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愿意出门吗?”江济对着空气第三次练习这句话的语气,但仍旧听着颇为奇怪,客厅的灯熄灭了。
江愉走路没声,猫一样,江济瞥一眼故意没关紧的门缝,只见江愉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冰牛奶,正往卧室里去。
江愉睡在他的卧室,他睡在不久前才收拾出来的客房。
江济叹了口气,心想再纠结也不是办法,这话总要问出去的。
卧室里,江愉正认真地拿剪刀将牛奶盒剪开往杯子里倒,江济敲门进来,江愉看见他,放下了手里的动作。
江济正要开口,见江愉往床边走去,从抽屉拿了个东西出来。
这是一根项链,紫色的巴洛克珍珠坠在下面,两侧各装饰了两篇贝壳装饰。
“这是什么?”
江愉已经能非常熟练的用手机回复江济的话了:「珍珠,贝壳,可以保平安。」
在看见这行字的一瞬间,江济哑了声,说实话,对于江愉接纳他的速度他感到有些快了,除了第一天江愉是抵触他的,后面的几天都非常信任发,这模样像是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不知道,就是心里有种感觉,虽然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但我知道你是好人。」
「你不是说我们以前关系很好吗?可能这就是原因吧。」
江济盯着江愉清澈的双眼,问:“你不好奇为什么你会失踪吗?首都离海市那么远。”
「为什么?」
江济说:“因为我们吵架了。”
江愉皱了皱眉,但并不是生气了或是厌恶,他只是单纯的疑惑,这是个完全想不到的可能,在他心里江济的脾气很好。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很好。」
江济说不出话来,某个瞬间他甚至希望江愉直接问他吵架的原因,可江愉只是轻轻揭过,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我来是想和你解释一件事,白天的时候,我和秦宇瞑并没有真的吵架,所以你不用为了我听他的,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就去,不想的话就待在家里。”
「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江愉垂下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玩意儿,竟是一个素圈银手镯。
江愉将手镯内测的刻字给他看,上面是,里面清清楚楚刻着一个“济”。
「我还是不擅长撒谎,原本不打算和你说的。」
「这才是我信任你的原因。其实我知道你叫江济那一刻,我就能肯定你是我以前的家人了,这是我从海边醒来的时候身上带的,一定是你以前送我的吧。」
这东西江济不认识。
那就只能是江愉以前自己定制的了。
出于某种考虑,江济给了江愉肯定的回答。
第二天一早,江济起了个大早,一边做早饭一边观察着主卧的情况,眼见着快到点了里头还没动静,心想难道江愉反悔了?
他走到门口,试探着敲了敲门。
里面没声,江济思索几秒,推开了门。
开门声不大,但江愉明显是已经醒了正在挣扎中,听见门开,从被子里把头探出来,侧着身子盯着门口的江济看。
黑发乱糟糟的,眼圈红红的,整个人窝成一团。
江济又往里走了几步,江愉竟抱着被子,把自己像摊煎饼一样翻了个面。
江愉有起床气。
江济没忍住笑了一声,走到床的另一侧,半蹲下身盯着江愉看。
床上掩耳盗铃的人被看的不好意思了,慢慢坐起来,和江济比了一个手势,这个动作江济看明白了,意思是要去刷牙洗脸。
江济将两份腾腾的早餐分别摆在餐桌两端时,江愉已经收拾完毕,从卧室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灰蓝色调的运动套装,底下是一双经典设计的帆布鞋。身上提着个包,这是江愉从海市带来的,行李在昨夜已经收拾完毕。
这是江济第一次给江愉做早餐,从海市回来之后,他便去了T大,前几天的早餐都是江愉自己解决,或者拜托家政阿姨。
江济昨夜都被那手镯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问江愉爱吃什么,只能凭借着四年前的记忆,给江愉下了一碗三鲜面。
江愉不挑食。看见江济特意为自己做的早餐,面带感激地笑了笑,在江济对面坐下。
“你以前挺爱吃的,不清楚四年过去你口味变没变。”江济说。
江愉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
江愉看着江济,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
“老朋友”私人飞机把三人送到了明月村,江济把江愉安顿好,和秦宇瞑出门,先去联系了多瑙天池区域的负责人,确认了报备过的细节,而后拿着对方发的礼品回了小村庄。
因为江愉生病了,所以江济和江愉住一个屋,秦宇瞑另外住一个屋,秦宇瞑路过这两人房门口,扬声:“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哀恸婉转,男默女泪。
江愉穿一半的珍珠滚床单上去了,江济赶紧给人捡起来塞回手里,起身出了门。
两个人往外走了一段距离,确保江愉听不见二人的谈话。
“差不多得了。”江济捏了捏鼻子。
秦宇瞑惊讶:“什么叫差不多得了啊?你不打算和他说实话,要一直这样哥哥弟弟叫下去?”
江济不解:“什么实话?”
“你别和我装哈,你对他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都是成年人了,就别整这些弯弯绕绕了,趁着没进林子还能打个啵,后面安营扎寨了有得忙。”
江济:“…………”
*
「你们出去说什么了呀?」
江济回到房间,看见江愉早已在手机上打好了这句话,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江济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这么心虚。
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眼神直直落在江愉的唇上,那双唇很饱满,弧度明晰,即使没有故意做出表情,也像是在勾人一样。
江愉的眼睛亮晶晶的,一错不错盯着他。
四年前的某个夜里,江愉抱着他的脖子,也是这样的眼睛,这样的双唇。
江济这四年来一直在回避某个问题,他对江愉究竟是什么感情呢?他不知道,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只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很庆幸四年前江愉因为暗恋所以在身上揣了个刻了个自己名字的镯子,否则他无法想象如果江愉不记得他,也不信任他,那他会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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