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闻步履轻快的上了二层阁楼,她有两日未见到谢玄烨了,见到他会不自觉欣喜,嗓音清甜道:“哥哥,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谢玄烨身着墨色宽袍,长身玉立,正在书案前提笔作画,见到她来抬眸道:“好了,不必担心。”他嗓音平和的说着,将手中笔放回笔架:“过来用饭罢。”
谢如闻走至书案前看了眼他作的画,才往八仙桌前去。
二人用晚食的时候,谢如闻与往日里不同,有些安静,谢玄烨问她什么她答什么,不像往日问一句回三句,还要再反问上一句。
谢玄烨问她:“想什么呢?”心思那么重。
谢如闻听红梅说起的时候,心里可谓是跃跃欲试,恨不得谢玄烨立刻出现在她面前给她试,这会儿见到了谢玄烨。
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在想今夜会不会有月亮。”
谢玄烨往她面前的玉碟里夹了菜,嗓音平和道:“今日晴空且十五,会有圆月。”
谢如闻嗯了声:“那等会用过晚食,我陪哥哥在这里赏月罢。”
谢玄烨对她颔首。
一顿晚食用完,天色全暗了下来,阁楼上的灯架燃起了烛火,春日渐浓,夜间的风有几分暖意,阁楼东侧的古老槐树下。
和以往一样,放了一张小几,两张软椅。
谢玄烨坐在软椅上,冷白指节翻动着书卷,明亮烛火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俊美无俦,谢如闻看了他一眼,起身将她身侧的烛火剪灭了两盏。
他们二人一左一右,一明一暗。
两道修长的身影被树叶的投影融在一处,她看了会儿随风而动的枝叶,用手指在空中描摹着谢玄烨的宽大轮廓,又时不时的看上谢玄烨一眼。
她手中的书卷,都一刻钟了,也没翻动一页。
她心神实在是不宁,少女的那点小心思若不是她这边的烛火被她剪灭,都要被谢玄烨瞧的一清二楚。
她站起身,莲步轻动,绕到谢玄烨这边,抬手将灯架上的烛火给他剪了大半,阁楼上瞬时暗了下来。
谢玄烨抬眸看向她,眸中透出几分不解。
谢如闻也不看他,边走回她的位置边道:“烛火太亮伤眼睛,哥哥整日忙碌,要注意些。”
谢玄烨:“……”此刻烛火被剪灭了大半,勉强能让他看清书卷上的字迹,他开口道:“你那边的烛火都熄了,不看书了?”
谢如闻对他点头,昏暗中,她把唇瓣咬的殷红:“哥哥看书罢,我看会儿月亮,想点事。”
谢玄烨看了她一眼,薄润的唇勾笑,他是了解谢如闻的,平日里她没有这么多小心思与小情绪,许是她长大了。
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这时,月亮已经升起,繁星遍布,谢如闻当真抬眸瞧了好大一会儿,待她收回目光时,谢玄烨左手握着书卷,正在凝神观书。
而他的右手则因拿起杯盏用了口茶,而落在了身侧的小几上,烛火昏暗,衬的他的手格外冷白无暇,犹如上好的冷玉。
谢如闻一直都喜欢他的手。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想要摸一摸,想和他五指紧扣,可一直都没有机会,仅有的一次,还只是和他比了比手的大小。
她偷偷瞄了谢玄烨一眼,纤白柔荑上前,食指轻勾,勾在了谢玄烨落在小几上的修长小指,随后是无名指,再是他的中指。
一个又一个。
一下又一下。
似是拨弄琴弦一般,用她柔软的指腹在他指节间如同羽毛一般轻抚,因着谢玄烨的手指是半屈着的。
她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他指节的凸起处,一个一个给他铺展开,又用指腹在他冷白指节上点来点去,还将她的五指指腹和他的紧贴在一处,微微举起。
两个人的指腹就这样紧紧相贴,肌肤的温热相互传递。
谢如闻在做什么呢?她在玩谢玄烨的手指。
并且对此乐此不疲。
她可以玩弄上许久,也不会觉得厌烦,她只是做了她一直都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如今真的这样做了。
她才发现,没她想象中那么难,甚至觉得颇为有趣,没有胆怯,没有羞涩,只有一种舒心与心灵上带来的刺激。
她喜欢他的手,她在心里想,若是这只手能握住她的手就好了,再或者,能对她做些别的,会更好。
她一边玩弄着他的手指,一边抬眸去观他的神色,此时,谢玄烨神色自若,眸光依旧是在他手中的书卷上。
似是对谢如闻的触碰,无任何的反应。
这让谢如闻有些不满,可她在心里想,若他无悸动,如何用默不作声来掩饰,他该侧首看过来,与她平静的说话才对。
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太过平静,反倒不对,像是装的,若他心中光明磊落,何须装出来这副镇定模样呢。
谢如闻刚有了这样的思绪,谢玄烨便垂眸看了过来,对她轻笑,神色平和,语气淡然:“不是在赏月吗。”他将他的手挪开,云淡风轻道:“男子的手是会比女子的大上一些。”
他说的是上回谢如闻说他的手比她的两个大。
他那么随意且自然,谢如闻就算想怀疑他什么也无甚可怀疑的,她可以确定,对于她的触碰,他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她对谢玄烨应了声:“哥哥说的对。”
眸光与谢玄烨相视片刻,她当真如红梅所说,凑近了谢玄烨,开口道:“哥哥,你眉间这是什么?”
她从软椅上起身,带动曳地百褶裙晃动,荡出漂亮的弧度,她今儿穿着的是一件束腰长裙,胭脂水色,给少女的娇俏灵动添了几分妩媚。
平日里她多着豆绿或烟紫,让人觉得如小鹿般灵敏,此刻,她站在谢玄烨身前,束腰曳地裙显出腰肢盈盈一握。
别说是握住她的手,谢玄烨的手或许可以将她的腰肢一把握住,攥在掌中。
红梅说要抖动抖动衣裙,让香气被他闻到。
谢如闻突然起身,根本不用抖动,身上的衣裙就已荡出,裙摆边缘被风吹动,与他的墨色宽袍相撞交叠。
谢玄烨有没有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她不知道,反正她是闻到了,她每日里沐浴都会用上一竹篮的新鲜花瓣,沐浴后身上还用了花油。
格外的香。
而且,她听闻,男子就算闻不到这些花粉的香气,也能闻到女子身上的体香,他们对体香格外的敏锐。
因她站在身前,谢玄烨垂眸,对她道:“未有东西。”谢如闻已俯下身,眸光认真的观着他的眉眼。
眉如远山,凌厉威严。
她吐气如兰,轻声说着:“哥哥,你的眉里有颗痣,都说眉里藏珠,是大富大贵之人。”
谢玄烨对她应了声:“倒也不是稀罕事,我记得你眉心也有。”他语气依旧平和,并未因着谢如闻的举动而有分毫改变。
谢如闻在他的神色间看不出什么,他又低垂着眼眸,她便凑着昏暗的烛火观他的脸庞,结果亦然。
脸没红啊。
再去观他的耳。
同样不红。
她心里自然是失落的,红梅说的该做的都做了,怎么就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她在心里叹气,他,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吗?
只是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照顾吗?
她不信。
谢玄烨身正体直的坐着,谢如闻又往他跟前凑了凑,红润如樱的软唇在他眸底略过,几乎要擦过他的脸庞。
似有若无,如风般拂过。
她俯身向前,覆在他耳边,她在心里想,她未听到他的心跳声,该与他说些什么呢?她想了想,在谢玄烨耳边轻轻吹了吹气。
温热。
轻柔。
少女的气息吹在他耳边,如春风拂面,谢如闻吹了一下,又一下,见他身形稳如泰山,她在他耳边轻轻道:“哥哥猜一猜我身上今日用的是什么香粉?”
“哥哥闻的出来吗?”
谢玄烨回她:“去岁秋日在山中摘了些桂花,可是让绿竹做成香粉了。”他云淡风轻的说着,抬手握住谢如闻的手腕。
隔着衣衫。
让她坐回她的位置,随后继续道:“适才你上楼时,我便想说了,你今日这般打扮,明媚不俗,不必在意那日钟五郎说过的话。”
谢如闻看着他:“哦。”
谢玄烨:“明日让浮生再去给你裁几身亮色的衣裳,这几日还会有郎君来别苑,你可捡喜欢的穿。”
谢如闻:“哦。”
他站起身,遥望了眼天上月,神色自然道:“许久未作画了,趁着今夜月圆景好,你又上了妆,给你作副丹青罢。”
谢如闻:“不用了。”她没有心情。
钟氏五郎不是说她生的祸国殃民吗,那她又打扮了一番,换了衣裳,又这般对他,为何他会如此镇定自若。
无动于衷呢?
红梅不是说,只要是人,就会有**,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吗?怎么到了他这里,都不管用了呢?
她轻声叹了下:“我困了,回去歇着了,哥哥若想作画,改日罢。”她说完,丧丧的就要走,谢玄烨未留她,只递给了她一盏灯。
她下了阁楼,浮生与她打了个招呼,随后上楼来,见他家公子依旧是坐在那里,可是,他家公子以往的背影都很直挺。
今夜,怎么不太对。
浮生急忙上前来,见他家公子手肘靠在椅沿,额间青筋暴起,修长指节紧紧攥着椅把,攥的泛白。
浮生慌乱着:“公子——”
谢玄烨嗓音有些发颤,低声道:“拿来——”
浮生:“……公子,咱,咱不是说,不再用了吗?”浮生说着,犹豫着,他家公子近一年来,都在用汤药。
用了汤药后,服散的日子越来越长,最初是三日一服,后来是五日,如今明明十日服用一次都无事。
这,这怎才三日,就这样了呢?
他想起适才十五娘离开时,神色恹恹,难不成是公子和十五娘生气了,所以才会这样,也不对,往日里生气也不会这样啊。
浮生急的都要哭了,那东西对身体伤害极大,他不想让公子服用,可他看着他家公子的神色越来越暗沉,阴鸷可怖。
只好从怀里取出一只白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小小的药丸递给他家公子,随后拿起茶壶添了茶。
待谢玄烨服了散,神色恢复平和后,浮生才敢上前问上一句:“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十五娘惹您生气了?”
谢玄烨深邃眸光眺望远方,观月,观山,也观心,他神色间晦暗不明,过了片刻,对浮生道:“无事,下去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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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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