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四周摆放的萤石，映着晃动的狼影。小狼崽们挤在白玄脚边，鼻头湿漉漉地凑近他沾着雪粒的皮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盖过了洞口的风声。
“这团白乎乎的东西真的是幼崽吗？”灰毛小狼墩墩踮起脚尖，尾巴扫得干草沙沙响，“比我去年捡到的雪兔还小！”
“肯定是被抛弃的！”黄毛崽崽阿芒叼着根骨头跑过来，“我听巡逻队说，永夜期连岩羊都要吃掉幼崽保命......”话还没说完，白玄的尾巴就“啪”地一下卷住了他的嘴，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他闭了嘴。阿芒瞪圆了眼睛，呜呜挣扎了两下。
“胡说什么！”白玄轻拍幼崽们的脑袋。“首领在冰原雪坑里捡到它的，都快被冻死了，估计是哪家兽人被迫迁移的时候走丢了。”
“太可怜了......”最小的狼崽糯糯把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一小块肉推到假想中的“幼崽”面前，耳朵耷拉成小扇子，“我们分它一点浆果干吧？我昨天藏了三颗最甜的！”
“那得先问问首领让不让碰。”白玄故意压低声音，眼睛在萤光里亮晶晶的，“你们没看见吗？刚才曜灼首领叼着它进洞时，连老霜牙想摸都被吼了！”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低低的呼噜声，狼群瞬间安静。只见曜灼的身影在阴影里动了动，那团白毛蹭了蹭他的鬃毛，发出幼兽般的细弱呜咽。
那团白毛在温暖的皮毛间不安地扭动，念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晃动的黑影让他浑身一僵，刚要挣扎就扯动了冻得发僵的肌肉，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哪里？”他的视线逐渐清晰，岩壁上发光的石头、环绕四周的毛茸茸身影，还有脖颈间那圈温热的束缚，都在提醒他正身处陌生的狼窝。
他强迫自己回忆，只记得暴风雪中那些泛着冷光的眼睛，还有被犬齿叼起时悬空的失重感。“完蛋了，这群狼是打算把我养肥了再吃？”念一只绝望地想，偷偷挪动发麻的爪子，却不小心碰到了身旁温热的兽毛。
头顶立刻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噜，震得他耳朵发麻。他僵硬地抬头，正对上一双赤金色的竖瞳——曜灼不知何时已经低头，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额头。狼首领呼出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安抚意味。
“动了动了！它真的活过来了！”白玄兴奋地扑到近前，尾巴扫得地面尘土飞扬，差点打翻霜牙端来的草药汤。
白宁一把按住他的后颈，耳朵却也忍不住往前探：“别吓着它，没瞧见毛都炸起来了？”
角落里传来小狼崽糯糯的尖叫：“它、它耳朵动了！像只小兔子！”
曜灼低低地发出警告的呜咽，利爪无意识地在地面刨出几道浅痕。白玄却完全无视首领的威胁，直接把脸凑到念一面前：“喂！听得懂兽语吗？要不要吃肉？超大一块的那种！”
念一只被他呼出的热气糊了一脸，本能地举起爪子去推那张毛茸茸的大脸，却像推在棉花堆上使不上劲。他刚想骂句“离远点”，突然瞥见曜灼金瞳里翻涌的危险光芒，喉间呜咽声愈发低沉——首领身后，赤霄已经兴奋地叼来一块冻鹿肉，肉块上还挂着冰碴子。
“别、别激动！”白玄耳朵一缩，飞快往后退了半步，尾巴却还止不住地摇晃，“我就是想试试新成员的牙口！”他转头冲念一挤挤眼，故意用夸张的口型比划：“快夸我，夸完这块肉归你！”
念一只被这诡异的气氛搞得头皮发麻，鬼使神差地“喵呜”叫了一声。霎时间，整个洞穴落针可闻。赤霄的鹿肉“咚”地砸在地上，小狼崽糯糯手中的浆果干滚到角落，就连霜牙的骨杖都晃了晃。曜灼僵着身体低头看他，喉间的呜咽突然变成了某种奇怪的震颤，像是在憋笑。
“爪子都麻了！怎么会有东西叫起来比雪兔打滚还可爱！”赤霄的尾巴疯狂拍打地面，溅起一片干草碎屑。
话音未落，小狼崽糯糯已经尖叫着扑过来，爪子扒在曜灼前腿上：“让我摸！它刚才抖耳朵的样子像会动的毛球！”
念一只被十几双发光的兽瞳盯得毛骨悚然，后知后觉把脸埋进曜灼温暖的皮毛里，却不知道自己晃动的小爪子正一下下踩在狼群快要融化的心脏上。
“早知道就装死了，现在这群狼该不会把我当什么怪物吧？”躲在曜灼怀里的念一只却欲哭无泪。
赤霄继续叼着带血的鹿肉凑到跟前，肉块上还挂着新鲜的冰晶：“快尝尝！刚猎到的岩鹿后腿肉，鲜嫩多汁！”
肉块几乎要贴到念一只鼻尖，吓得他拼命往曜灼怀里缩，爪子胡乱挥舞。
“别急，让幼崽慢慢适应。”雌性灰狼雪绒掏出一把风干的浆果干。
“这个软软的，嚼起来甜甜的，要不要试试？”她期待地将果干推到念一只爪边，毛茸茸的耳朵竖得笔直。
霜牙却拄着骨杖摇头：“兽类幼崽当以肉食为主，浆果只能饱腹，哪比得上鲜肉？”他颤巍巍地示意白玄：“把最嫩的里脊肉剔下来，嚼碎了喂给它。”
念一看着狼群七手八脚“投喂”的阵仗，冷汗直冒。曜灼沉默许久，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肉末撕成更细碎的小块，又混进雪绒递来的浆果泥，凑到念一面前：“这样...会好入口些？”
看着狼群期待又疑惑的眼神，念一又急又怕，“他们不会觉得我是个挑剔的怪胎吧？！”
当曜灼将混合食物递来时，他颤抖着后退，心里只剩下绝望的呐喊：“谁来救救我，我真的咽不下去这玩意儿！”
念一避开那碗混合食物，哆哆嗦嗦地捏起雪绒面前的一颗浆果干，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总算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偷偷抬眼望去，只见十几双兽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活像在等待某种神圣仪式的结果。
“好吃吗？要是喜欢我，我把我藏的最甜的浆果干都给你。”赤霄的大脸突然凑近，吓得念一差点呛到。
霜牙却皱起眉头，骨杖在地上敲出“笃笃”声：“只吃浆果哪行？幼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曜灼一声低沉的呜咽打断。
首领用尾巴将念一往怀里又拢了拢，金瞳里满是不容置疑：“他不想吃，就不逼。”
白宁一直没说话，琥珀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忽然，他伸出爪子，利落地把地上的碎肉扒拉过来，“唰唰”几下切成均匀的小块，再用树叶仔细裹好，推到一旁：
“先收着，明天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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