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繁刚从暗巷里出来还没走几脚,就看到周衍蹲在那里一个人堆雪。
他就站在一个隐蔽处,看她把周围的雪刨过来,堆在一堆,然后到处拍拍,站起来围着它绕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扬长而去。
等她走远后他才出来,到那坨雪堆前停下脚步,表情微妙。
周衍弄的这个雪堆实在称不上好看,倒也不能说难看,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它很像一座坟。
特别是她还把雪拍实了,就更像了。
白繁在心里为这堆雪追悼,可怜它遇人不淑。
然后上手帮它改了一个形状,这才觉得顺眼,拍拍手回去了。
最后,那堆可怜的雪从一座坟变成了一个墓碑。
……
半个月后,这天天气很好,天空无云,阳光直直洒在大地上,很温暖。
白繁再次来到这里,没有看到之前的“杰作”,还为此伤怀一会儿,戴上面具进入了之前的那条暗巷。
中年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他来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能查到的所有关于他的消息。”
白繁接过信封,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目十行地把这些信息看完,面色变得凝重。
里面记录的内容和他之前查到的大差不差,只是多了一条:孟昭幼年时曾随养父母在西旻定居一年。
西旻。
总算找到他们可能会有交集的地方了。
还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十岁前的那些事情被人用朱笔勾出来,在上面写下“存疑”二字。
“这是什么意思?”白繁指着那处问中年人,“这些事情有哪里存疑的地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中年人眼也不抬,“他十年前的事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被收养的时候刚好十岁,在此之前一直待在义宅里。义宅那种地方,能全须全尾地活着出来都不错了,更别提读书识字,结果没过多久他就考过童试,中了秀才。”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我派人暗探过他以前待的义宅,名册上确实记载有他的名字,问了主事人,口供也都对的上。”白繁皱紧眉头。
“那除了他是天纵奇才之外,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中年人把竹棍拿起来比划一下,“有人篡改了他的记录,又或是说,他顶替了别人。总之,这个人背后肯定有很大的势力支持他。”
白繁的瞳孔猛地缩紧。
西旻,大势力。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们那么熟稔,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认识,并且平西王府帮他把以前的记录篡改了。
为什么要篡改,他想隐瞒什么?他怎么会认识平西王府的人?平西王府为什么要帮他?
一连串的疑问闹得白繁脑仁疼。
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白繁的理智告诉他就此收手,这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但他还是想往下查,他想知道孟昭想做什么,他背后的平西王府想做什么,还有周衍,她想做什么。
“你再尽力顺着这条线往下查,能查多少是多少,钱不是问题。”白繁把信封收好放进袖中。
中年人没说话,算是默认。
白繁带着万千心绪离开这里,再抬头时,已经到赵府门口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赵晟。
府里的侍从都认识他,告诉他赵晟在书房抄书。
“抄书?”白繁边走边问,“他又干什么把伯父惹生气了?”
“大人给公子请了一位夫子讲学,但公子经常逃课,把夫子气得不轻,大人也就动怒,命公子不把《论语》抄完一百遍就不准出门。”
“一百遍?”白繁怀疑自己耳朵没听清,真这么多遍抄下去,赵晟手不得断。
正好走到书房门口,还有两个侍卫守着。
看来赵伯父是动真格了。
他们没有拦白繁,白繁一进去就看到赵晟死气沉沉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笔,纸上的字迹潦草得像是用爪子刨的。
“赵兰月,半个月不见怎么这副鬼样子了?”书房里满是赵晟写完后随手扔的纸张,他勉强在里面找到几个落脚点,跨到赵晟面前。
“唉!别提了!”赵晟换个面继续趴着,哭丧着脸,“我现在真是想死了,我爹要我去考科举,就我这种胸无点墨的人,去了也是给人家当垫底的啊!”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万一你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了,发现自己是块读书的料呢。”白繁这话说得自己都想笑。
“无暇,你去劝劝我爹吧!”赵晟突然坐起身,握住白繁的手,两眼泪汪汪,“我真的不能再抄下去了,我现在看到《论语》都想吐!”
白繁嫌弃地把手抽回来,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行吧,看你那可怜劲儿的,我去劝劝伯父,但是有没有用我不保证啊。”
“你说肯定有用!”一听有戏,赵晟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我爹最看好你了,你说的话他绝对会给面子的!”
白繁莫名其妙被赵晟寄予厚望,问过侍从赵远的方向,就往赵家祠堂走去。
赵远正在里面跪拜赵家先祖,白繁就侯在外面。
“无暇,你来是想给兰月求情吧。”赵晟祭拜好后走出来,看到白繁一下就猜出他所求何事。
“正是,我刚才去看了兰月,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不会再犯。”白繁不知道替赵晟求过多少次情,这种话简直张口就来,“而且,兰月已经抄了这么多天书了,您也知道兰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要是再抄下去,怕是于他身心不利。”
赵远捻着胡须叹息:“也罢,你待会儿去告诉他,我免了他的禁足抄书。”
“多谢伯父体谅。”
“唉。”赵远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若是兰月有你一半懂事听话,我也就用不着这么操心了。
“对了,我打算把兰月送去边疆历练,你觉得如何?”
“去边疆?”白繁有些惊讶,“边疆条件艰苦,兰月他……”
“正好磨磨他的脾气!”赵远想到赵晟就恨铁不成钢,“成天满脑子儿女情长成何体统!让他累起来就想不到别的事情了!”
见赵远动怒,白繁也不敢再劝说,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赵晟念“阿弥陀佛”。
“再者,”赵远的怒气稍平,“我也不希望他被搅进京城的这些事里,能离这里远点就远点。”
赵家一向子嗣单薄,传到赵远这一代,就只有赵晟这么一个独苗苗,所以赵远虽恨铁不成钢,但也总是忍不住为他做好打算。
“兰月心思单纯,确实离这里远点会更好。”
两人又话了些家常,白繁就说自己去看看赵晟。
赵晟正在书房的窗户旁翘首以盼,看到白繁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兴奋地招招手:“怎么样怎么样!我爹同意了吗?”
“同意了,你不用再抄书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赵晟把手里的笔一掷,欢呼雀跃跑向屋外。
看着赵晟开心的模样,白繁不太忍心把他即将要去边疆的事情告诉他,硬生生憋住了,想着再让他高兴几天,等到那天来给他饯行时再流几滴眼泪。
周衍此时正从皇宫里出来,闭眼仰头感受久违的阳光。
她现在心情很愉悦,因为她刚被告知,平西王及其世子今年要入京进贡,她届时可以进宫赴宴。
这意味着她很快就能见到爹和兄长了。
嫂子最近刚生了一个小男孩,当时兄长来信说让她给小侄子取名,她想了很久,翻了很多本书,在好几个名字里挑了一个最满意的,到时候也可以亲口告诉兄长。
她光是这么想着,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哼起了一首西旻的小调,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不少,连天上飞过的一只鸟都想和它打招呼。
回到府中,她让管家把府上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
他们把整座周府都装扮地红红火火,很有过年的气氛。
白繁和赵晟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座周府。
赵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退回去又仔细看眼牌匾,确定是真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周府吧?”
“你没瞧见二小姐人都站在门口吗?”白繁饶有兴趣地打量这座充满年味的府邸,又看向正忙着指挥仆从贴春联的周衍,“走,我们去跟二小姐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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