言,克拉芙季雅下意识一挑眉,一旦平静下来她就开始恶趣味上头,“既然喜欢我,那你一定记住我的名字了吧。”
“呃。”沈莫失瞬间卡壳。
“呵,下次先记住我的名字再说这种话吧。”克拉芙季雅挑衅地看着沈莫失。
在她玩味的眼神中,沈莫失突然轻哼两声,自信地开口喊道:“克拉芙季雅!”
这么久了她多少还是能记得的嘛。
克拉芙季雅闻言微微睁大了眼,却并不放过她,摇着手指解释道:“我说的是全名。”
她的全名……
沈莫失一下皱起脸,无数词组飞快地划过大脑,却什么都没留下。
看着她这副被为难到了的样子,克拉芙季雅诡计得逞,咧开嘴笑得得意不已,她不顾沈莫失的挣扎把她又抱得结实了几分。
沈莫失被她挤得难受,正想着认真起来,给她点颜色瞧瞧,就突然听到她在自己脑门上说:“即使你自己也不承认,可在我这,你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救世主啊。”
沈莫失反抗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就惊讶地抬头看她,没想到她居然有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当她抬头后,沈莫失才意外地发现,克拉芙季雅的神情居然难得沉静,看着这样的克拉芙季雅,她的情绪也不禁缓和了些,她失笑着拍了拍凑到自己颈边的脑袋。
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不过很快,沈莫失的脑门上就又蹦出条青筋来,“你快放开我啊!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个人对自己的力气到底有没有点正确的认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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