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科勒。
黎希特。
这是……
那首诗歌！
这是那首诗歌里光明神和暗夜神的.名字！
久远的记忆终于被翻了出来，米西忍不住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对面的“人”。
暗夜的神祇露出了放肆而恶意的笑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暗夜之神，敦科勒。”
“你……”米西瞠目结舌。
“怎么？还需要我自证身份么？”
“……不。我一点也不怀疑您身份的真实性。”
这是实话。
虽然不知道暗夜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这里可是暗夜教堂！在暗夜教堂冒充暗夜神，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只是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
——而且有很多的疑问。
确切的说，是太多太多的疑问。
说实话，米西已经快要忘了之前那首诗歌。
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在那之后，他又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读了许多的书籍。那个诗歌固然很有趣，但却也并不足以让他不停回味。
时至今日，他提起那首诗歌时，第一印象已经变成了：是它让光明神注意到了他。
其余的记忆，已经全都很模糊了。
但此刻，关于诗歌内容的记忆又一次被唤醒，更多的谜团随之浮现。
米西仍记得，六年前，他曾经反复追问、确认过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诸神的.名字。
这也确实符合逻辑，神的.名字，哪里容得凡人口口相传？
于是他才把这些名字当成是吟游诗人胡乱编造出来的东西，随便地扔到了记忆深处。
但，如果暗夜神真的叫敦科勒，光明神又真的叫黎希特——如果这首诗歌里的名字都是诸神真正的名字——那么，那个自称是史克塞尔的吟游诗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有资格得知诸神姓名，又为什么有勇气称自己是命运之神？
他的故事到底有几成的真实性？他是否真的聆听过诸神的集会？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吧？”暗夜神似乎完全看破了米西的想法，祂恶意地笑着，断绝了米西最后的自欺欺人的机会，“他就是史克塞尔哦~想不到吧，命运之神居然会假扮成一个落魄的吟游诗人，到平民区唱歌……还要从吃不饱饭的孩子们手里讨赏钱。”
米西一时之间觉得这个世界可能是坏掉了。
“但是……”他努力从这些信息中找寻着重点，“如果是命运之神发现了我是你们突破的契机，为什么我会变成吾神的信徒……不对，我不是说我不应该信仰吾神，我是说……”
“因为黎希特比较着急嘛。”暗夜神摊摊手，“他一向是个急性子……或者叫完美主义者？”
“看到了机会，如果不立刻把它抢到手里，他会难受死的。”
“……抢？”
“难道你不觉得？”暗夜神笑道，“在看到你之后第一时间把你定为了圣子，还通知了他的信徒。然后借着你进入他的教堂的机会，搞出了好大的阵仗一举镇住你，好让你听话乖乖到他的国家去……然后迅速忽悠着你成了他的信徒。”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其他神祇插手的机会。”
“而且，在你‘信仰’他之后，他更是让你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外界了。”
“但是……”米西讷讷地想要反驳，“但是吾神是为了好的目的，而且也没有‘忽悠’我。我成了圣光教的圣子之后，更多的会接触到吾神的信徒，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随你怎么想~”暗夜神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也只是随口回答一下你的问题。”
“我可没有黎希特那样的控制欲，必须得信他，必须得听他的话，必须得奉他为主……啧，累。”
对此，米西没有做出什么评价。
暂时想不通的复杂事情，他一贯习惯于先放一放，等到夜深人静、无人打搅的时候，再拿出来一点点捋顺。
今天与暗夜神的对话虽然不太多，但信息量却是很大。尤其是关于诸神的关系……诸神的性格，乃至于暗夜神对光明神的评价、表现出的态度，这些信息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在骗他，还需要慢慢分析。
“您之前说，已经等我很久了。”将问题埋入心底，米西将话题绕回到最初，“您的目的是什么呢？”
暗夜神似乎终于有点惊奇了。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直接许多。”他说道，“啊……而且更单纯？这种时候，不应该多跟我聊一会儿，多套取一点情报么？”
“我觉得还是眼下的事情比较重要。”米西平静地回答。
“好吧，好吧。”暗夜神耸了耸肩，说道，“那就说眼下的事。”
“眼下，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这次的事——我是说，有很多人和更多的动物被灵魂咒术攻击的事。你们圣光教会对这事儿实在不够拿手，黎希特又根本没教过你们什么灵魂相关的知识，来掺和也是白搭。”
他的用词通俗得很。
米西恍然间又意识到他跟光明神有一个巨大的不同。
光明神说话一向是高深而严肃的，但这位暗夜神，却是挺不着调的模样。
“你又在腹诽我。”暗夜神不满地说道，“我只是不像黎希特那么爱装逼而已。难道这样不好么？你不是很喜欢平等的交流？”
“装……逼？”米西念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
“就是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啦~这个词我还是跟那位妮娜小姐学的，说实话，她是个挺有趣的姑娘。”
“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儿。”米西意识到话题又跑远了，重新问道，“您会怎么处置那些中了灵魂咒术的人呢？您会治好他们吗？”
“当然。”暗夜神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要不然我闲没事到这儿来干什么，是深渊不够黑了还是恶魔不够多了……”
“您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是啊。是托特——就是死神，死亡与灵魂之神——求到我这儿来，说他有个信徒一不小心搞了个大事儿，他又一时脱不开身，于是让我帮他擦个屁股。”
“……”这种粗俗的用词，说实话，米西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了。
面前的这位暗夜之神，完全颠覆了他对神祇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神祇就应该像光明神那样，高高在上却仁慈怜悯，严肃却温和，伟大却谦虚……那才是神祇应该有的模样吧？
“那才是神祇应该有的模样？”暗夜神又一次看破了米西所想，嗤笑道，“为什么神祇应该有一个固定的模样？你不觉得这才奇怪吗？既然已经没有什么能凌驾于我们之上，既然我们已经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我们这里为什么还要有什么规矩？”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就是神祇的模样。”
“……您说得对。”这件事米西却是无法反驳的，“是我想错了。”
“嗯哼。”暗夜神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就是这件事您会全权负责，我插手完全是多此一举？”
“是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得通暗夜神为什么会在这儿，而暗夜信徒的动作又为什么会那么快——远快于他们了。
但是，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心头的某种怪异的预感，分明没有消散啊。
米西突然问道：“今天的天气为什么这么差？”
暗夜神惊了：“怎么什么都拿来问我？就算问你也得去天空教堂问赫缪尔斯吧？”
“我还以为这件事是您跟死神……甚至天空之神一起设下的圈套呢。”
“我们设这个圈套干什么？”暗夜神一脸震惊，“你别不是被害妄想症吧？”
“也对，你们光明系祖传被害妄想症，黎希特当年就总觉得我要害他，还跟我打架……兴师动众的。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咦——”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霍伊尔的存在，“你这个小子，当年似乎是打我的信徒的主力！”
霍伊尔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吭声。
“哦哦哦，我忘了解开你的禁言。”暗夜神一拍脑门，想了想，又变了卦，“对不起，你还是闭嘴吧。你杀了我好多信徒呢，我不想跟你说话。”
“呜呜——”霍伊尔的喉咙里滚动着愤怒的咆哮。
看着他的表情，米西觉得他可能快要被气死了。
米西叹了口气。
这段谈话也应该结束了。暗夜神已经明显流露出了不耐烦和排斥的情绪，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暗夜神如此直接、直白的要求。
还是得从长计议。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他说道，“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先离开了。”
暗夜神点了点头，手指微抬，教堂的大门已经重新被打开。
米西行礼，扯着霍伊尔向外走去。
暗夜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知道你不想收手。但我劝你冷静一点，做出明智的选择，”
“你们也不会治疗灵魂损伤，就算把人都搬回圣光教堂，也是白费功夫，害人害己。”
下一更大概在晚上啦。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动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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