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都讲究重大日子要看个天气,图个吉利。昨夜还在下雨,今上午就放了晴,阳光许久不关照这片湿冷又雾气弥漫的土地,突然阳光明媚,所有人的心情不约而同变得很好。
而陆爱华老爷子则将好天气归结为方意来他家拜访,拉着方意在李库琪爸妈面前夸个不停。
方意这几天就在李库琪家住的,已经跟李家爸妈非常熟悉了,他们也喜欢这个比自家女儿安静许多的姑娘。
“第一次见父母感觉如何?”因为知道方意今天算正式拜见陆家,卓壮昨晚地就跑去了李库琪家,跟她两个弟弟挤一起睡的。卓壮俨然是一副方意娘家人的身份,作为方意的大哥,他有权过问一下妹妹的心情。
“还行吧。跟平常差不多,只是多跟陆曙爸爸说了几句话。”
“方意你可以啊,我在陆曙家的这几天我都不敢跟他爸说话。看他爸一眼我就就梦回高中教导主任,板着一张脸吓死个人。”卓壮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我觉得他爸挺偏心的,他小儿子那么不听话,他爸竟然无条件答应那么多不合理的事。陆曙在家几乎不跟他们交流。也是,摊上这样的一个爸和弟,我也难受。”
因为天气实在太好,吃过烤鸭,嫌无聊的李库琪灵机一动,想着来一场“冬游”,她说她总在平台上刷到国内有好多人会买上色彩鲜艳的餐布和很多零食点心,跟朋友们去公园一道野餐。她好不容易盼来方意,想跟方意去野餐。
于是下午的计划变成了去公园野餐。
李库琪的两个弟弟要上课,所以原计划仍是四个人一起。他们从超市买来食材,跟莎丽一起准备下午的野餐点心,陆麟不知从哪听说了他们要去野餐的事,非要跟去。卓壮看不得小孩子落单,想着再不讨喜也是大人没教好的缘故,便给他向李库琪说情,央求给陆麟带去。
“陆麟是陆曙他弟,你瞎掺和什么?带不带他去,陆曙作为他哥,他最有发言权。”
“你介意陆麟跟我四个一起去野餐吗?”陆曙接过方意手中的餐盘,让方意去一边休息。
方意见他们几个包括莎丽都在忙,自己空着也不好意思,就从刀架抽出水果刀切橙子,打算将其切成小块方便大家吃。她见陆麟一个人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四个,想起了李库琪那两个闹腾但是很可爱的弟弟,想了想带他也没事,就招呼陆麟过来。
“你下午和哥哥姐姐一起去野餐好不好?但是你得听你陆曙哥哥的话,可以吗?”
小孩子哪里听得了这个,高兴的不得了,赶紧去瞅有哪些好吃的。结果瞅了半天没看见自己最爱吃的榛子酱,少爷脾气顿时上来,全然忘了是谁同意他去野餐的事。当即就拽着方意的衣袖,问她榛子酱在哪。
方意还在切橙子,橙子又圆又滑,本就不好切,拿刀的右手又被陆麟拽着,她怕伤着陆麟,就把刀拿远了,耐心跟他解释超市没有榛子酱。
陆麟两岁的时候,陆强森就和他妈妈就离婚了,那个时候陆曙已经被陆爱华接去,身边就剩一个小儿子。可怜陆麟那么小没妈,陆强森头一次生出无限愧疚和父爱,所以对于他这个养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自然是有求必应,渐渐地就给他养成了不给东西就撒泼打滚的劣性。
陆强森本身就不会带孩子,也不会引导,为了不让小孩子撒泼打滚闹人,就会满足他的要求,从而恶性循环,陆麟的坏脾气也越养越大。这两年陆爱华回来的比较频繁,慢慢发觉了他这个小孙子的问题,遂不让陆强森继续惯着他,陆麟这才有所收敛。
陆麟是见陆爱华此刻不在家,没了怕头,立刻耍起熊孩子脾气,要当家里霸王,非得要榛子酱不可。
大家对于熊孩子撒泼熟视无睹,因为都是从孩子时期过来的,熊孩子心里想什么,他们一清二楚,不给脸色不给回应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更何况是一个被惯坏,并不讨人喜的孩子。
见没人理自己,陆麟更是委屈。
小孩悄悄瞅了一圈人,他哥从不主动跟他说话,要说话也是冷冰冰的,他知道爷爷更疼他哥,所以也不敢招惹。李库琪向来不搭理他,就连新来的那个大块头都听她的话,他绝对不会讨那个没趣。思考半天,觉得方意最好说话,便计从心头。
他快速拿起方意刚刚放下的刀,想着要拿这个吓唬要挟他们。刚一拿到手,就被方意发现了,方意最怕小孩拿刀,怕他伤到自己,赶紧要从他手里把刀拿回来。
陆麟哪肯,伸手就要推方意,刀尖正好碰触到方意的手掌心,把刀拿过来的过程中,方意只感到手掌心犹如被烈火划过,再一低头看手,鲜血顿时奔涌而出。
陆麟从出生起没见过血,被这一场面吓一跳,立刻哭起来,手里还牢牢攥着那把误伤了方意的刀。
陆曙两步跨四步冲过来,从陆麟手中直接一把夺过刀,甩出好几米远,眼神冷得好似利刃,只吐出一个字:“滚。”
陆麟没站稳倒在地上,见哥哥凶自己,委屈的不行,躺在地上哭闹。
方意已经痛得无法说话,捂着早就鲜血淋漓的右手坐在地上。惨白的脸色搅得陆曙内心大乱,而始作俑者没有一丝愧疚反倒仍在撒泼打滚,怒火直接涌上心头,揪住陆麟的衣领伸手就要揍,却被卓壮赶忙拦住:“打他没用,你先看看方意吧,你弟我看着。”
被卓壮一挡,陆曙才冷静下来,吩咐李库琪给陆爱华和陆强森打电话后,立刻转身将方意抱起冲出了家门。凡是他们所过之处,地上皆是鲜红刺眼的血,洁白的地毯染上了猩红,格外触目惊心。
肉皮划破,手掌撕裂的灼烧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方意,疼痛和失血让她眉头紧蹙,唇色发白。陆曙开车的手一直在抖,就连声音也是抖的:“意宝乖,意宝别怕,我,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啊,不怕。”
恐惧蔓延全身,陆曙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他开始发抖,脑海中全是方意痛苦地缩在地上的样子。他宁可伤的是自己,也不想方意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开始自责当时为什么要把方意带来英国,如果没有带过来,方意也就不会受伤,被人欺负。他现在好后悔,好害怕。
方意被推进急诊室,而陆曙则被留在外面等候。他死死盯着不远处被关上的那扇门,眼睛盯得生疼,痛苦地捂住脑袋,眼睛一闭全是方意面色苍白满手是血的模样,他的心此刻好疼。
晃神间,五岁孩童哭泣的声音传来,不是陆麟的声音,是陆曙自己的,是他五岁时不肯进医院不想做检查的声嘶力竭。
五岁的陆曙在哭,十岁的陆曙仍在害怕医院,医院一直是他最讨厌的地方,小时候要被强制带来做检查,长大后在医院送别了最疼爱自己的奶奶,现在连最心爱的人也被送进了那间急诊室。
有谁在推自己,是方意吗?方意出来了吗?陆曙无望地睁开了眼,一位护士问他情况是否还好,她说她见他满手是血的坐在那捂着脑袋,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手需要包扎吗。陆曙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意流在他手上的血早已干涸,可方意还没出来。
他像个僵硬的稻草人,全然无视护士对他的关心,眼睛死死地盯着急诊室那道挂了帷幕的门。
终于门开了。
“陆先生,方小姐的伤口我们已经进行了止血消毒,由于伤口过大,我们需要进行伤口缝合,还请您签个字。”
陆曙像是突然回魂,双眼通红,却无比冷静地签过字后,询问医生自己能不能进去陪护,他担心他的恋人害怕而无法承受缝合的痛苦,如果他进去,她情绪应该会有好转。
做完消毒后,陆曙终于见到方意。方意蜷缩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团,只伸出右手被护士握着消毒,整张脸被左胳膊遮住,唯独露出紧紧皱着的双眉。陆曙知道方意在害怕。
想到这,陆曙的心更酸了,他的宝贝怎么能够受伤呢,他的宝贝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才是啊。
“我来了,宝宝别怕。”陆曙用中文喊方意,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字眼去称呼方意,他们不是常说甜言蜜语的人,但此刻“宝宝”二字是两人最深的链接。因为还有谁在陆曙心中比方意还重要,还要更宝贝呢?
手肘被陆曙轻轻放下,陆曙将方意抱坐起来,用自己的手去遮住方意的眼睛,他的声音坚定却温柔,就像春日的那股风,没有的凛冽,也没有夏的干热,也没有秋的萧瑟,始终带来希望与安慰。
“待会医生要给你缝合伤口,麻剂师会先给你打麻药,打麻药会有一点点疼,但是闭上眼忍一下,一会就过去了。宝宝,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呆在你身边。”
失血过多,方意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只能晕靠在陆曙的肩上,她只能用点头来回应陆曙。
伤口缝合完后,陆曙才把手从方意的眼睛上放下来,方意倚靠在陆曙身上,昏昏欲睡。
陆曙紧张的不行,忙问医生方意这是怎么了。得知方意是失血和本身的惊吓导致体力消耗过大,再加麻药的作用,才会表现得嗜睡,陆曙才稍稍放心。
直到将裹着纱布的方意抱回车上,见爱人睡得安稳,眉头没有再皱,坐回主驾驶的陆曙终于放下一直悬挂着的心,疲惫地趴在方向盘上。一阵几乎听不见的呜咽声在车内浅浅传开。
方意缓缓睁眼,开口喊了一声陆曙。
陆曙慌张揉了揉眼睛,问道:“醒了?现在我们回李库琪家?”
“我们待会再回去好不好。”方意努力坐直身子,用左手拆开陆曙给自己绑的安全带。
“怎么了?你想做什么跟我说,我来给你弄。”陆曙将身子伸过来帮方意弄安全带,忽然间,陆曙被方意紧紧搂住。
方意极力保持着清醒,她现在有好多话要对陆曙说:“你今天是不是很害怕?”
陆曙沉默片刻,随后“嗯”了一声:“我怕你出什么意外。”
“今天对我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陆曙抬头看了一眼方意,方意继续道:“今天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我更多的是感动。你为了我敢一个人去医院了,为了我克服小时候抗拒医院的阴影,一个人在医院都奔西走一直守着我。”方意用左手拍了拍陆曙的背,“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了很大的委屈,你是为了我而努力忍耐着。”
“陆曙谢谢你,同样,我也很爱你,好爱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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