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旧是被闹钟吵醒的，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才四点钟左右，床头的小夜灯亮了一整夜。
刚睡醒眼底泛着清晰的困倦，宕机了一会才想起什么，支起上身看身旁被窝里卷着的鼓包。
记忆逐渐回笼。
昨晚念年实在有些过分热情，适应了一会得心应手起来便放肆地想要扯他衣服。
贺辞旧有所顾忌，颇为无奈地阻拦，抬眼才发现他眼睛红红地泫然欲泣，偏偏脸上还纵着笑，视觉上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模样。
勾着他还要小心翼翼地藏起不安，极会把握他的心疼。
贺辞旧回忆重逢至今他似乎都没有主动向念年表明心意，关于他的一切念年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从干瘪的文字中摸索，所以才会像即将干枯的柴，一点就燃。
贺辞旧将那一团鼓包往下拽，从被子里轻轻拨出睡得头发乱翘的念年，他的呼吸声沉闷绵长，眉梢微微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没忍住上手撩动那一缕缕碎发，温热的体感和卧房暖黄的灯光都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定。
贺辞旧想起之前顾行问他念年是不是他的初恋——
单纯论关系当然算不上，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甚至连正儿八经的追求和表白都没有，那些曾想问出口的是与否也被埋藏进分秒必争的过去。
但他为什么会偏爱长相干净腼腆纯澈的男生，想来和念年又脱不了干系，他才是白月光，才是红玫瑰。
虽然在彼此生命中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但贺辞旧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念年的，从前喜欢，现在见到了仍然喜欢，所以重逢后才会下意识逃避，感情被压缩塞到尘封的箱底，他想让自己做足准备打理心中破窗而出的枝芽，他以为曾经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却不想有人愿意为爱远赴山海。
贺辞旧俯身在念年额间落下一吻，像是圆满了多年前放学后那个急匆匆的少年未问出口的问题。
念年脸上压出酡红的粉晕，睁开眼迎接了他脱单后的第一声——
“早。”
说好了看日出，现在起床时间正好，念年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刷完牙犹觉不清醒，开大水流盖着毛巾回忆昨晚贺辞旧的骚操作——
就在昨晚那么**的情况下，念年喘息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云三山带着他看的黄色废料，又想起来在酒店床头柜里看到的未拆封小盒子，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贺辞旧也明显情到浓处。
结果，有的人抵着舌根吻他的时候摸到一手微湿的头发，压下火气也要帮他把头发吹干。
头发吹干了火气也散的差不多了，贺辞旧那股纯爱劲儿又上来了，板着脸给他掖被角让他好好休息，要出门才发现走的着急房卡没带出来。
念年适时说夜里不舒服也没人照顾，贺辞旧最后还是留下来了，但他在床中间严丝合缝地塞了两个枕头。
念师傅当初“脱干净了勾引都能把人裹上”的话一语成谶......
难搞啊真难搞。
早起餐厅还没有开放，贺辞旧担心念年胃不舒服特意绕路去了趟早点铺，回来的时候他正好穿戴完毕。
念年少见地穿了件橘红色的连帽卫衣，深秋的早上已经很冷了，所以又配了件白色的亮面马甲，和之前清新的穿着很不一样，他本身皮肤就白，亮色的衣服衬得人更精神了些。
“怎么样？”
“很帅。”
贺辞旧一直以为念年是腼腆清朗的兔子，现在觉得他更像散发魅力的孔雀，或许还是爱邀宠的家猫。
附近有专门看日出的小山坡，顶上矗立着一座青盖红柱的小亭，看日出的人不少，在坡角向上看挤满了亭子四四方方的角落。
他们没有爬上坡，拦腰栖在了草坡上，野草衰黄却一丛一丛地连片生长，草坡上有扎着小帐篷的也有支起相机的，日出未出，人群融在黑暗里晃来晃去。
念年：“听说高处会比地平线上早几秒看到日出。”
恰巧他们旁边有搂孩子骑在脖子上的带娃父亲，贺辞旧示意他看，小声调笑：“你要试试吗？”
念年眼神亮闪闪但到底还是顾忌在外面，摇了摇头：“以后去玩蹦极吧，你不喜欢太刺激的我们就去坐热气球。”
“......”
继恐怖悬疑小说后贺辞旧再次挖掘到了念年那和乖巧外表大相径庭的喜好。
“会害怕？”
贺辞旧摇头：“会有点晕。”
念年想到什么，突然拍了拍肩膀笑：“肩膀给你靠。”
“或者你想要亲一下也可以。”
贺辞旧回想到之前在公交车上听到云三山和傅不语的交谈，以及那晚两人同时提交的假条，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深蓝色的天空覆着薄薄的云层，月亮还当空高挂着天边却依稀透亮，像打翻了一地的橘子汽水，红得沸腾，橘得耀眼。
草坡上也有席地而坐的情侣拍照、接吻，人人都在等日出，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贺辞旧借着转身拿包的姿势挡在念年面前，笑意扩散，蜻蜓点水般俯身一吻。
念年纯粹口嗨因为知道贺辞旧在外面做不出什么放肆的举动，所以这一吻落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旋即惊醒将半张脸蒙在衣领下，悸动不已。
贺辞旧坦然地从包里取出便携相机，心中感慨万千：二十不到的年纪就变得清心寡欲了，搁在从前知道暗恋的人也喜欢自己，谁还会大早上爬起来看日出啊......
一点属于过去贺辞旧的痕迹攀上眉梢。
日出时海上有云，犹抱琵琶半遮面，他们并未见证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的时刻，只能从橙红的朝霞后得见轮廓。
贺辞旧拍日出、霞光、海面，也拍念年，他碎发微扬看过来的一刻，身后便是年少的海。
古人说“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此时一整轮太阳从海平面高高升起，速度肉眼可见，也算作“红日共潮生”了。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遇见，也有些人遇见转身又错过，于故事而言，遇见就不算遗憾，于生活而言，重逢亦是难得。
贺辞旧执起念年的手，亲吻他的指腹、手心，最后在手腕郑重烙下一吻，红日远远地悬在头顶，他吻落了自己的太阳。
——“念念，我喜欢你。”
贺辞旧在当地呆了近两年学来了一点地方方言，但又学的并不地道，配上轻声细语听起来四不像。
所幸念年听得懂，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贺辞旧羞赧，掐了一把他的脸：“笑吧，笑吧。”
念年顺势贴上他的手，笑盈盈地回看，因为开心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轻快：“贺辞旧，我也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海平面一片绚烂，红日这才算彻底升起，叶落深秋，苦夏早已过去。
贺辞旧：看日出不如...日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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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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