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更阑的一声大吼把刺客镇住了,扔飞镖的姿势明显顿住,阿炎抓住了这个机会,飞身扑向刺客并将他抡下房梁。
“大哥!”刺客语调中透着不可思议,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家人。
眼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极速下坠落地,苏更阑心急如焚地抓住了万尧清的手,“那是我小弟,求您快让阿炎放他一马吧!”
还未等对方做出什么反应,他就忽然意识到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话,于是只好自己厉声呵止阿炎:“阿炎你别把他打死了,那是我弟弟!”
可是弟弟的飞镖忽然调转了方向,径直朝歪脖子树所在的方向飞来!
苏更阑见状登时汗毛直立,“将军小心!”他本能地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万尧清身前。
阿炎听到苏更阑的声音时已经晚了,因那剑锋马上就刺进刺客的咽喉,根本来不及收!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子击中了剑柄,强大又尖锐的冲击力将阿炎手中的利剑击歪了一寸,这才帮刺客避过了被戳穿喉咙的死法。
几乎与此同时,万尧清携着苏更阑从树上落下,飞镖恶狠狠地扎进树干,但二人并未伤着分毫。
苏更阑瞬间腿软脚软,三魂丢了七魄,脑瓜子嗡嗡作响。幸好身后有人稳稳托住他的后腰,否则早就摔个狗吃屎了。
“嘭!”是宁谦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的动静。
苏更阑重重地吐了口气,怒吼了一声:“宁谦你个逆子居然敢朝我扔飞镖?!”
“大哥我不是要伤你---”
转眼间围上来七八个人,一个个全都满脸杀意地用剑指着宁谦,但凡再有行刺之举,就立刻能把刺客捅成筛子。
那枚救命的石子自然是万尧清掷出去的,苏更阑后怕之余也没忘了表达感谢:“谢谢您。”
俩人此时距离人堆有点距离,所以声音传不到别人耳朵里。万尧清淡淡地来了一句:“你弟弟要杀我。”
“不不不,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苏更阑连忙摆手,“他从小就梦想行侠仗义,想必是听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误以为您是恶人所以才行刺的。”
万尧清没再说什么,但脸色算不上好。
苏更阑心里如履薄冰,以为他是介意宁谦行刺,却不想对方沉默几秒后静静地盯着自己,而后沉声道:“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先管好自己。”
万尧清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徒留苏更阑在原地发懵了一会。
这是何意,不说谢谢就算了,装什么高冷呢。
“你个狗崽子不要命啦!”苏更阑揪住宁谦的耳朵就是一顿骂。在府内东侧偏院里,给宁谦安排了一间温暖舒适的卧房。此时苏更阑正在里头教训宁谦,一众侍女仆从站在外面,谁也不敢打扰。
“原来苏先生并非只表面上温雅有礼,私底下也是会暴跳如雷的。”
“若你家兄弟不仅刺杀将军,而且差点被反杀,你会不生气?”
“啧啧啧......”
从外面能看到里头的影子,暴跳如雷的苏先生已经砸飞了三个瓷瓶了,而那心比天高的刺客大侠正满屋子抱头鼠窜,“大哥大哥!你别动怒啊!我这都是为民除害呐!”
“你知道你杀的是谁你就敢说为民除害!他万将军怎么说也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你以为自己平时杀几个盗贼土匪就能赶得上人家的功绩啦?你对自己心里有没有点逼数?啊?”
“哥哥哥你小心点别摔了!哎哎...疼啊大哥,别掐我......”
苏更阑拧住了宁谦的后脖颈子,余怒未消:“全家上下都反对你,唯有我保你自由生长,但你居然敢在外头给我玩儿命?胆大包天到连本朝将军都敢下手?若我方才没听出你的声音,你就真当着我的面死在阿炎手里了!你让我怎么跟宁叔交代?怎么跟宁家列祖列宗交代???”
“哥,我有分寸的,我武功很高不会出事的...”宁谦即使态度再唯唯诺诺,嘴里说出的话却依然有狡辩侥幸的嫌疑,于当下情形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的宁苏大哥果然又怒了,“啪”的一声扇了义弟大耳巴子。
苏更阑急火攻心地捂住阵痛的心口,“我看你是想我死。”
宁谦本因被打脸而生气,但看到他哥虚弱的模样又顾不上了,赶紧扶上去,“大哥你怎么了?”
外头人一看情形不对,小津带头闯了进去,“苏先生您快歇着。”
后面跟着三位侍女连忙扶住苏先生,温柔妥帖地把他扶到了一处躺椅上,给拍胸脯,给递上茶水,给盖上貂绒毯子,伺候他像伺候祖宗似的,把宁谦看的一愣一愣。
苏更阑真是气着了,闭着眼不愿睁开,独自缓一会。
小津见状转过身来,对身着夜行衣的某大侠拱手抱拳,这是一个十分江湖气息的动作,瞬间勾起宁谦的热情,于是他也回了抱拳。
小津道:“苏先生今日不慎被马蹄所伤,伤到了心口处,修养期间不可动怒也不能受惊吓刺激。”
他们二人年龄相仿,身高也差不多,说起话来不用太刻板,反而随性些好。
宁大侠是个哥控,脸上满是焦急担忧,“那我怎么办啊?”
后来宁谦是被罚跪到了门外。
在这个阖家欢乐的夜里,随着烟火升天,将军府内也结束了突如其来的鸡飞狗跳。
门外,宁谦跪的板正,表情视死如归、不卑不亢。小津则侧身倚靠在柱子旁,向少年投去打量的眼神。
“苏先生给你的信是由我寄出的。”小津说。
这话无形中拉近了距离,宁谦仰头,“你是万尧清的人,为何对我大哥唯命是从?”
“自然是将军派我保护苏先生,我如今是苏先生的近身护卫。”
“他怎会如此好心?”
“先不论我家将军的心眼好坏,先说说你刺杀将军的动机是为何?”
“当然是和他有血海深仇!”
屋内的苏更阑已经歇了半个多时辰,周医官被临时传唤来给重新换了一次敷料,眼下精气神都相对平稳了。听见“血海深仇”四个大字时,脑仁不禁突突跳了两下,刚平复下的心绪轻易被吊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推开门。
“你们二人从未见过面吧,哪来的血海深仇一说?”苏更阑面色冷淡严肃。
宁谦憋屈又可怜地看了一眼自己大哥,“膝盖疼。”
周医官适时地插了句嘴:“苏先生,如今已是腊月,天寒地冻,若是跪久了会寒气入骨的。您瞧小弟他穿的还很单薄,舟车劳顿回来还没喝上一口热汤呢,身子骨受不了的。”
“别给我装可怜,先坦白从宽,怎么就血海深仇了?”苏更阑对医官的话不为所动,反而双臂环胸,威压满满。
宁谦先是咬了咬唇,又是看了看小津,最后直视着苏更阑,犹豫了许久。
苏更阑:“不说实话就继续跪,跪晕过去为止。”
“大哥,我见过他。”宁谦开口了,咬着牙道:“当年那场屠了整座宁安古城的大火,我亲眼见到他就是投毒纵火之人,这怎么能不算血海深仇?”
话音落,所有人均是屏息震惊,唯有小津皱了皱眉头,眼神似有闪烁。
此时偏院的入口处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苏更阑在震惊之中抬眸,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心电感应般与那人遥遥对视。
你真的是凶手吗。
苏更阑此时已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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