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气氛凝重，长长的会议桌两旁都坐满了人，但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坐在最前面的是民国革命军首领，他一身军装，坐得板正。他在等，等一则电报。
今日是和同盟国谈判的日子，各军阀势力、民间组织、青年学生都在等这个时刻。
“来了！来了！”门被撞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冲进来，“司令，驻英大使馆发来的电报！”
陆维尧站起身，上前走了两步接过电报：英方主张签署《北河关口条约》，条约内容如下······
他每念一条，脸色便青一分，一共十八条，其他人听着也渐渐怒目圆睁，呼着重气。陆维尧咬牙切齿地读完最后一条，将电报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当真以为我泱泱大国是没有人了吗！”
“这条约不能签啊！”先说话的是票制局局长傅清华，其他人跟着附和，“是啊！北河关口至关重要，这事关中国以后的前途······”
“可是感觉同盟国这次的态度也很强硬，不签恐怕······”有不同的意见蹦出来又会立即被周围人堵回去：“条件如此丧权辱国，签了我们便都是亡国奴！”
讨论声此起彼伏，陆维尧背过身。
“李副官，立即发电报通知其他地区，华北地区代表拒绝在条约上签字，陆家军第十一师誓死保卫北河关口。”陆维尧给出了强硬的态度。
“是！”刚刚进来的军官青年收到指示，向陆维尧行了一个军礼。
贺书先下火车时已经接近傍晚了。他刚结束在上海的文学交流会，在返程的火车上就听说了条约的消息，下火车后便匆匆赶往学校，他担心他不在，学生们会干些出格的事。还未走进办公室就看到门口有两个穿着军装的人立在那。
“你好，请问你们找谁？”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先生叫贺书先。”
“哦，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跟我们走一趟吧。”
贺书先没想到，刚回来竟然被请去了革命军司令部。
*
“司令，贺先生到了。”李副官进来请示，陆维尧在沙发上小憩。
“让他进来。”只是嘴皮子动了动。
贺书先走进来，便看到穿着一身蓝色军装的男人，交叠着双腿，手肘搭在沙发边撑着头，因为背光贺书先看不清他的脸。
陆维尧抬起眼，看清了眼前站着的男人。穿了一身洋气西装，怕是过来匆忙，袖口和下摆都有些褶皱。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眼镜挂链更添一分斯文，一双有神发亮的眼睛可以让人望到心里，傍晚的余晖透过窗洒进来，给眼前人披上了一层暖光，陆维尧愣住了。
“陆司令，不知道找我是为何事？”语气不卑不亢，从容疏离。
贺书先只是北河大学文学院的一个教书先生，他和政权军阀可从来不打交道。
“贺先生，钱乘、张逸、曲复华你认识吗？”
贺书先心里一沉，还真让自己算着了。
陆维尧站起身，发现贺书先还比他高了小半个头，他走到贺书先面前，微微扬起下巴直视过去。
贺书先这才看清陆维尧的脸，他没想到这个司令如此年轻，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轮廓分明硬朗，眼神却不像其他高官那般充满着狠戾，他的眼神柔和许多。再细扫一眼五官，贺书先想不到该用什么词形容，只
想到了一句诗：定非尘土间人。
“贺先生？”陆维尧略一皱眉。
贺书先想的有些入神了。
“他们是我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即使知道但还是要装一装。
“今天下午，他们带头组织学生举行**，示威抗议，严重扰乱社会秩序，我不得不出面干涉。”陆维尧有些不客气道。
贺书先顿了顿：“陆司令，我认为学生们有权利去表达他们的想法，现在的局势紧张，《北河关口条约》一旦签署就完了，学生届主动发起难道······”
“贺先生，”陆维尧打断他，他知道贺书先在讽刺：现在局势混沌不堪，国会机关几乎拿不住大权，**无能，直接干预或许是目前最有效直接的办法。
“枪杆子能救国。”又来了又来了，贺书先不想听，他想他都能猜出下一句陆维尧要说什么。
无非是表露出读书无用这些话，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军官的高高在上，头脑简单只知道上场打仗，这种人自然也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文人的，所以他也不和军阀来往，贺书先觉得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即使现在他们有着共同抗敌的一致目标。
“但是笔杆子也能。”陆维尧话锋一转。
贺书先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确实没想到陆维尧会这么说，“可是现在局势不明，内外关系剑拔弩张，却要未成年的学生们抛弃学业来干涉纠正，这是最不值得的事。他们应该用笔、用脑来唤醒世人，而不是举着牌子做无谓的抗议！”
四目相望，相对无言。
“一会儿我让副官送你们回学校。”陆维尧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也软了些。他相信贺书先懂了。
“谢谢。”贺书先微皱的眉微不可察地舒展开来，对陆维尧笑了笑，准备离开。
“贺先生，”陆维尧叫住他，“《北河关口条约》不会签，我愿献出我的生命去保卫这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背后传来的声音铿锵有力。
贺书先转身，眼睛弯起：“北河大学里的樱花开了，如果司令有时间可以来赏花。”每个字都带着笑意。
陆维尧突然觉得自己一反常态，他之前是从来不会主动和无关的人说起军事上的事，刚刚竟然就像急于证明什么一样······
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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