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第一次见她，是在言家。
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那个人，就是蝴蝶。
蝴蝶不是一个人，是一种形态，无处不在。
但蝴蝶需要一个载体，那个人，就是蝴蝶的承载者。
那个人，和宴家的儿子，生了这孩子。
这孩子，没人要。
出生的时候，大冬天。
一月七日。
没人要。
脸蛋红扑扑的。
雪地里。
我不知道，这都是言沉后来告诉我的。
她出生以后，言家不要，宴家不要，言老婆子也没要。
言老婆子，不是传统的老太太。
宴锴明，也不是传统的父亲。
后来啊，她被送到漆镇一户人家。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刚好就在漆镇。
这宴家，贼精。
第二天，出门，见着言沉了。
言沉还真是整天沉着一张脸，我就心里想笑啊，这老婆子分明舍不得那孩子。
嘴硬，心软。
言沉，性子倔，恨了言家人，再也没回去。
言家，不是一开始就那副德行的。
最开始，为了人类，后来，服务权贵。
至于那孩子，被……猥亵，又……
我也没想到。
那户人家看上去挺老实的。
没什么钱，工作也正常。
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心狠手辣的。
我知道，她一直觉得，生母献祭了她。
但那个女人，不是她生母。
我没反驳。
因为言家那个女人，确实献祭了她。
祭品，她一开始就是了。
生下来就是了。
再后来，我才明白
那户人家，是言家那个女人特意挑的。
因为蝴蝶说了，痛苦才能磨练一个人。
我说那是屁话。
我掏上家伙带上付沉就是往那家冲。
踢开门。
言沉已经在里面了。
言沉哭了。
我第一次见。
这个女人，她丈夫死了，她都没哭。
言家那个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我跟所有势力宣战了。
我见不得言沉哭。
我觉得，言沉，就该明媚。
我把蝴蝶揪出来了。
牙痒痒的不行，言沉给我拦住了。
言沉说，要文明。
行，咱文明点。
蝴蝶说，献祭是必须的。
个体献祭，为文明加冕。
我说那是鬼话。
蝴蝶说，血缘传承，其实也是严母的爱。
我说放她的狗屁。
蝴蝶说，承受苦难，是伟大的。
我说她是个神经病。
蝴蝶说，终生微末。
翻译一下，大家都这么过来的，怎么着就你不行？
我说滚的远远的。
骗局罢了。
骗了多少年了。
啧，老了，记不清。
蝴蝶又说，挑战秩序，会混乱。
啧。
又开始了。
献祭，就是把一个小女孩，出生扔雪地里，爹不要，娘不管，还把她专门送到虐待狂家里，心里一身病，连话也不敢说，整天就是发抖，谁动一下，她都惊厥，谁夸她，她就害怕。
天天挨揍，天天挨骂，天天胆战心惊。
小小年纪，如履薄冰。
她把自己和□□分开，用来承受我们都不在的那七年。
她把自己心上了锁，她彻底断了她的情感。
她要活着，就只能麻木。
我都想问了，既然生了，为什么不负责。
为了什么？
当年，宴锴明那小子和言家的，蜜里调油似的。
不知道有多爱呢。
都他妈不是不自信了，她彻底被泯灭了。
猥亵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一年，还是七年？
谁知道。
她又不说话。
什么狗屁秩序，什么狗屁蝴蝶，都是吃人的东西
现在，这孩子，还不懂什么是爱
不止啊，
人该有的东西，她都没有
太阳照下来
她都感不到温暖
幸好，楚洺。
几年前，一个疯子来算卦。
我不信。
赶他走。
十几天，怎么也赶不走。
就让他进来了。
“一帆风顺，天赐良缘。”
我惊喜坏了。
可那孩子一听就摇头。
我叫付沉偷摸摸去问了
一大把年纪了，哭了
那孩子说，她不配。
“我倒步出场，倒行逆施，违背常理。”
那孩子神色晦暗。
“我不是好人。”
付沉又说，她还说，她之所以不被爱，是因为人类不是生来就被爱的，也没有逻辑能支持爱的存在，所以，她宣判，爱是虚假。
小小年纪，就开始逻辑长逻辑断了。
什么玩意，什么爱存不存在的。
可是后来，言沉跟我说，那孩子，不这样想她怎么活？
要是人出生就被爱的，那她爹为什么把她抛弃了？她以为的那个妈为什么要放任她被养父猥亵还不管？那养父一把屎一把尿养她七年为什么还是猥亵了她？
嗨，我都不敢说，那不是她妈。
她亲妈，更过分。
我们谁也管不了她了。
她虽然没人爱，没人疼，没人要
啧，哭了。
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
但是，也因此，她不受拘束。
血脉不是限制她的，苦难不是该有的，秩序不全都是好东西。
她，也不是非要进个什么团体，什么组织。
她是自由的。
但我不知道，她又让我震惊了一次
她的伤痕，没被治愈，也没走出阴影，没与过往和解
我觉得挺好
不是所有的过去都他妈能和解。
也不是所有阴影都能走出。
更不是所有伤痛都被治愈。
可这样下去，她，不就只剩死路了么
前几天下山了
她把秩序巅了
笑了，不愧是我徒弟。
到这儿，想告诉各位，我家那徒弟，不是什么受害者，那个什么创伤也不能塑造一个人，嘿，这几年，不挺火的嘛。
还有那啥，过往那些阴云，不用理解，不用治愈昂，它成了她的武器，帮她打破循环，构建秩序。
早就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定义胜利。
她决定结局。
她能这样，是因为她是她。
那是她的生命，她的意志，她做主。
啧，言沉要我给大家带句话
“被安抚的哭声，本就可以变成进军的号角。”
小声嘤咛：
这老婆子，年纪越大越麻烦。
大家听听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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