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丫的装聋作哑

傍晚,将军府的院子里支起了火炉,上头烤着橘子和花生,花果茶的茶水咕嘟嘟地翻涌着,散发出悠长清甜的气味来。

苏更阑一醒来就从屋内嗅到了一缕甜香,同时还听到窗外传来下人们的说话声,只不过他们匆匆经过,只听到那么一两句具体内容。

“今日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老将军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家了。”

“老将军虽远征,但小将军这不是回来坐镇了么?有什么好忧虑的?”

这对侍女的声音远了,紧接着又来了一对:

“你说那位苏东家是何许人也,居然能住在小将军的卧房里?”

“别的不清楚,但他帮助了许多无依无靠的聋哑人,总归不是坏人。”

意外听到别人夸自己,苏更阑居然脸红了。

交谈声飘走的很快,苏更阑没听到怀春侍女们后面说了什么,也幸好没听全,否则他的脸必然能红到滴血了。

院子里的热闹动静引得他有点心痒难耐,不知道他们在忙活什么。

修养了一觉之后,胸口似乎不再那么疼。苏更阑把周医官不许他出门的碎碎念抛之脑后,麻利但细心地给自己套上干净的衣服就打算偷摸开门,正要抬手时却忽然一愣---他的余光捕捉到一件大披风。

那深黑披风正安静地挂在衣桩上,不点蜡烛的话,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个鬼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那。苏更阑的腿脚鬼使神差地迈了过去,莫名其妙做了个很幼稚的举动,他和木桩子站在一起比了比高度。

“......”

结果是桩子比他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还要高出两个头,即便如此,披风长度也才堪堪着地,足以证明它的主人得有多么高大魁梧。

“平时都吃的什么啊,咋长恁高?”

脑海中刚浮现万尧清的脸,门就意外被从外面推开了,苏更阑还维持着直挺挺站着的姿势,脸上透着茫然的思考,显得有点傻里傻气。

来人携着冬季特有的凛冽寒风,和屋内的热度冲撞了一波,冻得苏更阑打了个寒颤后脑子才激灵了,“将,将军大人。”

男人已换了常服装扮,但仍是一身深邃的黑色,好在要比战服亲民的多;他双臂自然松弛的垂落,冷峻的面孔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有了活人气,整体比平日他见过的将军大人好像...哪里不大一样。

“将军大人,我又来叨扰您啦。”苏更阑寄人篱下,很狗腿地笑了笑,“今日谢谢您帮我保住赵仵作,有了他就有希望查到毒案真相,您的善举必将感天动地!您简直就是我们寂声楼全部宁安哑人的救命恩人呐!”

管它三七二十一,先舔了再说。

万尧清垂眸注视着他,张了张唇,似乎是一个本能发声的动作,但这个动作被苏更阑抬手制止了,“您别说话,没关系的,哑疾没什么大不了,千万别强迫自己。”

他的语气充满了慈悲:“我虽不知您是因何患上哑疾,但只要不是先天性的就有治愈的可能,我会一直陪着您康复的。”

万将军又动了动唇,只不过再次被急忙表忠心的苏先生给无视了。

“过渡阶段也可以学学手语嘛,真的很有用的,而且我研习的手语既易懂又易学,倘若您愿意,那苏某一定全力相授,包教包会!”说起来这个,苏更阑倒是不太自信地瞟了眼高冷的将军大人,只因上次他提议教手语时落了个“狗胆包天”的评价,冷不丁一想起来就怂怂的。

嗯...?

这人脸色怎么看起来黑黑的,我这全说的好话,而且态度也很热情,他不应该露出这个无奈的表情啊......

在苏更阑深刻反思自己是不是没舔到位时,万尧清的身侧闯进来一颗头,原来是阿炎。

“将军,苏先生。”

阿炎对苏更阑道:“苏先生您总算醒了,快来院子里和大家一起煮茶吧,过了今夜便是新年,半个时辰后还能见着烟火呢。”

“什么,今日居然是跨年夜了么...”他有些恍然的轻声问。怪不得方才侍女说道什么阖家团圆。

阿炎的眼神透露着高兴,但他在上司跟前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尽量公事公办地对苏更阑道:“大家伙都在等您呢。您不在,我们不敢动筷。”

“啊,”苏更阑纳闷地看了一眼万尧清,又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阿炎,“可是你们将军府的团圆饭为何要等我,我一个外人要不然还是不去凑热闹了,我---”

话音未落,阿炎道:“我家将军把寂声楼的聋哑人们都邀来了。”

这下他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不过真正的受宠若惊还在后头---万将军大手一挥,摘下了那件暗黑色的长披风,而后将它覆在了苏更阑的肩背。披风在空中扬起了一个漂亮潇洒的弧度,稳稳地包裹住了他略显清瘦的身躯。

“将军大人,这,这是做什么?”苏更阑不太自在地后退半步,口中紧张结巴。但他后退的同时,万尧清扯着领结把人揪了回来,温柔与强势并存,不允许他挣脱半分。

“啊,”苏更阑小声地惊呼了一下,因为他差点就踩到他的长靴了。这一拉近,两人的距离便更近了,如果苏更阑是个故意谄媚的,甚至能倒在将军怀里装个可怜,但他坚定地站住了脚跟,生怕自己的鼻梁骨被某人胸肌撞歪。

阿炎的面部表情先是不可置信,后是饱含深意的微笑,苏更阑朝他眨了眨眼睛求救:你家将军这是作甚?你快劝劝啊?

哪料阿炎直接转身走了。

苏更阑心里大喊“我真是服了!”,在大披风里不安地缩了缩肩膀,带着商量的语气:“我穿您的披风实在是太僭越了,不合身份的。一会被您家下人看到又该议论我了。”

可万尧清已经给他在领口处绑好了一个结扣,无声地表明了态度。这是一个擅于并且习惯于控制他人的人,骨子里散发着不容违逆的威慑力,他做任何事仿佛都不需要征询别人的意见,包括给谁穿一件披风。

苏更阑大概是意识到这一点了,于是只好做出千恩万谢的姿态来,“谢谢将军大人,待我小伤痊愈,一定亲自将披风手洗晾晒,原封不动地送还府内。”

两人离得近,苏更阑抬眼便撞进了那对鹰隼般锐利的眸,只不过今晚他的眼神没那么冰冷骇人,似是有所收敛。

万尧清垂眼打量着他,苏更阑也不敢躲开视线,硬着头皮和他尴尬对视。忽然间他发现了什么,“您的嘴唇这是上火了吗?”他本能地伸出手指朝万尧清的唇角摸,差一丁点就摸到的时候骤然顿住。

老天爷我这是在干啥?!

妈的妈的妈的!

再下一秒,万尧清反手握了苏更阑的腕骨,将他带出了卧房。

廊庭里风霜寒凉,苏更阑不好意思地抽了抽手,小声嘀咕:“我可以自己走。”

但身前侧的男人选择性耳聋,并未松手。

在宽大的披风之下,若是外人看了去,只会觉得那两道身影是手牵着手并行呢。

......

院子里的确热闹,而且热闹的景象很出乎意料。在世人眼中,万尧清是个神秘且充满血腥气的煞神,高不可攀,望尘莫及,那么他的将军府也最好是严肃刻板的,否则就不符合他杀伐果断的人设了。

可现实并非如此,府内下人们此时正凑在假山旁装点小灯笼,互相攀谈嬉笑,好不放松惬意;经过石子路便来到围炉煮茶的歇脚小亭了,便又能瞧见侍女你追我赶的,像是一个给另一个口中塞着什么吃食,有人喊酸,有人嚷着不酸......

还有他家寂声楼的哑娘和哑郎们,好像在主动给别人教手语?

苏更阑是有些惊讶的,因为这种“没规矩”的作风在这个时代很少见,他见过的几乎每个人都一堆封建礼数,有的底层百姓稍有不慎就落得个尊卑不分的罪过,严重时还可能受到私刑虐待。

但今夜的将军府却带给他一种众生平等的畅快感,对他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苏更阑都忘了他还牵着自己的手腕,因为心里高兴故而加快了脚下步频,已经和万尧清平行了,“府里氛围一直这么好吗?”

苏更阑侧目,啊,他忘了对方不能开口说话的。

“这里真好。”苏更阑笑了。

待二人坐下后,侍女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热茶,“苏先生您尝尝,这花果茶其实是我们女儿家爱喝的,若您喝不习惯我就给您再上些别的。”

“不必,这样就很好,你们开心就好。”苏更阑温声道。

侍女自然注意到黑色披风了,不动声色地退下,顺便给周围几个等着侍候的同伴递了递眼神,于是几个人全都默默消失了。

苏更阑此时眼里只有烤的热乎乎的小橘子,“我倒要尝尝它酸不酸。”

嘿嘿。

一边剥开橘子皮,苏更阑一边闲聊道:“将军大人,您看您家侍女都在和我家哑娘学手语呢,要不您也效仿效仿?”

一瓣小橘子入了口,汁水在齿缝中流连,嗯很甜啊,谁说酸的。

万尧清望向苏更阑的唇,被橘子汁水浸染的水润的唇瓣,那个小小的裂口随着咀嚼在轻微的动着,比饱满的橘子诱人的多。

或许是将军的披风给了苏先生勇气,他此时此刻按捺不住某种冲动,不经对方同意就擅自教学起来,“跟我学,这个手势代表‘先生’、‘老师’”

他表情和善,眼神透着机灵劲儿,很希望对方给自己点正反馈,一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占到这种大便宜,他就憋不住的嘴角上扬。

“学一下嘛。”苏更阑像个摇着尾巴的小狗。

只见万尧清配合着伸出尊贵的手,精准地复刻了“先生”的手势,而且这手势经过拿枪握剑的手之后,在苏更阑心里居然显出某种神圣感来。

万尧清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

苏更阑完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对对对!”

下一秒,将军道:“苏先生。”

“对对对!”苏更阑满足地哈哈大笑。

空气静止,一秒,两秒。

等下,等下等下...不对啊!

苏更阑陡然一屁股滚在地上,匆忙爬起来后捂着心口踉跄后退,震惊地瞪圆了双眼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你丫的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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