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了米西话里的意思，咬着嘴唇，终于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她说道，“如果真的是妈妈得罪了哪位超凡者……”
她的声音顿住，吸了吸鼻子，转而说道，“但我妈妈是个好人！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从来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如果她没做过不该做的事情，我会救她的。”米西说道。
“好、好的……”
“抱着你母亲去后面休息一会儿吧。” 米西叹了口气，安排道，“瑞恩……不，丹妮，克里斯蒂，给她找一个房间……萨拉去拿点点心。”
丹妮、克里斯蒂和萨拉都是小骑士团的成员。小骑士团总共有一百人，除瑞恩外，还有六十六个男孩子和三十三个女孩子。
这些孩子每十一人编为一个小队，其中包括一个队长和十个队员。米西叫出的三个女孩儿，正是三个女队的队长。
三个女孩儿走了，所有人都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米西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没有撒谎。”独角兽伦农说道。
作为独角兽的王族，他天生便有着分辨谎言的能力。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米西说道，“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她不像她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她的母亲。”
“确实。”伦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看了看身边的黄色独角兽，“卢西特……也说有这样的感觉。”
“我也觉得。”米西垂着眸子，“无意中得罪一位灵修者……对于一个平民妇人来说，怎么看都太难了一点。”
“更何况她自己还毫无觉察——哪怕她稍微有那么一点意识到不对，也不可能毫无异样。”
“那真的是灵魂咒术么？”
“虽然没有走近，”伦农说道，“但我认为确实是。而且阿瑟也是见多识广的。你也很相信他的判断，不是吗？”
“是啊……”米西叹气，“但这样的话，那个女孩儿未免可怜了一点。她是无辜的，也什么都不知道，却要经历母亲突然死去的痛苦。”
时间一点点过去，祭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但外面的大雨却毫无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黑沉沉的乌云压在城市上空，仿佛是一张巨网笼住了稚嫩而毫无反抗能力的幼兽。
米西的心里愈发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丰收日……死神……灵魂咒术……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某个猜测，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他猛地站了起来，向着门口走去。
“祭礼马上要开始了。”伦农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要去哪？”
“平民区。”米西答道，“我觉得这个女人的情况可能不是个例，而且错误也不一定在她身上——一种奇怪的直觉，我不敢肯定，但我必须去看一眼。”
“你是怀疑下咒的人？”
“虽然……神术……”米西开了个头，但并没有说完，摇摇头，“总之，先看一看，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然后他转回身，叫起来：“阿瑟！瑞恩！集合所有骑士，我们去外面看一眼！”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他，但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移动。
米西知道他们为什么犹豫。
这跟伦农之前试图阻拦他的原因一样。
——如果现在离开，便肯定会错过祭礼了。
如果是平时，他们绝不会犹豫的。但涉及到祭礼，涉及到神，连米西自己，都纠结了一段时间时间才下定决心。
“我想去看一下平民区的情况。”米西深吸了一口气，“我怀疑现在还有很多人……正在承受着与刚才的女人一样的痛苦和折磨，面临着生命的危险——这是一种毫无依据的怀疑，但我如果不证明我是在胡思乱想，我无法安心。”
“假如你的猜测是真的，你会怎么办？”霍伊尔突然站起身问道，语气中难得没了阴阳怪气，反而颇为严肃。
米西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回答：“先用‘宁静’保住他们的生命，然后找到下咒的灵修者，问问他做这种事的原因。”
“或许他们真的该死，但我不能让他们就不明不白地痛苦死去，更不能让他们的家人承受这种……突然失去亲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失去的悲痛。”
“就算是要受到惩罚，也得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吧？”
“但这与你毫无关系，与我们也毫无关系。”霍伊尔冷冷地说，“而且每天都有莫名其妙突然死去的人，意外、疾病……天灾**。亲人的离去……也是一个人必须经历的事情。”
“但我不能放任不管。”米西说道，“吾神教导我们仁爱。既然我有这样的能力调查真相，我就得找到它。无论最后那些人是否真的该死，至少他们的亲人应该知道他死亡的原因。”
“更何况，还有一个女孩儿找上了我们。就算只有她母亲一个人遇到了这种情况，我也有责任找出给她下咒的人，确定她是否必须就这样痛苦死去。”
霍伊尔很不明显地点了点头，但还是阻拦道：“那也不必立刻去做。”
“我希望越早越好。”米西说道，“如果真的有其他人被诅咒，我们的尽早行动，可以在找到真相前、确定他们有罪前，尽可能多的减少他们所受的伤害。”
“因为我还有另一个怀疑——”
他的声音也沉下来：“圣历9840年，劳德小镇，暗夜信徒举行的祭礼。”
他没有具体说明，但他知道，霍伊尔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那是一场霍伊尔亲身经历的祭礼，他也是这场祭礼中唯一幸存的人。
这场祭礼的具体目的已不可考。
但这是一个血祭仪式，当时，为了这场“伟大的牺牲”，主持祭礼的信徒抽干了小镇上几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血。
只有一个幸运的孩子被后来赶去的圣光教会的人救下来——他就是霍伊尔。
米西的话正是戳中了霍伊尔的痛处，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典型的例子。
一个，虽然在神的允许范围内使用神术，却伤害了大量无辜者的例子。
他带着歉意地看了霍伊尔一眼，然后补充道：“或许这一切都是我想多了——或许这件事本就很简单，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得罪了一位灵修者，然后被他惩罚。”
“但是，既然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我……不能不在意。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正在暗中发生……还有今天这场大雨也未免蹊跷。”
“如果最终确定没有异常，我宁愿耽搁祭礼的责任。”
霍伊尔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很好，我支持你的决定。”他说道，“更何况我也觉得这件事不对劲，灵修者一向是有仇当面就报了的。”
“仇恨会占用时间——没记错的话，这是死神的.名句。”
“哈？”米西一愣。
瑞恩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大声叫道：“集合！”
阿瑟左右看了看，与科伦主教对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集合！”
科伦主教同时开始下达命令，安排一部分圣光祭司待命——如果米西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们得准备好治疗、或者至少为承受了咒术的人加上
骑士们迅速动了起来。
大殿的门又一次推开，骑士们径直闯入了暴雨之中，在教堂前的广场上列阵。
雨水打在板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米西早已经跑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抿着唇，静静地看着骑士们的动作。心中却是砰砰跳着，愈发急迫起来。
直觉……直觉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但米西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也一直很信任自己的直觉。
但他现在也无比盼望自己的直觉是错的。
伦农走到他身边：“你或许是对的。我也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
“你也感觉到了么……”米西喃喃地自语了一句，然后喊道，“骑士团分散成小队，挨家挨户敲门看情况！如果真的碰上跟刚才那个女人一样的情况，带回教堂！”
“如果碰上灵修者……请他们过来，记得态度好一点。请不过来的也标记位置，等着我去找他们。”
旁边，几位圣光祭司合力，施展了一个大型的“圣光庇佑”。
“当——”
教堂的钟楼里，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于此同时，虽然大殿中的人少了一多半，但祭礼仍然照常开始。
而教堂前的广场里，骑士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雨中，只留下了阿瑟和瑞恩保护在米西身边。
“大概得多长时间能搜完全城。”米西问道。
“至少两个小时。”阿瑟回答，“进去等吧，你总不会想着我们三个也一起去吧？我和瑞恩还行，但你还是算了。”
“我其实也有自保能力……”米西的目光盯着远方，眉头皱着，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然后问道，“那边是不是有人走过来？”
“有人？”阿瑟也看过去，却被雨幕阻挡了视线。
“你母亲的气息。”伦农说道，“还有好多人……还有妮娜。”
“母亲？妮娜？”米西惊叫出声，同时已经往那个方向跑去。
“这么大的雨，她们跑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动摇（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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